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鯨船迎著密集沉重的攻勢強行逼近,盡管兩架連射弓箭矢不停、且百發(fā)百中,但仍舊無法將猿臂螺舟投來的隕石全數(shù)封阻;至于其他那些相較而言、威力不在同一層次的攻擊手段,根本就無暇顧及,只能憑外層護罩硬扛。
而猿臂螺舟在接連兩輪的攻勢中,投入了極其高昂的代價——配置有符箓的投石竟然超過半數(shù)之多,換來的也是足以稱道的戰(zhàn)果:龍鯨船的護罩法力幾度出現(xiàn)了供應不及的跡象,不得不動用銀光錐進行拆擋交換,而被迫再度損耗了近三百枚的數(shù)量。
期間,為了躲避羽翅螺舟再次積蓄完成的“赤練血光”糾纏,龍鯨船還被迫進行了一次路線極其迂回的變向轉折,以致于遭受單方面攻擊壓制的時間再度延長。
因己方螺舟所載空戰(zhàn)寶具性能不足,將可能會陷入的劣勢境況,在這種毫無花俏的正面消耗戰(zhàn)中呈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龍鯨船的駕馭者,似乎對這樣的局勢也無能為力,之前那些高超的螺舟操控技藝,全都無法有效發(fā)揮出來。
盡管如此,雙方的距離始終在拉近,粗暴而不可阻擋——龍鯨船以大量的護罩法力損耗為代價,強硬地推進而來。
……
羽翅螺舟上。
見破局之刻不在一時半會,船主老于對著靈犀水鏡嘆道:“只恨老葉一夫之勇,白白將自己送進了龍鯨嘴里。若此時他那艘螺舟仍在,只需以航速優(yōu)勢繞后襲擾,戰(zhàn)局何愁不定。”
水鏡中,袁老大不置可否地回道:“事已至此,再多作設想也于事無補。眼下這戰(zhàn)局我們雖仍占據(jù)勝勢,但那龍鯨船卻始終毫無退意,可見其尚有未揭露的底牌在……你若是太過輕忽,老葉的下場便是前車之鑒?!?p> 船主老于思忖片刻后,明顯猶疑不安道:“袁老大說得有理,不過我這螺舟確確實實、僅有‘赤練’這一個拿得出手的攻擊手段,若說留有底牌,也只是依靠一些小把戲,盡可能提升赤練的命中率罷了……不知袁老大你可有什么制勝之道?”
袁老大淡然反問道:“老于,你可知我這螺舟打造時投入幾何?”
船主老于一愣,不解答道:“這……恕我愚鈍,不明白袁老大你的話中深意?!?p> 袁老大輕笑說道:“老于啊,螺舟這東西說穿了,就是一種大型的法寶。無論操控者的技藝再怎么爐火純青,或許可令低級法寶發(fā)揮出完全、乃至超常的威能來,但低級法寶畢竟是低級法寶,總有其極限所在,終究不可能趕超高級法寶的威能?!?p> 船主老于若有所思,口中猶疑道:“袁老大,你是想說……你那螺舟……”
袁老大接口給出了結論:“老于,實話與你說吧,我這螺舟僅是造價便已接近百萬兩黃金,其中還未計較我為集齊各種珍稀材料、所投入的諸多人情花費。若是換算評估,你認為該屬于什么層次的法寶?”
“近、近百萬兩黃金……?!”
聽到這個數(shù)字,船主老于飽受震懾。須知他打造羽翅螺舟的投入,也不過才花費了二十萬兩黃金左右,便是如此他都已經(jīng)自忖深藏不露。
若袁老大的說法沒有虛張聲勢,如此巨資投入之下,即便他所打造出的螺舟從鑄造到駕馭都存在敷衍之處,以致于實際威能只能發(fā)揮出三成……
那也是三十萬兩黃金份量的威能!
靈犀水鏡中,袁老大透著睥睨意態(tài)的話語仍在不緊不慢地傳出:
“老葉那艘螺舟,已可算是少有的良品造物,他先前所采取的突襲戰(zhàn)法,也確實可圈可點。若非那龍鯨船上的駕馭者技藝超群、未必能驚險避讓。然而,若他以同樣戰(zhàn)法、朝我這艘座駕而來……呵,即便不閃不避,我也有底氣能正面扛下沖擊,而不受分毫折損……哼,我倒要看看,那龍鯨船能有什么底牌,可以撼動我這近百萬兩黃金!”
羽翅螺舟的船主老于這才醒悟過來,袁老大一再提醒“不要輕忽大意”,實則話中真正的意思是“你們沒有輕忽大意的底氣,就老實按我說的來做,別添亂了?!?p> “不愧是袁老大……當真是,當真是氣魄恢弘的大手筆啊?!?p> 船主老于沉默半晌,最終如此感嘆吹捧道,但言語之間透出明顯的艱澀;只因他胸中忽然生出無甚意趣之感:自己過往所謂的精明蟄伏,原來都不過是可笑的兒戲。
隱隱的,船主老于的心底竟生出某種扭曲的期盼,希望看到這所謂的近百萬兩黃金在虛空星海間化作塵埃的模樣……
……
猿臂螺舟上。
其中一個星盤光幕的視野,鎖定呈現(xiàn)的卻是羽翅螺舟的動態(tài)。
船主袁老大瞇眼看著光幕畫面,嘴角泛起冷笑,對麾下的師匠吩咐道:“我已將話說透到如此地步,若是這姓于的還不及時醒悟、認真出力……哼,動用壓箱底的手段前,就先取了他脖子上那顆圓滑的腦袋來祭旗吧,也省得再看他那副整天兩面三刀的蠢樣?!?p> 說完他又鄙夷嗤笑了句:“茍且鉆營之輩,還妄想能架空取代我的位置……可惜眼界格局太差,再精明又能如何?”
這邊話音剛落,靈犀水鏡已將船主老于的抉擇傳了過來:“袁老大,稍后我會行險逼近那龍鯨船、好提升‘赤練’的命中率,剩下的便仰仗袁老大你了?!?p> “嗯?老于,我剛剛才提醒過你不可輕忽大意,你這又是……”袁老大不露痕跡地假意責怪道。
船主老于誠懇道:“袁老大的叮囑我自己記得,不過且放心,我這螺舟尚有一個不輕易動用的底牌,足以保障自身安危?!?p> 袁老大無聲地嗤笑片刻,而后語調懇切道:“也好!既然你有此信心,我也不阻你;若能盡快擊潰那龍鯨船,倒省卻不少無謂的損耗。”
……
龍鯨船上。
方亦等人并不知曉對方船上剛剛經(jīng)歷一番“深刻”的博弈,正兀自關注著己方的補充物資狀態(tài)——
“備用靈氣……估計剩余不太多了,這一陣的消耗確實大了些。船載寶具的攻擊性能不足,還真是有點吃虧,劉老大你往后可得記住這教訓啊……不過,要能順利把對面剩余的兩艘敵船拿下,無論是那對撼岳巨猿的雙臂、還是那根發(fā)射血光的晶柱,都是適合獸魂型螺舟的好東西,而且這兩者和妖氣能源的適性更高,改裝到龍鯨船上后,能發(fā)揮出的威力只高不低。”
話到后面,年輕人又跳脫地略過了正事,說起了有的沒的。
馬師匠早已適應他這風格,便配合地閑談道:“獸魂型螺舟的改造限制頗多……往日東家也并非沒有考慮過增改轅門,只是依照所拜訪的幾位匠人說法:想要添裝空戰(zhàn)寶具而不損傷龍鯨船的靈性,可并非易事啊?!?p> 方亦點點頭,贊同道:“嗯,能說出這一點,你們拜訪的螺舟工匠倒至少有些門道,而且心也不黑。若是之后有閑情逸致,我倒是可以幫著鼓搗一番;再不然我也能介紹你們一個好去處,不說萬無一失,但至少絕不會有太大的損害。另外……說句不客氣的實在話:靈性不靈性的,對你們而言其實沒什么所謂,除非……”
“除非什么?”劉老大沒有細想,出聲好奇問道。
方亦意味深長地嘿嘿笑了兩聲,不做回答。
劉老大疑惑間轉頭一看,卻見馬師匠面色尷尬,頓時也醒悟過來:這小子居然是在挖坑埋汰馬師匠,嘲笑他技藝不夠、根本發(fā)揮不出龍鯨船的靈性。
見劉老大望過來,馬師匠笑著搖了搖頭,倒是不見氣惱,反而自嘲調侃道:“老夫往日總說自己是中庸資質,以為已算足夠自謙,倒從沒沒想過,居然還有這么被嫌不夠實在的一天。呵呵……如今的后生晚輩,未免太過苛刻了些。”
方亦笑了笑,正待說些什么,突然眉梢一跳:“咦?那葫蘆船的船主轉了性子了?”
劉老大和馬師匠聞言,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星盤,只見羽翅螺舟正提高航速、朝著龍鯨船這邊迎了上來。
沒等他們發(fā)問,方亦嘖嘖嘆道:“真是奇了怪了……今天這對手,怎么盡出昏招?明明是牽制手段出眾的螺舟,趕著趟地把臉湊上前來挨錘。之前那艘八條腿的,還算是有個戾族傳統(tǒng)的‘狂襲’戰(zhàn)法,可這葫蘆船不好好借助友方螺舟打掩護配合、偷摸著釋放血光,獨自靠過來是想干什么?白給我機會嗎?前面那一陣顯得挺精明,怎么突然就張狂起來了……他這個樣子放蕩的話,我早早花心思埋下的伏筆不是全白費了?”
“哦?伏筆?”馬師匠眼睛一亮。
“是啊,那血光具體是什么門道我不清楚,但無疑運用到了妖蛇的靈性進行操控。蛇類雖是鱗獸中的佼佼者,可鱗獸之長……”
方亦說著指了指腳下,“畢竟還是龍族啊。”
龍鯨船不聲不響地前行。
……
兩對羽翅扇動的速度不算快,在其帶動下前行的葫蘆狀船體,始終透著一絲輕盈滑翔的感覺——作為寶具型螺舟,卻也顯露出獸魂型螺舟的靈巧韻味。
螺舟前端、葫蘆底部的轅門處,探出的蛇紋晶柱已經(jīng)又一次蓄滿紅色氣體,顯得濃稠欲滴,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
以有效射程而言,羽翅螺舟和龍鯨船倒算是半斤八兩。雙方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觸及到了彼此的“渾天儀攻擊標識圈”。
龍鯨船這邊率先發(fā)出了試探攻擊,熔鐵巨柱穿射而出,顯得頗為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