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暗淡之時,趙蕓兒幾人終于回來了。
張曉進門就扔了個儲物袋給玉笙,里面是幾只低階妖獸,沒有開智,沒有內(nèi)丹,對結(jié)丹修士沒什么用。
明燼摸著下巴,“我還以為你們是去地獄一日游的呢,原來是收報酬去了?!?p> 他這般說著,轉(zhuǎn)眼見到玉笙拿出了只賣相頗為不錯的牛,卻是十分不客氣的討了過來,說要吃燒烤。
玉笙問道:“張師叔給你的辟谷丹呢?”
明燼“嘖”了一聲,“世上有那么多美食,為什么要吃藥?‘吃’分明是人生難得的趣事,偏偏被你們弄成了無聊的修行,當真是不解風情?!?p> 這是歪理邪說,不過他一介凡人也的確沒有辟谷的必要。
玉笙沒與他爭辯,見那是只煉氣三層的踏金牛,對修士而言比較有價值的是他的蹄子,至于肉……靈力微弱,凡人吃了應(yīng)該也無礙。他將那只踏金牛簡單處理了一番,將肉分給了明燼,然后轉(zhuǎn)身進屋了——
玉鳴沒有完成懲罰任務(wù),正在挨訓(xùn),他得去幫自家小伙伴說說話,要不然他能把自己坑死。
“……穢濁之氣什么的,冥想一刻鐘,真氣多運轉(zhuǎn)幾個周天就能排出去了?!?p> 玉鳴跪在地上,睜著雙大眼睛,頗為無辜的伸手,“不信的話,許師叔您看看,我體內(nèi)絕對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雜質(zhì)?!?p> 玉笙進來就聽到這番話,連忙走了過去,在他肩膀上捏了捏,這家伙,犯錯了還狡辯,這不是罪加一等嗎?
許易是個沉默寡言的,并不與他多言,道:“晚上我看著你,沒抄完不許睡。”
玉鳴哀嚎,“許師叔……張師叔救命!”
張曉目光微閃,但平日里教導(dǎo)玉鳴玉笙的都是許易,這時候她也不好說什么。
玉笙道:“玉鳴不喜讀書,許師叔這般做也是為他好,我保證日后每日監(jiān)督玉鳴念書,將這冊道經(jīng)背熟。玉鳴你能做到的,對吧?”
玉鳴:“……能?!?p> 玉笙拍了拍他的后背,“許師叔,玉鳴已經(jīng)知道錯了?!?p> 玉鳴低頭,“……是,師叔,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
少年在屋子里挨訓(xùn),明燼在外面搭起了灶臺,剛把那兩塊牛肉處理好了,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咚、咚。”
明燼轉(zhuǎn)頭看了看,屋子里的兩位師叔似乎訓(xùn)弟子訓(xùn)得忒認真的些……聽著那不急不緩卻節(jié)奏穩(wěn)定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的敲門聲,他微微嘆了口氣,在衣擺上擦了擦手,走過去開了門,“來啦?!?p> 來客是個黑衣男子,五官略深邃,就是略憔悴,沒什么血色,面無表情的,木頭人也似。
明燼見過這人,就是在那處極陰之地,被趙蕓兒救出來差點死掉的那位。他問道:“鞏南?”
鞏南點頭,道:“求見搖光真人,有勞閣下通報一二?!?p> 明燼笑笑,“等著?!?p> 轉(zhuǎn)身走到客廳門口,正好兩位少年被自家?guī)熓逵?xùn)得抬不起頭了……至于趙蕓兒,跟顧衡坐在廳堂的另一邊,正在商議著什么……她在鞏南到來的時候就知道,也記得他是自己昨日順手救下的那位鞏家護衛(wèi),略想了想,道:“請他進來?!?p> 張曉出門迎客,順便對兩位師侄道:“還不快走?”
兩位少年反應(yīng)過來,匆匆行了禮,“謝師叔!”
明燼走到兩位少年中間,抬手搭在他們肩上,推著他們走著,笑嘻嘻道:“正好,來幫我一個忙?!?p> 院子中噴泉旁,有塊凹槽形的假山,里面鋪了一層鵝卵石,看樣子是從那水池里撈起來的,洗得還挺干凈。
玉鳴問道:“這是做什么?”
明燼按著他坐下,道:“把這的石子弄熱,能做到嗎?”
玉鳴點著頭,“可以倒是可以……”
明燼道:“那就快動手吧。玉笙,那把匕首借我用用?”
玉笙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把黑色的匕首,是他剛剛處理獸肉用過的。明燼接過來,盤腿坐下,拿過早已洗凈的牛肉,在上面輕輕一劃,輕巧的片下一片,贊道:“好刀就是不一樣?!?p> 將那紙片般的肉片鋪在剛燒熱的石頭上,肉汁嗞嗞的冒了出來,香氣四溢……這會兒,兩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玉鳴眼看著他挑著肉片送進嘴里吃得旁若無人如癡如醉的,瞪眼道:“你這家伙故意的是不是?”
早間當著他的面喝酒,這會兒又當著他的面吃肉,真是……太欠揍了!
明燼頗為無辜,道:“我一整天都沒吃飯,都快餓死了?!彼@般說著,手上的動作沒停,肉片很快就鋪滿了石子,“小玉鳴,你行不行啊,石頭都要冷掉了。這是妖獸的肉,你們也不能吃?”
玉鳴磨了磨牙:“……”
玉笙拍了拍他的肩膀聊作安慰,道:“這么吃太浪費,妖獸的肉一般都用來煉丹?!?p> 明燼聳了聳肩,“真是無趣,原汁原味才有味道啊?!?p> 這時候,張曉和許易也都出來了。
張曉看著剛剛那一幕,只對這種烤肉的方法略好奇了一番……卻是突然聽到許易的傳音——
“這個瑾七,有些奇怪?!?p> 張曉偏頭,跟他對視了一眼,頗為詫異的發(fā)現(xiàn)了他那雙平靜的眼眸中隱藏的警惕……對瑾七嗎?
她略不解的回頭,再次將看向庭院中的烤肉三人組——
玉鳴一邊擠兌著明燼,另一邊卻又在他的指揮下十分“盡責”的加熱著石子;玉笙已經(jīng)接過了匕首,削了雙筷子給他,又順手幫忙片著獸肉;至于明燼,吃一口肉,喝一口酒,還時不時的逗弄著兩位少年,笑容恣意,好不愜意。
張曉畢竟是結(jié)丹修士,經(jīng)過提醒,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
這個瑾七,到底把修士當成什么了?
他怎么就能如此理所當然的指使他們做這種事呢?
啊,是了,理所當然。
張曉終于明白最大的問題在哪里了……這個叫瑾七的凡人,對修士沒有絲毫的敬畏之心,而玉笙和玉鳴,竟然也絲毫不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甚至,就連她,一個結(jié)丹修士,一開始都沒意識到這事有什么不對。
就在兩人再次對視的時候,聽到那位不可思議的凡人說了一句:
“小玉鳴,你師叔不許你喝酒,無非是覺得酒惑人心,沉迷其中會讓你劍心蒙塵。我有個辦法,保證你以后再怎么喝酒,你家?guī)熓宥疾粫P你?!?p> 玉鳴發(fā)現(xiàn)自家許師叔的時候,想起今晚的懲罰,神情略黯淡,聽到這話眼神頓時亮了,別說以后,能讓他今晚逃過一劫就謝天謝地了。
明燼放下筷子,拿起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漬,起身——
畢竟是仙家的酒,比廖記酒館的酒烈得多,明燼許久不曾喝,略有些不適應(yīng),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他也不在意,甩著衣袖,拍了拍衣擺,“小玉鳴,借你的劍用用?!?p> 玉鳴面露懷疑,“你還會使劍?”
這般說著,卻還是將劍拿出來,遞給了他,“當心點兒啊,這劍鋒利著呢?!?p> 這劍只是把下品靈器,不過,在凡俗世界也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明燼一手拿著酒葫蘆,一手握著劍,隨意的挽了個劍花,手腕一轉(zhuǎn),劍尖一指,“曉曉姑娘,來比試比試?”
張曉以為自己聽錯了,眨了眨眼,“我?”
玉笙玉鳴也都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這家伙是瘋了吧?
明燼含笑點頭,“我不是修士,也不練真氣,你不能占我便宜。我們只比劍招,若是我勝了,二位就饒過小玉鳴這一回,如何?”
張曉挑眉笑了,“行啊!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