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如第一次誤入這里一樣,仿佛對這院子熟悉的像是闊別已久的家園。她舉著燈籠,反握住寧羽的手,一步步向著她心中熟悉的地方走去??罩须婇W雷鳴,耳中充斥著雨水落在房上,地上的聲音,密集如鼓點只敲的人心驚。
小落仿佛化身為另一個人,她不再是土財主鎮(zhèn)長之女,也不是什么小隨從,而是住在這里的主人,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中。她的腳步穩(wěn)健中又帶著一絲急不可耐,牽著寧羽的手,穿過長長的回廊站到那兩扇雕著鏤空花紋的木門前。
寧羽一言不發(fā),對于她古怪的行為仿若早已料到一般,只任由她牽著走。
小落松開他的手,手心里布滿了濕漉漉的汗水。她伸出手輕輕的推開木門,門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就向兩邊打開??邕^門檻,燈籠照到粉色的織花地毯上,雙腳踩上去如同踩到了云朵里,柔軟舒適。以前她是極不喜歡這種腳底懸浮般的感覺,可此時走在上面,小落只覺得異常的舒服,仿佛這雙腳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安排。
她一步步向里踏去。眼前突的出現(xiàn)一束光,在那光里一個穿著白色紗衣的小姑娘,蹦跳著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她活潑歡快,臉上蕩漾著如春天般的笑顏。
小落并不認識她,但卻感覺她就是自己。忽地小姑娘長成了苗條的少女,身上一襲淡粉的羅裙像是這世上最美的花朵,她在屋子里時而走動時而靜坐,時而赤著足跳起了優(yōu)美的舞蹈。一頭烏黑閃亮的長發(fā)總是披在肩上,隨著她的動作輕輕的晃動著。
她只覺得心跳加快,一步步朝著那光追去,可她總離她有半丈的距離,在光線里無憂無慮的做著喜歡的事,如天上的仙子一樣美麗,快樂。
少女抬起頭在光里朝著她笑,那張臉漸漸變成了她的摸樣。光線暗了下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上神情出現(xiàn)了變化,時而高興又時而憂愁。她的步伐不再輕盈,躬身坐在粉色的地毯上,如一只孤獨的小獸,將臉抵在支起的膝蓋上。一頭墨發(fā)瀑布一樣從兩邊傾瀉下來,直垂到地上,將她整個身體包裹起來。
小落看到那個‘自己’在流淚,無聲無息的在流淚。她的心涌上巨大的悲傷,只覺得胸口冰的駭人,燈籠從手中滑落,墜到地上滾了幾滾,滅了。
?。骸靶÷洌÷?。”
那個熟悉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將她從幻象中拉了出來。她看向近在咫尺的人,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唯覺得他的語氣有些焦急。她知道剛剛的一切不過是幻覺,可心中涌出的悲傷卻是擋也擋不住,只任由寧羽抓住她的雙肩將她拉近。
外面一道道閃電劃破了黑暗。借著那絲光亮,寧羽看見她神色悲傷,臉上有無數(shù)的淚珠滑落。他心中一驚,不知她到底感知到了什么,只輕聲道:“你怎么了?”
小落止不住眼中的淚水,口中呢喃道:“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她怎么會是我?我怎么會是她?”
傾盆的大雨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從天上落下砸在屋頂,地上,發(fā)出了巨大的轟鳴聲。黑暗里看不清寧羽的臉,他收攏雙手將她擁入懷中,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p> 鼻息間好聞的清香傳來,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上,耳旁他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下的敲進了她的心間,讓她莫名的安心。
小落伸出手臂擁緊他,心中無限的悲傷漸漸褪去,掛在胸口的珠子發(fā)出了刺骨的寒冷。
寧羽同樣感覺到了它的冰冷。在王府給她上藥時,他曾見過那東西掛在她脖頸上,一顆黑色的珠子,他知道那應(yīng)是他要找的通靈珠。他曾想過趁她昏迷之際將它換掉,可不知為何終是沒有那么做。此時那東西隔在二人中間,發(fā)出陣陣寒意。它為什么會那么冰?記起在王李氏被殺的樹林中,她從泥水中起來時有些蒼白的臉,難道靈珠每次使她有感知時都會消耗她的元氣?
正想著,小落慢慢的從他的懷中抬起頭,黑暗里寧羽只看到那雙黑亮的眼睛望向他。
?。骸盀槭裁磿@樣?這樣的事從未發(fā)生過。”
幾道閃電劈了下來,一瞬間照亮了漆黑的夜。寧羽看到她仰起的臉上滿是不解與困惑,一雙大而黑的眸子中還盛著晶瑩的淚水,像一只墜入迷霧中的小鹿一般。他的心田深處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忍不住跳動的厲害。
?。骸耙郧啊怼?。”
小落剩下的話全淹沒在突如其來的親吻中。她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睜大著雙眼。唇上軟而熱的觸感使得她心悸。
那柔軟的唇只貼在她唇上一會又離開。小落只覺得腦中轟鳴陣陣,耳中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呼出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她忽地漲紅了臉,低下頭,雙手從他的背上收回,放在他的胸前想推開他。他卻收緊手臂將她擁的更緊,她只能將頭向后仰去,口中叫道:“寧羽——。”
那聲音聽起來卻如情人間的低語,含羞帶怯,分外的使人心動。寧羽的唇再次覆上來,深深淺淺的在她唇上輕啄著。小落避無可避只能被動的被他親吻著······
兩人間的溫度迅速的升高,仿佛要將人融化掉。小落被他親的喘不上氣來,雙手用力將他推離自己,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黑暗里聽到那廝輕笑了一聲,小落又氣又羞揚手在他胸口拍了一掌。寧羽被她打的輕哼一聲,身體向后傾了一下,復(fù)又收緊手臂擁緊她,聲音中帶著說不出來的輕柔。
:“好些了嗎?你的胸口怎么這樣的涼?”
他也感覺到了嗎?小落推開他一點,伸手從領(lǐng)口處將珠子掏了出來。極黑的珠子在她的掌心融入到黑暗里幾乎看不到。
?。骸斑@個是我?guī)煾蹬R終前給我的,每當(dāng)我心中有某種感應(yīng)時它就會如冰一樣的冷,今日是冷的最厲害的一次?!?p> 小落見他不講話,又道:“這是一個只有我一人知道的秘密,有時我會那么神是因為我能感知一些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就如那日在王李氏被殺的樹林里找到的那塊玉,在桃花客棧后院的那棵桃樹下,挖出來的祖孫二人的骸骨,并不是靠我的推斷,是因為我當(dāng)時感應(yīng)到了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就如今夜,我也感應(yīng)到了你長姐?!?p> 小落看著他,只見他的一雙眼睛看向她的掌心。外面的雨變小了,雷聲漸漸的遠去,有涼爽的風(fēng)從敞開著的門吹了進來。
見他不語,小落只當(dāng)是他給自己的這個異驚到了,又道:“我也不是天生就有這種能力的,是從幾年前師傅給我服下了一顆朱丹后才有的?!?p> 講著將手掌又向上抬了抬,那顆珠子在她掌心漸漸的變暖。
她還曾吃過一顆藥丸,那顆‘朱丹’是什么?難道是用來抵制靈珠的戾氣的?又聽她道:“師傅曾反復(fù)叮囑過不可將它示人,不可對旁人講出我的秘密?!?p> 寧羽目光沉沉,聲音卻是柔的像是要滴出水來一般。
:“你為何要將這一切告訴我?我不是旁人?”
他略帶沙啞的嗓音,在這有些曖昧的雨夜里尤為的迷人心神,小落不禁漲紅了臉。
?。骸澳惝?dāng)然也是旁人,不過——?!?p> ?。骸安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