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吉給她們開的門,他身上還穿著睡衣,被壓得皺皺的他也沒功夫管,臉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紅暈,顯得他膚色更黑了。
他的精神明顯不太好,但是在看到陸笙手上提的藥箱之后,多吉的眼睛驟然一亮,激動道:“趕緊進來,黎哥燒得很嚴重,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此話一出,顧明云飛快地往多吉身后瞥了一眼。
床上躺著的那一位不是賀黎是誰?
只是,他也太虛弱了些!
很難想象平時那么強大的男人會有這樣靜靜平躺在床上的時候,身體直直的舒展著,連被角都壓得平平的,額頭上搭著一塊濕毛巾,莫名很乖的樣子。
他這副樣子一看就不是自己弄的,不過多吉倒是用心,自己也生著病還這么照顧人。
而陸笙聽到多吉這么說,則是反手給了他一拳,正砸在他胳膊上,但又考慮到多吉生病的緣故陸笙也沒敢下狠手,而是兇道:“你自己都是這幅模樣還有功夫管別人,趕緊去把藥吃了!”
多吉被打得一懵,沒敢反駁,轉身往里走去給自己倒水,陸笙跟在他身后進去了。
顧明云看了看,便走到賀黎床邊,叫了聲黎哥。
看到賀黎很快睜開了眼睛,他果然沒有睡著,被多吉吵了那么久,能睡著才怪呢!
“黎哥我去給你拿藥?!鳖櫭髟菩南霙]睡著那就方便多了,他可以自己吃藥了。
那頭多吉已經在吃了,陸笙不住地數落他:“多大的人了,還會把自己弄感冒,我看你這一身的肌肉都白長了!”
顧明云拿了藥和體溫計,看到多吉那個慫慫的樣子,覺得有點可憐,也挺好笑的,于是她對陸笙說:“他們怎么病的你還不知道呀?昨天那么大的雨那么深的積水,他們兩個脫了外套就下去了,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濕透了,就頂著那么一身行頭在車上待了幾個小時,完了又要演出,等回到酒店都快十一點了,能不生病嗎?”
多吉一聽顧明云幫著自己說話,忙附和道:“就是啊,車上人多,我們兩個又不好直接把鞋里的水倒出來,就這么頂著,那鐵人也扛不住??!”
多吉說著不忘遞給顧明云一杯水,這是他剛才給賀黎準備的。
顧明云拿了水,去賀黎那邊,賀黎已經拿掉了額頭上的毛巾,自己撐著起來靠在床頭上了。
她照著說明書數了藥丸遞給賀黎,又把體溫計甩了甩也遞給他,賀黎悶聲不響地吃藥。
顧明云拿起床邊的濕毛巾,已經不冰了,她說:“黎哥,要不我去給你再擰個毛巾?”
“不用了,吃了藥就好了!”賀黎說道,他嗓子是啞的,聲音很低,幾乎難以聽清。
顧明云看到賀黎鼻尖冒了一層細小的汗珠,便知他的難受,心里不由得一軟,說:“那你要不要再喝點水?”
“好。”賀黎把水杯遞給她。
或許是因為父親是一名醫(yī)生的緣故,顧明云一直覺得生病的人都很可憐,一定需要照顧并且小心對待,但實際情況是她沒照顧過病人,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也就不敢自作主張,只好事事都征求賀黎的意見。
賀黎遞過來的水杯里頭其實還有大半杯的水,但是多吉那家伙不仔細,糙漢子一個,他接了滿滿一杯冰水,平時喝倒也沒什么,但病人喝就不太好受了。
顧明云就去給里頭兌了熱水,仔細調了一下溫度,溫溫熱熱的,入口會很暖的溫度。
而這時多吉和陸笙都湊到了賀黎的床邊,多吉就跟個喇叭似的在那邊跟陸笙吹噓說:“我好歹是高原上長大的孩子,我們那兒的惡劣天氣可比這個暴雨厲害多了,不說別的,就說你哥哥這抵抗力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顧明云聞言失笑,心說多吉真是心大,發(fā)著燒還能侃,什么時候得給他嘴巴上面安個密碼鎖,陸笙不在的時候她才給他解開,否則他鐵定會因為他那張嘴而挨打。
說時遲那時快,陸笙當即就打過去了,“什么哥哥,你是我弟弟!”
這下連賀黎的臉上都多了一絲笑意,饒有興致地看著多吉和陸笙鬧來鬧去。
顧明云把水遞給賀黎,得到他一句輕聲的謝謝。
他捧著水杯慢慢喝,也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他的動作和表情像是都被放慢了,病中的虛弱無力沖淡了他的強勢和距離感,讓他看起來順眼多了,終于像一個正常的平凡人一樣了。
顧明云這么想著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不安好心,不盼著人家健健康康,反而覺得人家發(fā)著燒躺在床上的樣子順眼。
唉!真是墮落了!
顧明云一邊有種莫名的負罪感,一邊想著這種想法可千萬不能被賀黎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賀黎將夾在腋下的體溫計拿了出來,剛準備看,顧明云就搶著將體溫計拿了過來,說:“黎哥我?guī)湍憧?!?p> 賀黎沒想到她會這么積極,但也沒有拒絕,他頭還疼著,實在是多一個動作也不想做。
這只體溫計是很傳統(tǒng)的那種水銀體溫計,那根水銀線很細很細,要找好角度才能看見,可是房間里的大燈沒有開,就只有賀黎床頭那一盞臺燈開著,但那是暖黃色的燈光,顧明云拿著體溫計對著它轉了一圈也沒看清楚。
她抬起頭,一眼便對上酒店房間的窗簾,又見陸笙和多吉兩人掐來掐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注意到這邊,于是她自己去到窗邊,一把拉開那厚厚的隔光窗簾。
在那一剎那,所有人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金色的陽光鋪天蓋地的傾瀉進來,亮得驚人。
顧明云本能地閉上眼,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整個被陽光穿透了,有種置身在太空中的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空的,唯有這一束陽光穿透她。
待她睜眼,看到那久違的藍天,干凈透徹,沒有一絲絲的雜質,也沒有云,更沒了城市喧囂之下的那種灰蒙蒙的感覺,好像世界都回到了它本來的樣子。
顧明云的心情突然間變得非常好,她回頭笑,說:“看,天晴了!”
“嗯,天晴了!”賀黎說道,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柔和神色,她突然有些看不懂他是在對著陽光笑,還是在對著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