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兒隕落
男人開始帶其他的女人回來,他們在樓下嬉笑打鬧,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她破碎的心不住的滴血。
她強迫自己吃東西、睡覺,只為等著自己的兒子回來,這么急切的心理有時候都讓她忘記了還有個女兒存在。
兒子第二次回來全身是傷,割傷、擦傷、刮傷、動物的咬傷,可是兒子也像長大了一樣,沒有哭鬧,只是很沉默的窩在母親的懷里,他的那份依賴讓她沉痛不已,也對自己的無助與無奈痛恨不已。她知道自己是沒有退路了,而男人也好像看清了這一點,就這樣的折磨他們。
兒子再次養(yǎng)好被帶走時候,她沒了上次的那種掙扎,似乎漠然的面對才是她應(yīng)該做的。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而男人卻不吭一聲,看在眼里,卻仍舊帶回他的情人,一個,兩個,三個,直到他們家住不下為止。
兒子離開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候是半年,有時候是一年,除了兒子在家的時候,她還能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剩下的時間里,她就只會傻傻的坐著。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著,有一天,她依然傻傻的坐在窗前,卻聽到樓下女人們的對話,她的男人又出去花天酒地了,卻沒帶著這群女人中一個,也許他又找到了新情人,說不定,下次她就會被攆到傭人的房間,好讓出家里的主屋。女人們談?wù)撝⒊靶χ?,忽然,她聽到了一些關(guān)于兒子的事:
“這小子出生的時候風(fēng)雨大作,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聽說他出生時城里發(fā)了好大的水,死了很多人!而且他也損失了好大一筆呢!”
“我就說嘛,怪不得他那么不喜歡他那個白癡兒子。”
“我以為是因為他的病呢!”
“你們知道什么,不光是病,聽說他不是親生兒子,是那個女人和別人的私生子!”
“怎么可能,那個女人傻傻的,誰會喜歡!”
“聽說他以前的一個朋友就是那種病,而且還總來這個家,估計就是趁他不在時候,他們偷情了!哈哈哈……”
“這樣的女人活著有什么意思,那孩子早晚得死在外面!”
……
她們就這樣肆無忌憚的說著,她緊緊的抓著窗簾,生怕漏過一個字,她從沒聽過有這樣的傳聞,是啊,兒子出生后,她很少出去,大部分時間都陪在兒子身邊,兒子走后,她除了發(fā)呆好像什么都不會了,又怎么會想到有這樣的傳聞,難道她的男人真的相信他們的兒子是別人的孩子?
怎么會?
她努力的回想著以前的各種畫面,可是這幾年的折磨讓她的腦袋里裝不下太多的東西,她的回憶里只有兒子受傷的畫面,如果不是有女兒的照片,她都想不起女兒的模樣了。
她拍打著自己的腦袋,想象著究竟男人是怎么誤會到這樣的地步的,可是她一點也想不出,突然一個主意跑進(jìn)了她的腦袋,她必須找男人說清楚這一點,那樣,她的兒子就不用去受苦了,女兒也許還能回到身邊。
在這個主意的驅(qū)使下,她慌忙的站了起來,一陣眩暈沖到了頭頂,她急忙扶住墻,咬著牙站穩(wěn)身子,吃力的走到樓下。
來到樓下,她才意視到,她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下樓了,就這樣在樓上吃,樓上睡,然后坐著等待。她靜靜的輕輕的邁下門口的臺階。
女人們注意到她,都楞住了,她們從來沒見到這個屋子的女主人下樓,甚至很少有人見到她,她是那么的衰弱無力,好像一陣風(fēng)吹來都能把她吹倒一樣,她完全沒有一個富家女主人的態(tài)勢,儼然是個久病的病人。她們半帶著嘲笑的望著她,想看看這個瘦弱的邋遢的老女人要干什么。
男人正巧與幾個伙伴走了進(jìn)來,看到了樓下圍坐的一群女人,還有一個顫巍巍瞇著眼睛、披著頭發(fā)、一身睡衣的太太,長期的蝸居讓她突然出現(xiàn)在陽光下是那么的突兀,她的臉是那么蒼白,這讓他想起了那個白白的兒子,他皺著眉頭的盯著女人,看到女人也注意到了他,幾個伙伴也跟著站在一起,就那樣一起的注視著女人。
女人一步一晃的向他走來,額頭的汗水浸濕了頭發(fā)。
他轉(zhuǎn)身和伙伴說了幾句話,伙伴們相繼離開了,他生氣的朝那群看好戲的女人們揮手,女人們識相的跑進(jìn)了屋里。他依舊皺著眉頭,站在那里,靜靜地等著,等著那個女人困難的走向他。
熾熱的陽光下,她滿臉的無助與艱難的步伐,讓他想起了當(dāng)初他在沙漠里的情景,那個時候他以為他會死了,可是上天卻派了一個天使救起了他,那時候他想,他會用這一生去守護(hù)這個天使。
可是這個天使就在他的面前,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的心突然揪痛起來,他沒想到女人被他傷害成這個樣子,他記得自己每天都囑咐傭人給她準(zhǔn)備愛吃的,好好照顧她,為什么她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都是那個孩子,對,是那個孩子,想到那個白白的孩子,他的心揪的更緊了,為什么她就不能放棄那個孩子?為什么每次想要和她談?wù)?,想要哄她的時候,她總是滿口的質(zhì)問,他只有無法忍受的離她而去。
他不想過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可是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他有自己的事業(yè),于是他放任自己去和別的女人交往,以為這樣的刺激能喚起她對他的愛,可是他錯了,她不但沒有攔住他,還讓他沉淪其中。
突然間他心頭的痛讓他鼓起了勇氣,打算和女人重新開始,即使他必須承認(rèn)那個孩子的存在。于是他迎上她滿含淚水的雙眼,抬起腳走向她,可是在他抬起腳的那一剎那,女人摔倒了,就那樣毫無防備的重重的摔倒在他的面前,他慌了神,跑過去,抱起她,才發(fā)現(xiàn)她是那么的輕,他的心再次刺痛起來,他開始痛恨自己。
女人倒下后,再也沒能起來,她病的太厲害了,能活到今天,醫(yī)生說簡直就是奇跡,只有女人自己明白,是想見到兒女的心思一直支撐著她。
女兒回來了,兒子也回來。
她竟然不知道他們都長大了,兒子都已經(jīng)十歲了,女兒也剛滿十五歲,她看到女兒那張與自己小時候幾乎一樣的臉還有一頭卷曲的長發(fā),才記起自己當(dāng)年是那么的英姿颯爽。
她看到兒子不再受傷的白白的小臉,心里滿是安慰,她伸出手,摸摸這個,拍拍那個,興奮的一分鐘也停不下。
門口站著的男人,臉上毫無表情,心里卻痛苦不已,他才知道女人的時間不多了。
無論怎樣,他都不肯相信一個才三十多歲的女人會無法救治,可事實都擺在他的面前,陪著她的這兩天,他才了解到女人根本就吃不下東西,吃下去很快就會吐出來,夜里偶爾睡著了,也很快就驚醒。
他到現(xiàn)在才真正的意視到自己是那么的珍愛這個女人,可是也是他折磨的女人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
女人無法告訴他們她快要離開了,她只是不住的告訴女兒,要保護(hù)弟弟,要保護(hù)弟弟……
女兒是個獨立的女孩,在國外的幾年,她學(xué)會了堅強,學(xué)會了自立,有著父親的支撐,更以突出的成績拜在名師的門下。應(yīng)那個狠心的父親的要求,她不能用任何方式與母親聯(lián)系,在國外,很多人都以為她從小就失去了母親,可是現(xiàn)在她真的要失去母親了,帶著母親滿眼的遺憾。不,如果她是母親,她不會隱忍,但她不是。
于是她與父親爭論一番后,竟然請來了最知名的醫(yī)學(xué)鑒定醫(yī)生給他們父子做了鑒定,并且告訴她的父親,她弟弟得上這種病是萬分之一的幾率,卻被他趕上了,但這樣的狀況是正常的。
而且還告訴他,外面的傳言都是一個多嘴的女傭為了賺錢才亂賣消息給小報記者的。當(dāng)她把鑒定結(jié)果遞給父親時,她看到了他目瞪口呆的神情,她開始鄙視他,更痛恨他因為害怕他所擔(dān)憂的事情,不去認(rèn)證,反而一錯再錯的走下去。
女人努力的支撐著身體,為了孩子,也為了自己,當(dāng)女兒把結(jié)果交給她時,她拿著那張證明一切的紙,滿足的用手輕托著兒子的臉,用盡全向的力氣告訴他,永遠(yuǎn)不要和姐姐分開,然后望向那個夾雜了太多痛與愛的男人,停止了她的人生。
男人發(fā)瘋一樣的哭了起來,在這之前,他還在懷疑著她,還在猶豫著,即使他這樣的對待女人,女人臨走的時候,眼中雖有無辜,卻更多是的滿足。他用力拍打自己的腦袋,再用力的抱緊女人。
他多么希望她能回來,可是生與死都不兒戲,死去了就那樣的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