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富看向這個渾身上下充滿著陽光自信的少年,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家出來的公子?竟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思維,只短短的兩日竟識破案子中諸多的破綻,一點的蛛絲馬跡便讓他挖出了十幾年前的一樁舊案,這怎能不讓他欽佩的五體投地?簡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自己何其有幸能與他一起破解這個案子。這樣想著眸光中的敬佩之意越發(fā)的濃了起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他心目中的大神。
此時的小隨從還不知自己已經(jīng)晉升為這個捕頭心目中的偶像了,依舊沉浸在對案子的分析之中。
?。骸皬哪侨赵谝粯堑目蛷d里見到桌子上放的茶杯起,我便覺得蹊蹺。當時桌子上有兩只茶杯,分別是你爹娘用的,而且兩個人是面對面坐著的,我看了一下茶壺,里面只剩下一點茶水,從茶漬上看當時應(yīng)是泡了一整壺茶。一個連醉的自己和女兒的臥房都分不清的人,還有精力和體力在那喝了一整壺茶?”
桃紅沉默不語,眼中又有淚涌出。
:“還有通往二樓的樓梯只容一人通行,你爹爹既已醉成那樣你娘不扶著他到自己的臥房去休息,反而任由一個醉酒的人自己爬樓梯去二樓?這一切不合乎常理的事都在證明你在撒謊,可你為什么要撒謊,這其中有什么隱情?這令我費解,于是我到鎮(zhèn)子上詢問了幾個年長的老人,由他們口中得知了十幾年前的往事,也知道了你外婆姐姐的事,這讓我聯(lián)想到廳中的鐘馗,那夜你在桃樹下的祭奠,所以我推測,有沒有可能你外婆姐姐根本沒有離開客棧而是已經(jīng)遇害?!?p> 講到這她的臉上浮出一個淺笑來。
?。骸笆聦嵶C明我是對的?!?p> 講完小落心中愣了一下,什么時候她也學起了那廝的語氣來了?
幾個捕快不由地點點頭,目中皆是贊嘆之意。丁富已完全被小落所折服,一雙眼睛只盯著她,豎起耳朵生怕遺漏了一個字。
:“兇手為何會用了客棧里的刀,直到此時才讓我恍然大悟?!?p> 她的一雙眼睛如天上的星辰閃著耀眼的光芒,整個人因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而神采飛揚,看起來有一種平時沒有的張揚之美。
?。骸澳且鼓愕緵]有喝醉,他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一件與你清白有關(guān)的事,所以才會與你娘住到你的臥房,目的只有一個,想要教訓那個夜里來會你的人,是不是?”
桃紅眼中的淚想止也止不住,臉上卻呈現(xiàn)出一個淺笑來,如那風中帶雨的梨花一般,輕聲道:“公子真是料事如神?!?p> 丁富問道:“那把刀是怎么回事?”
?。骸澳前训稇?yīng)該是于義堂帶到屋子里的?!?p> 四周響起了小聲地議論聲。臉色蒼白的桃紅口中呢喃著:“是我對不起他們,是我對不起他們?!?p> 有捕快問道:“可是現(xiàn)場并沒有打斗的痕跡,兩人是在睡夢中被人殺死的,如何解釋?”
小落道:“這個很好解釋,夫婦二人等的時間久了以為他不來了,所以就上床睡了,而二人的死亡時間是在四更左右,那就說明兇手是在三更過后來的。那夜客棧里有人耍錢吵鬧的很,所以我是在聽到三聲更聲過后才入的睡,那時雨正好停了,這個人應(yīng)是在雨停后才出的門?!?p> 她頓了一下,看了看屋子里的人,郭氏在她的目光掃過來時忙低下了頭。
:“客棧的墻外由于有一片草坪所以沒有留下腳印,而旁邊的路上只有一些行人的腳印,并沒有馬蹄印,這也能證明兇手住的離客棧并不遠,是這個鎮(zhèn)子上的人?!?p> 丁富點點頭,分析的簡直絲絲入扣,令人佩服。
?。骸皟词值搅丝蜅#M了房間直奔床前,他心中應(yīng)不知道床上的不是桃紅,夜色里只見上面睡了一男一女二人,這樣他以為是桃紅背著自己約了別人,妒火中燒的兇手正好看到了放在床邊的尖刀——。”
?。骸安弧皇撬皇撬?!”
桃紅看向小落,紅腫的雙目中已流不出眼淚來,壓著嗓子道:“不會是他,不會——。”
小落看向這個可憐的姑娘,輕聲道:“恐怕姑娘自己都不相信他是完全清白的吧?”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一個捕快興匆匆的道:“頭兒,在桃樹下挖出了一些碎骨,還有兩顆頭骨,仵作正在勘驗?!?p> 丁富站起身對小落道:“這里交給你,我去看看?!?p> 郭思明毫無目地的在街上行走著。那張嬌艷的笑臉又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自從幾個月前張婆子的繡品店外見到了她,便再也不能相忘。他本就是一個多情的種子,思而不得竟憂郁成疾,在家中躺了一個多月,如今走在熟悉的大街上,只覺得生出陌生的感覺。
他漫無目地的在大街上溜達,經(jīng)過一個布店時,幾個婦人的話傳入他耳中。
?。骸奥犝f殺豬的那個郭富海是殺人兇手?!?p> ?。骸澳莻€人怎么可能殺人呢?會不會搞錯了?”
:“人不可貌相,別看他平時老實巴交的,我可是親眼看到捕快從他家里搜出了兇器?!?p> ?。骸八c客棧老板夫婦有什么仇,至于把人都殺了?”
郭思明木木的腦中閃過一絲驚訝,客棧老板夫婦?莫非是——?想到這他快步走向前,其中的一個婦人認出了他來,道:“這不是郭公子嗎?怎么氣色這么差?”
郭思明回道:“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剛剛才痊愈。大嬸你們說的客棧夫婦可是桃花客棧的老板夫婦?”
另一個婦人道:“郭公子還不知道?兩口子都被殺了,如今客棧都被封了?!?p> 她的爹娘被殺了?她竟遇到了這么大的變故,剛想再問幾句,轉(zhuǎn)眸見幾個捕快在街角處同街邊的人講著什么,幾個人的目光向這邊看過來。有人道:“這是又要帶誰去詢問了?”:“不是已經(jīng)抓到兇手了嗎?”正議論間,那幾個捕快朝著他們走了過了來,有膽小的婦人害怕起來,布也不扯了,忙腳下生風一般走了。
郭思明看著那幾個走到面前的人,其中一個彪形大漢問道:“你是郭思明?”
他不明就里的點點頭。
郭氏有些懼怕這少年的目光,仿佛那雙清澈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那目光使得她心驚膽顫。她越是懼怕,少年越是看向她。
?。骸斑@兩雙鞋是你做的?”
郭氏心中哆嗦了一下,嘴里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是——是奴家做的。”小落看她一眼嘴角浮出一絲淺笑來。
?。骸澳憧煽醋屑毩?,真的是你做的?”
郭氏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漢來,像是怕那雙鞋咬著她一般,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是——是奴家——?!?p> 還不待她講完,小落沉聲道:“從你丈夫腳上脫下來的這雙,針腳均勻、細密、整齊,手工極好,而我從你家里拿來的這雙,針腳粗大,走線歪扭,做工粗糙。你敢講這兩雙鞋同是出自你的手?”
郭氏不敢看她,只覺得如芒在背,渾身發(fā)顫。郭富??聪蛩?,道:“阿文,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講了吧,你瞞不過這位公子的?!?p> 郭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道:“那雙,那雙是張大山給我的。”
原來如此,做工精細的布鞋是出自張大山那個面貌丑陋的妻子之手,那個幫助婆婆經(jīng)營著繡品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