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徐徐吹動著院子中的花草樹木,綴滿星光的夜空,曠遠(yuǎn)而耀眼;偶爾會傳來一兩聲蟲鳴,像是給這美麗寧靜的夜晚加以點(diǎn)綴。
廊下,樹頭上掛著的燈籠發(fā)出幽幽的光來,照亮了整個恒燁殿。不時有穿著漂亮的宮女,內(nèi)侍們進(jìn)進(jìn)出出,手中端著朱漆的木盤,上面或是盛滿了美酒佳肴,或是盛滿了殘羹剩飯。與外面的安寧相比,殿中卻是一派熱鬧景象,偌大的廳堂中,衣著鮮艷的舞姬正隨樂起舞,水袖飛舞,彩衣飄飄。
帝后二人坐在高堂之上,群臣依次分坐在兩旁。按皇后的旨意今夜只是一次君臣同樂的家宴,很多大臣都攜帶著夫人與子女同席。
寧國公一家都染了風(fēng)寒,寧國公與長公主病的不輕,只能讓還未完全痊愈的小公爺一人前來。坐在左下方的三公子依舊是眾人中最耀眼的存在。他身上雖是披了件銀灰色的披風(fēng),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其中,不像別家的公子身著錦衣玉袍,裁剪的恰到好處,勾勒出了最挺拔的身姿。他只是靜靜地坐著,偶爾伸出那修長,潔白,干凈的手來,將酒杯送到唇邊輕輕的抿一口,那含著淺笑的眸子時而向著前方掃一眼,也已教許多大家閨秀心動不已。坐在那只安靜的品著酒,卻如山間的清泉一般透沁心扉,使人向往。
那些姑娘們春心悸動著,又在暗地里心疼這個俊美的小公爺。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有一個使之心動的人,不想?yún)s發(fā)生了那樣可怕的事,放在誰身上誰也受不了。他今日這般的安靜又穿的這般的厚重,定是被這件事打擊病了。
對于她們的心事寧羽卻是一概的不知,只是喝點(diǎn)酒,與身旁的南艷聊幾句打發(fā)暴雨前的時光。
七王的目光一直望向這邊,那里一身紅衣的南艷正與寧羽坐在一處。她笑顏顏的看向一側(cè)的三公子,正講著什么,說到高興處,二人便相視一笑。真是相談甚歡吶!突的是他心中不舒服起來,恨不得此時坐在她身側(cè)的是自己。有人來敬酒也是一副心不在焉樣子。他沒發(fā)現(xiàn),他的母后已經(jīng)在他身上看了幾個來回,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
寧羽的目光看向帝后。龍袍皇冠之下的皇上,今夜看起來倒是比早上有些精神,一張臉上泛著紅潤,不只是因?yàn)槊谰频模€是因?yàn)橄傻さ木壒??;屎笊碇盥≈氐男P服,頭發(fā)高高的束起,挽起了繁雜的發(fā)髻,上面一頂藍(lán)色的寶石鳳冠,沉重而華貴,顯得一張臉更加的艷麗又威嚴(yán)。李詠叔手持拂塵端端正正的立在她身后,兩條長長的眉毛向下耷拉著,像是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這身打扮是在有隆重儀式時才有的著裝,今夜不是只是借著七王生辰與臣同樂嗎?寧羽的嘴角浮出淡薄的笑來,看來今夜皇后是鐵了心要皇上宣讀圣旨了。
他的目光向下移去,只見坐在七王下側(cè)的表哥炎修清,正與旁人閑聊,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寧羽將目光移向狄默語,一身黑袍的大法師臉上看不出神情,一雙眼睛只看向廳中央舞動著的舞姬。他的身后一個小廝正垂眸立在那,那張小巧的臉龐是寧羽再熟悉不過的了。他已有兩日沒有見到她了,此時雖知那不是她,可一摸一樣的面容還是使得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中不禁感嘆,六叔的手藝就是高明。
這時那小廝抬眸,一雙眼睛正好望向他,竟朝著寧羽眨了一下眼睛。南艷以為自己眼花了,身體向著寧羽傾去,低聲道:“是我看錯了嗎?那小廝竟朝著浩明哥拋媚眼?浩明哥的魅力已經(jīng)大到這個地步了?”
寧羽嘴角彎起,浮出一個淺笑來。
?。骸翱ぶ鞯镊攘σ膊粶\,引得七王都沒有心思喝酒了。”
南艷抬頭向著對面看去,炎修昭果然正看向這邊,見她看了過來頓時眉眼舒展開來,笑容滿面。
南艷將目光移開。
?。骸靶∑ê⒁粋€,我可是只拿他當(dāng)?shù)艿艿?。?p> 又輕嘆一口氣,道:“若是流影能在這里該有多好?!?p> 寧羽的眸光掃向?qū)γ妫灰娔切P又垂了眸子,一副呆滯的摸樣。
:“說不定一會他就會出現(xiàn)呢?”
南艷用手支起下巴,沒精打采的道:“浩明哥最會騙人了,他怎可能來這里?”
寧羽笑道:“你還是趁早收收心,你父王是不會同意你嫁給一個侍衛(wèi)的。地位相差太懸殊,白白的浪費(fèi)你大好的時光?!?p> 南艷一雙眼睛瞪圓,抬高了下巴。
:“我自己的事誰也別想替我作主,他就是個乞丐我也愿意隨他去要飯,除非——?!?p> 講著臉上的神情又暗淡下來,幽幽的道:“除非他是真的討厭我,那我便任憑父王將我嫁給誰,哪怕是傻子,呆子也無所謂。”
寧羽聞言不由的笑了,一雙眼眸透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來,手中的折扇在她頭上輕敲一下。
?。骸皻庠?。你父王怎舍得將你嫁給傻子,呆子?”
南艷便又笑起來,露出兩個漂亮的小梨渦。
?。骸昂泼鞲缰v的對,父王是不會舍得我難過的,艷艷也會讓那塊木頭也舍不得?!?p> 寧羽無奈的搖了搖頭。瞧這丫頭的癡情勁,也不知是到底看上了流影那小子哪里了,還非他不嫁了。
這邊的二人有說有笑,在旁人看來卻是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便有小聲地議論傳來。
?。骸澳掀G郡主與小公爺?shù)故切U般配的一對?!?p> ?。骸斑@世上又有幾個女人不喜歡三公子那樣的人物?不說他的風(fēng)流韻事,但那長相在座的又有誰能比得了?我若是個女子也會動心。”
講著便笑起來,旁邊又有人湊過來說了幾句,全是二人是如何般配,南陽王與寧國公府又是世交,若是這二人湊成一對倒是再好不過了的話,說到熱鬧處竟有人提議給兩家說合去。
這些人也不知是喝的多了,還是只是圖嘴上痛快,只顧自己高興,全不知一旁的七王已是滿臉的難看。他的一雙眼睛本就一直的盯著那邊,正如他們所講的一樣,燈火輝煌下,這兩個人格外的顯眼,光用‘郎才女貌’不足以來形容二人。兩人的容貌都是極為的出眾的,坐在一處說不出的般配來。
炎修昭陰沉著一張臉,只覺得胸口升騰起一股怒氣。真的如他們所講有人做了媒,自己要怎么辦?南艷怎能成為別人的妻子?從他八歲那年第一眼見到她便喜歡她了,無論怎樣他也不允許她成為旁的男人的妻子,既使是自己喜歡的三哥也不行。
他端起面前的酒,一下子喝了個干凈,猛地站起,幾步邁到廳中。此時恰好樂聲停了,舞姬們施禮退下,眾人的目光看向七王。
炎修昭的身量剛剛張開,一身深紫色的蟒袍,腰間的玉帶將他的腰身束縛的有些粗壯。其實(shí)他并不是很胖,只是比起一般的人要壯一些,不看那張略顯稚嫩的臉,此時站在殿中還頗有幾分王者的氣勢。
炎修昭朝著帝后二人深施一禮。
:“今日是兒臣的生辰,兒臣想請父王母后應(yīng)允兒臣一件事情?!?p> 皇上笑道:“昭兒如今也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了,你有什么請求盡管講來?!?p> 炎修昭撩起衣擺俯身跪下,朗聲道:“兒臣如今已十五歲了,也到了該定親的年歲了。今日想請父王母后下旨將南陽王之女,南艷郡主許配給兒臣為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