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田四郎就是不拆
王書記進村時,一切安排妥當。
當一行兩輛轎車停在村口時,鄭畏陪著鞠教授和付光明、田豐收、付會計也早就等在那里了。
文化站長也在,卻在指揮著建設文化廣場舞臺的施工人員,對上下臺階進行改造,顯得很敬業(yè)、很忙碌。
分管副鎮(zhèn)長下車,等著王書記下車。鎮(zhèn)黨政辦公室主任為王書記打開車門,王書記打著電話下車,然后在分管副鎮(zhèn)長陪同下,接見富家澗一班人。
付光明站在最前面,上前伸出兩手,想握住王書記胖乎乎的手,嘴里一個勁地“歡迎書記光臨富家澗檢查指導工作!”
王書記終于打完電話,騰出手來,越過付光明,伸向鞠教授,“您就是東山藝術學院的鞠教授吧,歡迎您來林桃鎮(zhèn)視察,支持鄉(xiāng)村文化旅游建設!”
臉上的笑陽光燦爛,還操著普通話,微微躬身,顯得很紳士。
鞠教授回個微笑,輕輕一握,就讓位給鄭畏,用手拍著鄭畏的寬肩膀,笑吟吟說“我來是為了看他,我的得意弟子?!?p> 鄭畏連忙趨前,握住王書記的胖手,言辭懇切地說“感謝王書記的大力支持!”
王書記笑哈哈的,另一只手拍了拍鄭畏的手,“不錯,能把教授請了來,幫助林桃鎮(zhèn)發(fā)展鄉(xiāng)村文化旅游項目,你是第一人。如果我們的干部都和你一樣,鄉(xiāng)村振興指日可待?!?p> 文化站長此時已經站在王書記的跟前,與分管副鎮(zhèn)長一起,介紹起了正在建設的文化廣場布局和發(fā)展規(guī)劃。雙手比劃,直說得嘴角冒沫,滿臉通紅,意猶未盡。
說到興起,引來一位拄根拐棍的中年漢子,上前來打斷了他的講解。
“哪們是大領導?你就是吧?”
他有些明知故問,拐棍在他手里并無用處,問話時,倒背兩手,把拐棍藏在身后,怕人誤解他有別的企圖。
“田老四,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講就是,這會來湊什么熱鬧。”
田豐收最先站了過云,擋在中年人與王書記之間。
“也沒什么事,就是想見見大領導,說句話?!?p> 田老四倒是鎮(zhèn)定自若,人畜無害地要和大領導說句話。旁邊鎮(zhèn)黨政辦主任在些緊張,拉扯了一下付光明,咬了咬耳朵。
他怕是上訪的,心里有底,好為領導擋駕。
問明田老四的情況,黨政辦主任朝王書記點了點頭,表示不是上訪戶。
“老田,你有什么事?就直說吧?!?p> 王書記心里有了底,主動問起田老四,眼睛卻盯著付光明,充滿了責怪的意味。
“那我就直說了,我也是黨員,向黨組織反映情況,是每個黨員的義務。”田老四賣了個關子。
他打量了付光明一眼,又看了眼鄭畏,清清嗓子,把手中的拐棍指向文化廣場最邊上的一處房子。那是一處老舊的石砌房子。
“你們建了這么寬敞漂亮的大廣場,我這老房子在這里太丟人現眼了。我想政府幫著我建設新房子,畢竟我也是參過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榮退軍人,在前線還落下了腰痛的病根?!?p> 他說的不緊不慢,蠻有理由。
“這個問題,我回去與有關部門研究一下,爭取爭取政策。老付,你要多關心這樣的榮退軍人?!?p> 王書記幾句話把田老四打發(fā)了。
鄭畏心思一動,過去握了握田老四的手,“下步,我們發(fā)展鄉(xiāng)村文化旅游中,一定多幫著你解決實際困難。”。
田老四看看鄭畏誠實的眼神,又望望一臉嫌棄的付光明,留下一句“我信你,不信他?!鞭D身就離開了。
他走時,拐棍不時點在地上,腰直板板的。
鄭畏的貧困戶檔案上有他的名字,記著田四郎。他生了兩個女兒,都出嫁到外村去了。老伴去世的早,一個人過日子。
盡管出了這么個小插曲,王書記在富家澗看得還是很高興,提了不少要求和指示,也給了不少政策和優(yōu)惠。
飯桌上,因為有鞠教授參加,酒喝得很文明,飯吃得很盡興,話說得也很到位。
鞠教授答應了王書記的邀請,定期組織學生來富家澗寫生,縣上觀摩點評時,爭取到富家澗,現場講解一下。
話別時,王書記鄭重其事地向鞠教授表示,“你的學生就放心交給我吧,我給他多壓擔子,一定讓他發(fā)揮出自己的專長來?!?p> 臨上車,照例拍了鄭畏的肩膀,這是他對下屬非常滿意的表達方式——后會有期。
一家人都看好鄭畏,小子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被領導看上的人,沒有不被重用的。
鄭畏的心里卻憋屈得慌,這算是個什么事啊。
難道領導都只看重表面文章,一時一任的作為成績。功成必須在我,難道就不能功成不必在我,一任接著一任干,直到把事情做成。
他可不想只做做畫墻的表面文章,就抽身離開,留下一個爛尾花哨。
富家澗已經成了網紅村,就算來游客打卡,也會賺個盤滿缽滿,何況下步真成美術寫生基地,甚至培訓基地,財富不是一點點啊。
自己決不能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事后,文化廣場邊上田四郎的才舊房子改造任務,付光明交給田豐收和鄭畏去辦。
田豐收領著鄭畏去田四郎家走訪時,卻遭到拒絕。他原來的意愿就是拆了舊房,建新房。到時鎮(zhèn)上村里給補貼。
具體談時,卻突然變卦了。
田四郎是村時少有的犟牛,田豐收在路上與鄭畏介紹過他的脾性,還讓鄭畏注意說話方式,不能落下口實,否則他會沒完沒了。
鄭畏看著田四郎的腰僵直,似乎是保持著當兵時的軍姿,實際上按照形意拳師傅的理論,是腰肌勞損所致,氣血阻滯造成。
他讓田四郎站直身體,靠在屋外的一棵大樹上,自己做著示范。先輕輕靠背肌,漸漸適應了,然后靠尾椎、腰椎。大樹的枝葉晃動得簌簌,樹干沒有更大擺動。
田四郎學著做,剛開始呲牙咧嘴,一會功夫就冒出汗。
鄭畏讓他趴在一張桌子上,自己用拳根帶上形意功力,先從上到下,后從下到上,分別推拿了四十九次。
田四郎從桌子上起身,站到地上,不由自己扭了扭腰,靈活了許多,臉上也多了些紅潤。
他略有些激動,雙手拱起,向鄭畏行了個江湖禮節(jié),然后又恢復立正姿態(tài),再行個敬禮。
“鄭村官,我服你。功夫厲害,做事敞亮?!碧锼睦陕曇艉榱恋卣f到,“你說怎么辦,我就怎么辦?!?p> 鄭畏一臉的得意,自己切中了田四郎的脈,輕易就拿下了。
“房子不拆,但是要改造,收歸公用。”
鄭畏說完,樂呵呵地看著田四郎皺成一團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