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里幾張破舊的桌子前圍坐著幾個正在吃茶閑聊的人??吹芥?zhèn)長家的五小姐帶著一個年輕的公子走了進來,紛紛地起身打了招呼。阿秋看了一眼,在座的這些人無一例外的是鎮(zhèn)子上的老男人,想想也對,如今也只有上了年紀的男人此時暫時是安全的,這幾個人的家中應該還沒有別的男人被抓走,要不然怎么還有心情在這里喝茶。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目張膽或故作不在意,無一例外的全招呼在三公子的身上。不成想嫁不出去的五小姐竟帶回這么一個好看的公子來,真是好飯不怕晚啊!原想著這五小姐可是沒人敢要了,連從小訂下娃娃親的宋家都退婚了,誰還敢要這么一個成天跟尸體打交道的人,真不成想,這位公子看起來哪里都勝過宋家那小子,只是不知道他和五小姐的關系到底怎么樣。
三公子并不理會那些人的目光,只隨意的找了個座位坐下。阿秋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在心里只覺得好笑,這些人對別人八卦的求知欲遠勝過一切,你不得不佩服他們對別人私事的執(zhí)著,即便是在現(xiàn)在這種時候仍然不能阻止他們的熱情。
阿秋看了身旁俊美的公子一眼,這廝對別人異樣的目光倒是安然自處,毫不在意。面子上也裝作不知道,隨手端起店家斟好的茶喝了一口,真難喝!只見三公子將茶杯拿在手中轉了轉,送到口中抿了一下,目光瞥了她一眼,又面無表情的放下。連她都覺得難喝的茶這位貴公子又怎能咽下去?
這時有人開口道:“五小姐您是破案高手,您瞧著案子什么時候能破?”
?。骸笆前?,是啊。”
周圍的人開始附和起來。總算有人想起了正題而不是只顧得想些沒用的了。阿秋道:“我剛剛才回來,對這個案子不是很了解,破案還要指望縣里來的捕快?!?p> 一個須發(fā)全白的老人罵道:“呸!那幫蠢東西除了抓人、打人,什么也不會。再這樣下去咱這塞米鎮(zhèn)快成冤獄了!”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鎮(zhèn)子上的年輕男人有一半被抓了去,兇手沒抓找倒是打死了幾個。這個該死的武鋪頭就是草包一個!縣里是沒人了派這么個蠢貨來!”
幾個人氣憤起來,紛紛咒罵起武鋪頭來,待罵夠了又道:“五小姐您就幫幫那些蠢東西吧,要不然咱這剩不下幾個男人了,到時候恐怕連我們這些老男人也給抓去了。”邊講著便眼巴巴地望著她。此時的五小姐在他們眼中猶如能救他們出苦海的神一般,再也不是那個受他們嘲笑、諷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那雙擺弄尸體的手如今看起來是多么的完美,幸虧塞米鎮(zhèn)還有這么一個會破案的姑娘。
阿秋只是笑笑,問道:“各位可知王李氏可曾和誰結過怨?”一個老人道:“王李氏平時為人潑辣,口無遮攔,心眼又小,人緣極差,是得罪了一些人,可也不該有這么大的仇恨,至于殺人那?!?p> 有人插嘴道:“那婆娘嘴太毒,小花死的那些天她天天沒事就幸災樂禍,講什么狐貍精就是該死,活該被人奸殺了?!?p> 三公子問道:“她為什么會這么恨小花?難道她劉羊倌有什么過節(jié)?”
他說話時面帶微笑,加上長得又好看,聲音溫雅、謙和有禮,使人聽起來極為舒服,那個老人朝著他笑笑,回道:“過節(jié)嘛倒是沒有,只是這王李氏天性善妒,她總是覺得小花在勾引她男人,平日里也總是對小花將一些難聽的話?!?p> 有人接口道:“那婆娘說的可難聽了,有一次被劉羊倌聽見了,當時劉羊倌的眼都紅了,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原本人家剛死了女兒心里就難受,她偏偏還在那幸災樂禍,劉羊倌能不急嗎?”
三公子道:“小花已經(jīng)十七歲了,為什么她爹不讓她嫁人?”
?。骸鞍パ?,劉羊倌也是個苦命的人,兩個兒子都死了只剩下這么個女兒為伴,小花人長得漂亮眼光又高,鎮(zhèn)上普通的人家她看不上,這不就耽擱了。“
阿秋問道:“那劉羊倌就不能托人給她找個好人家的后生?”
一個老頭道:“哪里那么容易?家境好的人家在塞米鎮(zhèn)攏共就那么幾家,都講究個門當戶對,要她做妾她又不肯,就拿宋家宋三公子——?!?p> 剛講了一半忽地閉了嘴。三公子抬眸卻見那些人的目光仿若不經(jīng)意般看向正低頭喝茶的阿秋。
老頭訕笑了兩聲,立起推說家中有事匆匆離去了。一干人等轉了話題紛紛議論起旁的事來,那樣子像是生怕五小姐會撲過來打他們似的。
三公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阿秋,付了茶錢走出了茶館。踏著夕陽的余暉,二人并肩向張府走去。炊煙在鎮(zhèn)子的上空升起,有陣陣的飯香飄了出來彌漫在空中。驅趕牲畜的聲音,呼喚孩童的聲音,夫妻吵架的聲音;還有被抓走了男人家里傳出的哭泣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編織出一副日落人歸,悲歡離合的生活景象。走在這景象中的兩個人仿佛是兩個異類,安靜的像是與世隔絕。
快到張府時,三公子開口問道:“宋家有位公子?”
阿秋腳步頓了一下,眼前浮現(xiàn)出一個笑意盈盈的男子。他總是喚她:秋妹妹。
三公子只看著她,等待她的回答。片刻阿秋道:“宋家是塞米鎮(zhèn)的大戶。宋老爺有三個兒子四個女兒,大兒子三十歲那年出意外身亡了,二兒子今年二十六歲已娶妻室,有三個女兒,三兒子——。”
講到這她頓了頓,又道:“他是家中嫡子,今年二十一歲,前年成的親,暫無子嗣?!?p> 三公子看她一眼,問道:“成婚兩年無所出,那宋公子沒有納妾?”有什么東西在阿秋眼中閃了閃。
?。骸八姆蛉耸强h里的一個商賈世家的嫡長女,宋家這幾年生意走了下坡路,全仰仗著他丈人家?guī)兔?,所以——?!?p> 講到這她抬眸看向遠處,口氣清淡的道:“宋家是不會輕易得罪這位三夫人的?!?p> 三公子點點頭,沒再問什么,二人向府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