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還沒見到老神仙?”小丟總是這么問,她現(xiàn)在不操心小棄了,就琢磨老神仙在哪。映暹確實自從他們來了以后,只在小棄面前露過一次面。
“小丟,別再老神仙老神仙的叫了,要是見到他,你得稱呼……”滅幻思索著小丟該怎樣稱呼合宜,小丟卻自作聰明馬上答:“老爺爺?”滅幻搖搖頭,差點笑出來,幾分無奈。
“那叫什么?”小丟納悶了。
滅幻說:“你知道他是梵汐的師父吧?!?p> “老怪物!”小丟沖口而出。
滅幻臉都快綠了,怎么越引導越糟呢?他說:“小丟,不可以對映暹前輩無禮,你要叫他仙師?!?p> “梵汐的師父,梵汐的師父……”小丟自顧有所感慨。
小棄到瀑布前佇立,聽水望林了,鶯鶯無所事事在她身后不遠處踱來踱去,聽見她在嘀嘀咕咕自語,她把來到采仙舍的感受講給映暹聽,仿佛在山上的他是聽得到的,或許真的聽得到,總之她要講,就像他在旁邊一樣。她還抱怨說他已經(jīng)違約了,這么久都不來看她,說好要做飯給她吃的呢。
漸漸的,小棄幾乎每頓飯都要到瀑布前去吃,只有滅幻知道那里離映暹近,她是在守望他。偶爾她吃完飯直接就著那里的水洗碗,其實是在玩水,滅幻經(jīng)常在飯間去那里給她送換飯菜,看到她不是傷神而是愉悅開懷的,有時就問她:“你見到映暹前輩了沒?”
她一面玩著水一面說:“沒有,他會來?!敝赡鄣娜g一抹恬淡的笑意。
滅幻眼睛濕了,不知為什么,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為愛忠守的那苦心。她盡管不能喜悲,卻正因為這種無奈,深深刻出了她心念的執(zhí)著,叫人佩服。
他原本就喜歡琢磨她和映暹,現(xiàn)在更加想要弄懂他們,只恨不能和小棄暢談一番她和映暹。他是支持她的,無論她身上是否背負罪孽,也不管映暹前輩那個曾有的愛人圣煙,總之他是希望他們兩情相悅的,怕只怕前輩太過廣博無私,心胸如抓不住岸的闊海無邊,那就苦了小棄了。
晚間餐后,他們時常是要去曠野上游景賞星的。曠野上總是飄蕩著一首曲子,叫人聽得癡醉著迷,小棄說它叫“云野閃星”,是映暹所作,溫暖的曲律流淌著,像是他的守護。
為了給滅幻和小丟制造獨處的機會,小棄常常借口說要和鶯鶯單獨說話,就撇下他們??墒菧缁煤托G怎么獨處都沒有戀人的樣子,滅幻感到小丟情竇未開,是他的可悲。然而他還是愿意等,哪怕是等到她愛的人出現(xiàn)。
“小丟,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像我上一世認識的人?!彼欢葹榇似婀诌^。
“什么?你上一世?你不是神仙嗎?你還有上一世?”
小丟就是這么會聊天,他笑了,欲訴衷腸的話咽了回去:“不明白怎么這么奇怪,不合道理?!?p> 小丟就笑了出來:“你活太久了,可能見過和我長得有一丟丟像的人?!?p> “也就是說,你沒有這種感覺嘍?”
小丟竟然埋頭思考起來,滅幻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好一會兒后她說:“我感覺身邊的人都相識。”
沒那么夸張吧,滅幻斜眼看她,當她胡說。
“鶯鶯姐姐,你想杜風了嗎?!毙壱娝ь^看了良久的星空,便問。
鶯鶯微笑說:“是挺想。”
“等回去了就給你們辦婚。”說完就邊往前走邊指著天上的星星一顆顆數(shù)了起來。
鶯鶯莫名覺得她很逗,掩嘴偷笑。
“哎,我想我的鶯鶯了?!眮G棄宅里的杜風這夜拉了落翩和他一起坐在休閑樓前面亭子里飲酒敘話。他驀地察覺落翩看他的眼神古怪得很,問:“你這樣看我干嘛?”
落翩正了正色,輕攏下頭說:“你或許不用那么急著和鶯鶯姑娘辦婚?!?p> “你這是什么話?不是你當然不急!”杜風簡直惱了,頓時又不明白他為什么如此講,看著他一愣。
“現(xiàn)在跟你說已無妨,你知道我們是采仙吧。”
杜風正覺思念鶯鶯煩躁,被落翩這一牽引頓時心里靜下來許多,問:“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你也是采仙?!?p> 轟隆,杜風驚得直翻眼:“什么什么?”
落翩不緊不慢吸了口氣說:“不僅你是,鶯鶯姑娘也是?!?p> 杜風上身被腦袋撇得向后扯,驚訝已極,許久,只是瞪眼望著師爺,不,早已不是師爺了,可他一向覺得他還是,那樣穩(wěn)重不茍言笑,他現(xiàn)在也不像開玩笑,可他說他和鶯鶯都是采仙,這叫他怎么信?
“你覺得吃驚是因為你如今只是肉眼凡胎?!?p> “不管你說什么,我都要和鶯鶯成親?!倍棚L回到這個話題,這也是壓驚的好辦法。
“那你就聽我說一說吧,以我對曾經(jīng)那個你的一點點了解,”說到這里頓下來,寂寂看了他良久,“你可能會反悔你現(xiàn)在的決定?!?p> “我反悔?”杜風激動得站了起來,又不知該以何話反駁,便只是怔怔望著他。
過了許久,是落翩覺得他冷靜了一些的時候:“你的原名叫元奴達契?!?p> “什么鬼名字?”杜風輕輕說,他一面已經(jīng)很感興趣落翩講下去。
“我和你是有淵源的,我們那時見過?!?p> “什么時候?”杜風頭一歪眼睛向上指,試著想起來。
“是你還是采仙的時候?!?p> “那我為什么現(xiàn)在不是了?”
“只是暫時,你的靈識未蘇,等蘇靈以后,你就是了。”
“蘇靈?”杜風惘然。
“你不用理解那么深,你只用知道,你遲早是要變回從前的。現(xiàn)在的你和我們忘了過去的那位前輩,其實沒有兩樣。”落翩自顧有些感慨了。
“忘了。”杜風沉下頭嘀咕,又一抬頭看著落翩,“我是不是以前還有情債?”
“這我不知曉。”
他就木然一坐下來,感到不安:“鶯鶯呢?”他低聲問。
“鶯鶯姑娘我更加不清楚?!?p> “我不是問你她有沒有情債,我是想問,她以前是什么樣子?!?p> “就是這個我不知道?!?p> “你沒見過她?”
“你們那一輩的采仙我只見過你?!?p> “好吧,那你說說看,我那時是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