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釋懷
“先放下武器投降，方某保證你的生命安全?！?p> 由于之前射出的那一箭，空氣中的水霧大量消散開來，又在熾烈的陽光中蒸發(fā)，方懿軒眼前的景象漸漸明朗：那位伏擊他的敵人膝蓋破損得很嚴重，裙子上也沾了不少血跡和塵土，此刻，她正仰面躺倒在路邊的人行道旁。
“想要情報嗎，那我告訴你好了?！?p> 伊洛拉費力地用一只手支撐起身體，另一只手撥開遮擋雙眼的雜亂發(fā)絲，臉上掛著無奈的微笑，好似一開始就考慮到這種情況。
“你…”方懿軒終于看清她的臉，整個人呆呆立在原地。
太像了。
方懿軒懷疑起自己僅剩不多的記憶，眼前的女生，像極了曾經(jīng)的那個人，當他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警惕感蕩然無存。
好機會。
伊洛拉沒有放過方懿軒恍神的片刻，她從上衣的口袋中掏出照相機，對準兩人迅速按下快門。
……
地面上，厚厚的“云朵”先是被撕開一個大口子，而后徹底漂散開。努力在空中飛行的星野蒼介還未抵達那團濃霧，戰(zhàn)斗似乎…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我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哪怕就在下個站臺下車并第一時間用能力趕路，少年還是沒能及時趕到現(xiàn)場，街道上空蕩蕩的，只有人行道處留了些血跡，湊近些居然能聞到水仙花的清香。
星野蒼介拼命撥打藍花悅與方懿軒兩人的電話，無人接聽，他飛速穿行于附近的各條街道中，始終見不到兩人的身影。
如果你一開始能把力量借給我…
少年在心里默默懇求著“混沌”，這個體內(nèi)的存在曾經(jīng)帶給他巨大的威脅與痛苦，也在危急時刻不止一次救下他的性命。但，它每次只會在自己的生命遭受威脅時才會出手。既然如此，只能靠著自己的力量解決問題。
“這片血跡確實可疑，極有可能是敵人遺留下來的?！?p> 星野蒼介開始調(diào)查那灘散發(fā)著香氣的血液，除了位于中間的一處血泊，四周還存在不少噴霧狀的小血點，屬于高速撞擊血跡。
這么大的出血量…敵人恐怕走不遠，如果可以循著血跡的氣味繼續(xù)追蹤，自己還有機會找到他們。
事到如今，再多的懊悔也是無用，星野蒼介用能力分析起血跡上方的氣味因子，得到了四十余類高濃度化合物。
漫長的進化史中，哺乳動物的氣味感知、學習與記憶能力不斷提高，終于獲得了擁有數(shù)量巨大的氣味受體基因的基因組。
人類的嗅覺未必遜與其它哺乳動物，但至少對某些氣味的感知能力較弱。
所以，星野蒼介采取了更為直接的方法，那就是使用“定向轉(zhuǎn)移”觀測空氣中的氣味因子。如孩童將手伸入復(fù)雜的器械內(nèi)部擺弄，他在使用能力時自然也無法真正看見那些基本的原子乃至分子等微觀粒子，所能做的只有依照“個人現(xiàn)實”對腦海中的“模型”做出特定干涉與基本識別。如此一來，由于計算量的提升，能力最終的效果必然削減。
如何控制好“精準度”與“總量”，是一個相當困難的挑戰(zhàn)，他不得不讓天平的兩端保持平衡。
……
“這是用來搞大工程的火力啊，還是可以造大型人工湖的那種。”
方懿軒抹了抹臉上的黑灰，那雙眼睛已經(jīng)失去了光彩。他用繩子將昏迷的藍花悅固定在身后，這樣才能騰出手來對付極遠處的又一個敵人。
數(shù)十公里外那個戴著黑色禮帽的少年，看上去年齡比星野蒼介大不了幾歲，他正盤腿坐在地上，像玩游戲一般操縱著面前的起爆器。
特殊的領(lǐng)域，突然出現(xiàn)的一個黑色禮帽少年，幾乎吞噬一切的火焰，這些都讓方懿軒聯(lián)想到星野蒼介告訴他的經(jīng)歷。
不過這次，“鼎俎家”手里不再拿著鋒利無比的刀，取而代之的，是數(shù)個可引爆符紙的按鈕。
方懿軒和藍花悅兩人正處在起爆中心，四周地面上的符紙圍繞著他們一圈圈鋪展開來，所有符紙底下閃爍著金黃色光芒的回路，無一例外的，那些形似“巨蛇”的線條在起爆器處交匯。
“真煩啊，比蟑螂還堅韌的生命力，我這是在炸金剛石嗎？”
剛才的爆炸足以使任何小規(guī)模部隊完全覆滅，其沖擊波已經(jīng)足以抹平地面上的一切。
看見自己手臂的骨頭了，真是純粹的光亮。
強烈的火，從身體中一穿而過，方懿軒及時用能力保護了身后的藍花悅，但他自己還是沒能抵擋住爆炸對身體帶來的所有輻射與沖擊。
好想睡一覺啊。
方懿軒準備打哈欠，他剛開口，暗紅的血漿從嘴里噴涌而出。
不能在這里倒下，星野少年他還等著我回…
又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方懿軒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在蹦迪。
視野又模糊了啊，必須得清醒些。
“他居然還能站著，剛剛的爆炸威力連圣人都吃不消，這種恐怖的存在，越早抹掉越好?！?p> 實際上，這是禮帽少年準備了數(shù)年之久的陷阱，若是運用得當，用它對付單體魔神的“投影”亦有一戰(zhàn)之力。
“鼎俎家”起初還在抱怨，為了今日作戰(zhàn)，他需要大量制備超大威力的符紙，那些“引線”也是如此，可當看見方懿軒遭受這一輪爆炸后還能站起來時，他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變化。
“明明只是人類的軀體，明明只是個人類！”
他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歇斯底里地怒吼著，直接按下其余按鈕，預(yù)備將余下的所有符紙一并引爆。
預(yù)想中的爆炸沒有發(fā)生。
“鼎俎家”的半個肩膀被削去，他的身后數(shù)米處，方懿軒搖晃了一陣后單膝跪地，身體顫抖不止。
“鼎俎家”摸了摸還在冒血的肩膀，滿臉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頭去。
星野少年，這說不定是我的最后一戰(zhàn)了，只希望能把藍花悅小姐安全送回。
方懿軒將那把灰色長劍插入地面，支撐住了全身，這可以保證他不會倒下，不會將后背輕易暴露給敵人。
以雙腳和劍柄為支點，背負著藍花悅的少年緩緩站起、轉(zhuǎn)身。
事到如今，方懿軒確信敵人此次的作戰(zhàn)目標正是殲滅他，而他們的終極目標，至少包含著星野蒼介體內(nèi)的“混沌”。
下巴還在滴血，但他已經(jīng)抬不起手去擦了。
雙臂，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了，眼睛也徹底失明。看不見敵人沒關(guān)系，那就換一種感官去看，之前在濃霧中不也是如此嗎？
“莫比烏斯之牢，阿諾斯之療愈，依律，更道?！?p> 那位“光影詩人”的聲音不知從哪里響起，方懿軒眼前的一片黑暗中出現(xiàn)了光亮，正要對“鼎俎家”發(fā)動下一次斬擊的他換成防守態(tài)勢，密切關(guān)注著那位操縱水元素的敵人。
“鼎俎家”從腰間拔出近乎透明的刀，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阻礙他的一切事物焚燒殆盡。
“伊洛拉，你在干什么蠢事！明明只差一點，我就能干掉這兩個人類！”
“鼎俎家”全身周圍恍若冒出實質(zhì)性的白色熾焰：“我們不是在陪阿卡夏玩鬧，這是不容半點仁慈的戰(zhàn)斗，你憑什么阻止我！”
“因為下一招過后，你必敗無疑?！?p> 方懿軒緩緩睜開本該失明的雙眼，他看見了那位名叫“伊洛拉”的少女在不遠處看著他。
“感謝你在那時手下留情，我現(xiàn)在要將你身上的傷勢徹底治愈?！?p> “難道說，你的意思是…不對，這怎么可能！”“鼎俎家”身旁的火焰似乎黯淡了些許。
方懿軒沉思片刻，對著伊洛拉點了點頭。
少女輕輕抬手，數(shù)不勝數(shù)的水泡純凈透明，它們憑空出現(xiàn)，在空中融合成一條“8”字型“綢帶”，一處“圓圈”將方懿軒套牢后，另一端也隨即纏繞上去。
湍急的水流只是停駐片刻，便重新散成無數(shù)氣泡，消失在半空中。
傷勢都完全恢復(fù)，這種手段給了方懿軒一種少女能輕松戰(zhàn)勝冥土追魂的印象。
“我花了一些時間才成功甩開那孩子，現(xiàn)在我們最好停止爭斗，”伊洛拉又用同樣的方式讓“鼎俎家”的肩膀恢復(fù)如初：“我并不愿與您為敵，請問我該怎么稱呼您呢？”
“叫我方或者方同學就好?！?p> “好的，方，讓我們聊聊如今的形勢吧，至少你將會對我們有一定的認知。”
“伊洛拉！”“鼎俎家”呵斥道。
“我自有分寸?！?p> “相信你也已經(jīng)注意星野蒼介腦內(nèi)的那個特別空間了，我要說的，正包含著關(guān)于那個的情報?！?p> “請講吧，我身后這位小姐還未醒來，不會聽到我們之間的談話?！?p> “戰(zhàn)爭快來了，作為“新世界”碎片的我也即將投身其中，無論使用暴力亦是和平談判，請您相信，我們要達成的目標始終只有一個，那就是阻止…”
……
“方同學，你沒事吧！”
星野蒼介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方懿軒和藍花悅身邊，那兩人正坐在郊外的一棵大樹下乘涼，要不是方懿軒后來用手機報了平安以及發(fā)送了定位信息，星野蒼介不知還要找多久。
“有沒有受傷，快給我看看！”星野蒼介仔細觀察著兩人身上有沒有受傷的地方，確認無事后，他緊緊抱住藍花悅，眼淚奪眶而出：“太好了，平平安安的就好，我差點以為…自己失去了親人和朋友！”
藍花悅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方同學把我保護得好好的?！备惺苤且吧n介溫熱的淚水，少女心里涌過一股暖流，此前的再多委屈也只是不足掛齒的小事罷了。
“真是的，擁抱怎么能沒我的份呢，來，咱哥倆抱一個！”方懿軒調(diào)笑道，也朝著星野蒼介張開雙臂，炎炎夏日，兩人抱在一起。
“好了，你身上的汗臭味真重啊，聞著就有夠辛苦的?！睕]抱多久，方懿軒又趕緊推開星野蒼介。
“哈哈哈，確實應(yīng)該回去洗澡了?！毙且吧n介撓了撓頭。
“對啊，洗完澡，我再告訴你我這次的遭遇，先去附近的一個賓館開個房間再說。”方懿軒一手扇著風：“大熱天的，你的腳也不至于露出來吧?！?p> 星野蒼介低頭一看，自己右腳的鞋子前端已經(jīng)裂開，露出半截腳趾：“之前沒注意到，用能力修復(fù)就好了?！?p> “對了，哥，我已經(jīng)知道你們之間的事了，放心吧，我一定可以適應(yīng)一個人住在宿舍的高中生活?！?p> 經(jīng)過這場戰(zhàn)斗，藍花悅也對她心目中星野蒼介與方懿軒兩人的特殊關(guān)系釋懷了。
“你這都知道了，那我和方同學晚上在一起的事情也…”
“放心吧，我會一直保密的，方同學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所以我很放心?！彼{花悅用欣賞的眼光看著兩位少年：“只要你們平時不被別人發(fā)現(xiàn)就好?！?p> “那我們和削板同學的事情你也應(yīng)該知道了，說實話，我真的沒想到你能寬…”
“等等?。?！”少女的音調(diào)陡然提升數(shù)度。
“誒，怎么了？”星野蒼介被她嚇了一跳，有些摸不著頭腦。
“三個人絕對不可以！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