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桑陣一共有九宮,也就是猿人進化與發(fā)展的九個故事——
第一宮是火的使用,第二宮是武器與建造,第三宮是農耕與織布;第四宮是從馴養(yǎng)蓄力到制造舟車;第五宮是以物易物到貨幣交易;第六宮是從水患治理到星象觀測;第七宮是祈神拜巫到神農嘗百草;第八宮是從結繩記事到象形文字;第九宮是從遠古歌謠到宮商角徽羽。
——整個陣法其實就是一部簡略的原始人類發(fā)展史。
月光下,人族圍著篝火唱歌跳舞,有琴師奏樂,有勇士比武,還有豐盛的食物與流水的酒。
幽華看著眼前的溫暖場景,有些奇怪,問道:“這陣法不會攻擊闖陣之人嗎?”
明燼笑了下,道:“我們剛剛走的是后門,所以看到的是一幅幅浮世繪,旁人是找不到這條路的?!?p> 他頓了下,解釋闖陣的方法,道:“這里的每一個故事都是以人族的危難開始的,闖陣的人需要幫助他們渡過難關,如此才能進入到下一關?!?p> 幽華眨了眨眼,“那如果第一關的時候,我直接幫他們殺死花豹,帶他們逃離火海呢?”
明燼道:“人族會繼續(xù)遇到危險,闖陣者就必須繼續(xù)保護他們。如此,就陷在陣法之中了?!?p>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庇娜A點了點頭,突然道:“我聽說,當年是小瑾提議把三桑會戰(zhàn)的地點安排在這里的?!?p> 這件事知道的人可不多。
真正決定三桑會戰(zhàn)地點的是人族與妖族的和談會議。明瑾有參加那場會議,但沒有在會議上發(fā)表任何言論,只是,他在會議前夕跟長離提了下三桑島。
當年明瑾雖然促成了人族與妖族的和談,但因為他是人類,又欺騙了東妖王,并沒有得到妖族的信任,又因為他無法說出如何潛入初云城,更不愿意透露關于初云城的更多細節(jié),也被人族懷疑。所以,如果是他提出來的地點,最終雙方肯定是都不會同意的。
但長離不同。他當時已經是元嬰修士了,在七星宗和整個修仙界都有很高的聲望與信譽。而三桑島本身又在東海,只要提出的人不是明瑾,東妖王沒有不同意的理由。
尤其是,雙方很難再找到第二個如此合適的地方。
不過,明燼知道,幽華并不是想問這段歷史。
他剛剛的種種表現(xiàn),明顯對三桑陣十分的熟稔。這種熟練與陣法師的造詣無關,即便是青域仙帝君越,在第一次見到某個陣法,也不可能達到這種程度。
明燼揉了揉她的腦袋,笑了,“這里原本布滿了禁制,是一座禁制迷宮。我解開了迷宮,離開的時候便布下了這么一座三桑陣。”
三十三萬年前,小修士明瑾無意中登上了這座島,歷盡艱難找到了最終的傳承,但是,他沒有獲取那位大乘修士的饋贈便離開了。他進入最中心的時候,破壞了外面的禁制,所以離開的時候,布置了這么一座三桑陣。
明燼突然問道:“知道‘三?!鞘裁匆馑紗??”
幽華眨眼,“聽說是上古神族時期的神樹名,有人說這里的陣法就是那種樹布置而成的?!?p> 明燼搖搖頭,“這個世界沒有三桑樹。不過,它的確是傳說中的一種神樹,相傳它生長的地方是埋葬著一位人類始祖?!?p> 他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映著篝火的眼中帶著幽華熟悉的卻不曾懂得的憂傷。每當這個時候,她就覺得他離她很遠,讓她有些害怕。
幽華握緊了他的手,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小瑾?!?p> 明燼回過神來,碰到她擔憂的神色,笑了笑,道:“埋葬在這里的是個大乘期的藍鯨海妖,他一生都在各個世界輾轉漂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也沒有名字。不過,我進入這座島之后就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很善良的海妖?!?p> 從島嶼的結界就能看出來,這位神君是真的想要尋找一位繼承人,也不想傷害任何闖入者的生命。
就連最終的禁制迷宮,都是從簡單的禁制到復雜的禁制,與其說是關卡,更像是一個完整的禁制傳承。
當年,明瑾就是在這里學會了禁制之道,也是在這里結丹的。
他雖然沒有拿最終的傳承,但也從這里得到了很多,理當稱那位藍鯨海妖一聲“師父”。從前,他不需要名字,如今,他有了弟子,自然就該有個名字。
明瑾給他取名“三桑”,將這里的禁制迷宮改成了三桑陣,希望最后得到三桑傳承的人能夠如三桑神君一般,成為一個善良、寬容、正直的人。
這便是三桑陣的緣由。
烏跳跳突然開口,道:“七爺,您還是有些偏心啊。如果闖陣的是妖族呢?幸虧天吳是在人間長大,否則以人族與妖族的仇恨,哪有妖族會去幫助人族?”
明燼反問道:“你第一眼看到猿人的時候,會認為他們是人族的嗎?”
這個世界并沒有關于猿人的傳說,人類的起源來自于神創(chuàng)世界。而猿人是介于猿與人之間的形態(tài),此界中人見到他們,最先想到的并不是人類,而是剛剛學會化形的妖。
烏跳跳“嘿嘿”地笑了兩聲,立馬奉承道:“七爺果然大公無私如湛湛青天,持正不阿如朗朗明月。”
當年的明瑾設計這座陣法的時候,其實并沒有考慮得如此全面。他只是很想念前世生活的那個世界,有意無意的總會夾帶一些私貨罷了。
有時候他甚至會想,如果這世界上還有跟他一樣的人,看到這些幻象,聽到那些故事,或許能夠借此找到他,拉著他激動的問一句:你知道地球嗎?
而如今……
明燼翻了個白眼,嗤笑道:“我看你是膽怯心虛如過街鼠月下賊?!?p> 烏跳跳連忙喊冤,“七爺冤枉啊,我可是什么都交代了?!?p> 明燼道:“剛剛說誰大公無私持正不阿的?”
烏跳跳:“……”
幽華“噗”地一聲笑了,抱著明燼的胳膊,道:“我們快去找天吳吧,真好奇跳跳養(yǎng)出來的孩子會是什么樣的。”
走出三桑陣,他們見到的是一棵樹——
高大筆直,無枝無丫的沖向蒼穹,消失在藍天白云之間。
而在他們周圍,還有九棵樹,以大三角的形勢將中間那棵樹包圍了起來,形成了九個小三角。
——其實就是一個楊輝三角。
幽華仰頭望向蒼穹,問道:“這就是你想象中的三桑樹嗎?”
明燼笑笑,“是傳說?!?p> 幽華轉頭看了看周圍,“我們現(xiàn)在仍舊在陣法之中嗎?”
“是,也不是?!泵鳡a走到中央那棵樹前,道:“三桑陣最后還有一個隱藏的故事,不過,那個故事只有得到最終傳承的人能夠看到?!?p> 幽華問道:“那是什么故事?”
明燼道:“是三桑陣的結局,但我希望,它不是人族或者妖族真正的結局?!?p> 他說著,微微嘆了口氣,伸手,覆上巨樹的樹干,道:“它也是一道我無法解決的難題。不,應該說是人類至今都無法解決的難題?!?p> ——無論前世今生,無論是在地球還是在此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