第四十一章 混入
兩日后。
在前天碧瑤以秘法傳訊之后,第二天便有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找上門來。稟明身份后被法清問詢了一番,便讓其自行離去。
臨走之時這人表情倒是有些古怪,似是不敢相信難得一見的令牌傳呼竟然只是為了這些小事。
法清自然沒心情理會他這些,確認天音寺近來無甚情況,依然處于封寺之中后,便與碧瑤離開了這小鎮(zhèn)。
在一番幻術(shù)加持后的喬裝打扮過后,兩人以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再度返回了這小鎮(zhèn)的地界范圍內(nèi)。
只是這次兩人并沒有再去小鎮(zhèn),而是徑直往那賣木雕的老人所說的樺村而去。
此刻,二人正站在村落百米開外,面色黝黑、眉目滄桑,與常年耕耘在田地的普通農(nóng)民一般無二。
如此打扮,一路走來自然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法清攙扶著旁邊農(nóng)婦模樣的碧瑤,只見碧瑤步履之間似乎有些蹣跚,仿佛身體有恙。
隨意抹了把額頭的細汗,法清緊了緊肩上的背囊,有些拘謹?shù)慕凶「浇持z頭路過的一名老漢。
“這位老哥,敢問前面可是樺村?”
“……”
那老漢停住腳步,扭頭打量了法清二人一眼。
“沒錯,前面便是俺們樺村。”
“你們倆這是過去探親的?”
聞言,法清頓時長吁了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之色。
拱拱手,回道:“不瞞這位老哥,我叫陳牛,乃是從兩百里外的陳家溝過來的。我這婆娘這兩年來身體一直不好,吃了許多方子也不見管用,今年入冬以來更是生了場大病,幾乎要癱在床上?!?p> “聽聞樺村附近神靈顯圣,對周圍的百姓救苦救難,我這才老遠過來想跪叩神靈,救救我這婆娘?!?p> “哦……”
這老漢拉著長音哦了一聲,面露恍然之色。
下一刻,他的表情似乎和善了些,嘴角也咧出了笑容。
“怪不得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那你可算是來對地方了。你說的那位神靈應(yīng)該乃是佛尊爺爺,佛尊爺爺座下的圣使常常舉行法會為人潑灑圣水,賜予圣藥?!?p> “因著俺們樺村有幾家農(nóng)戶擅長雕刻,經(jīng)常為佛尊爺爺?shù)袼芙鹕?,圣使來俺們樺村的次?shù)也比其他村子多?!?p> 說到這里,老漢臉上露出一抹驕傲之色,似乎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怪不得我們村那貨郎極力讓我?guī)е拍飦順宕?,原來樺村這里不止真的有神跡顯現(xiàn),還是佛尊爺爺看重的地方……”
法清面露驚喜之色,連連恭維起來。
“哈哈——”
這幾句話頓時說的一旁老漢心花怒放,哈哈大笑起來,上前拍了拍法清的肩膀。
“俺姓王,在家中排行老三,陳老弟便叫俺王三吧?!?p> “四日后正好是圣使過來的日子,俺們村里那幾家擅長雕刻的農(nóng)戶這次合力雕了個十米高的佛尊爺爺石雕,還按圣使的吩咐雕刻之時日夜有人焚香供奉,想來必然能讓過來的圣使?jié)M意?!?p> “俺聽陳老弟的話,想必在這里也沒什么親戚可以借宿,不妨便在俺家待四天,到時候在法會上蹭蹭圣水,想必便能讓你這婆娘頑疾痊愈。”
“??!”
法清臉上又驚又喜,連連拱手。
一旁偽裝成農(nóng)婦的碧瑤看的好笑,只覺得這般與普通凡人打交道的感覺頗為新奇。
“多謝王三哥好意,只是我夫婦二人借宿寶地,不會叨擾到王三哥家人吧。”
王三擺了擺手。
“陳老弟莫非上過私塾?哪有什么寶地不寶地的,不過是普通的農(nóng)房罷了?!?p> “俺家老大老二老三都已成家,現(xiàn)在家里只有俺和俺娘子兩人,陳老弟來這住幾宿反倒讓俺家里多了人氣,沒什么叨擾的說法?!?p> “這……”
話已經(jīng)說到這了,法清自然也不需要再推辭。
臉上只是露出一絲遲疑,便化作了感激之色。
“多謝王三哥,小弟便打擾幾宿了?!?p> “嗯……”
對方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了看天色,背起鋤頭招呼一聲,領(lǐng)著兩人往村內(nèi)走去。
……
夜里,法清與碧瑤躺在炕上,依稀能聽到隔壁傳來的鼾聲。
這王三的出現(xiàn)倒是出乎了法清預(yù)料,令他省力不少,直接便混進了村子。
但白日里那老漢的印象卻是他看走眼了,隨王三回來后晚飯之時與其交談,才知道他還不到五十歲,還算是正當壯年。
只是田野之中飽經(jīng)風吹日曬,才顯得一副老樣。
側(cè)了側(cè)身,如他所料,碧瑤也沒有睡著,此刻正睜著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望著他,只是那張平凡的農(nóng)婦臉讓他覺得有些好笑。
“小和尚,這村子在我們來的時候人來人往,好像沒什么異常,是不是你猜錯了?”
“呵呵……”
微微笑了笑,法清正打算說話,忽然臉色一緊,感覺到一絲異樣。
不知不覺間,隔壁的鼾聲已然消失,甚至連遠處的狗吠貓叫之聲也消然無蹤。
周圍突然變得一片死寂,莫名讓法清感受到一股壓抑。
他臉上的神情悄然收起,將碧瑤摟在了懷中。
有些破舊的棉被蓋在二人身上,兩個人一起合上眼,呼吸逐漸均勻,仿佛已經(jīng)睡熟。
然而在門外,原本正在打鼾的王三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走了出來,沒有發(fā)出一絲一毫的動靜。
他的身上只穿著一層單衣,衣角在寒夜的冷風中搖曳,但他卻仿佛無所知覺,木然地盯著法清房間的木門??斩吹难凵袼兰哦幃?,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這村子幾乎每戶都上演著同樣的情況。
只是他們沒有走出房門,只是站在床頭,瞳孔木然無神地盯著前方,卻又沒有任何焦點,仿佛在發(fā)呆。
家里的正常人對此仿若未覺,仍然在床上熟睡。
但那鼻息卻仿佛遇到了恐怖之物一般,變得有些微弱。
稀疏的月光灑在村子里,莫名有些陰森。
直至寅時過后,村子才恢復原樣。
鳥獸蟲鳴之聲再度響起,諸多貓犬也仿佛在發(fā)泄恐懼一般,狂吠不止。
但在起床準備做飯勞作的村民呵斥下,聲音漸漸平息。
平淡無常的一天,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