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東骨一死,懷王也有些呆住了,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杜東骨是如何知道左虹身死的消息的,也不知道崔屹坤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時間找到并殺死杜東骨和碧落的,更想不到劉軒竟然在關鍵時刻帶回了冰血牛蛙。
仿佛他步步為營費盡心機,終還是敗得一塌糊涂。
不錯,他是沒有找到左虹,可是卻想不到杜東骨果然死在這個沒見過一面的左虹手上。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宣王府以杜東骨失蹤為名到處尋找杜東骨,官府也以捉拿刺客為名找手心帶疤之人,可是他們全都找不到,因為他已命人將杜東骨藏在玉紅樓的地窖中。
那幾乎是全潯陽城地下的最底層,在紅玉樓地下藏酒窖的下面,是紅玉樓掩埋死人的黑暗地方。為了能讓他活命,他只放了幾根透氣的竹筒在墻角。把他藏在那個地方,連紅玉樓的人都不知道,因為來往上層的酒窖取酒的是一個聾啞人,聽不到,也講不出。
就是那么一個地方,又深又黑,放了足夠的糧食,杜絕了他與人的溝通往來,只有碧落一人看著他,所以那么多人那么多天一直沒有找到杜東骨。
誰知杜東骨情人左虹一尸兩命的消息突然風起,為了不讓人起疑他沒有增派人在杜東骨身邊,只是讓黃泉遠遠地盯著。沒想到就是這一點距離讓岳子奕殺了杜東骨,還搭上了碧落的命,捎帶玉紅樓被官府查封。
這時候他才知道,小皇帝不只派了金吾衛(wèi)在找杜東骨,就連貼身龍衛(wèi)也在找杜東骨。
他早該想到的。
本就是小皇帝將劉蕭帶到劉誠身邊,怎么會不參與尋找杜東骨呢?
他狠倒一壺酒在臉上,任酒水嗆進嘴巴和鼻子,嗆得他直咳嗽,就像在懲罰他的疏漏。
于姜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在這樣瘋狂地咳著,瘋狂地懲罰自己。她跑上去抱住懷王,緊緊地抱住她。
“王爺,王爺不要這樣?!?p> 懷王漸漸止住咳,冷冷看她一眼,喝道,“滾開?!?p> 于姜在他冰冷的眼神下瑟縮一下,但是內心澎湃著對他的愛意,她硬著頭皮沒有后退,拼著可能被重罰,她還是緊抱著他,想用自己的身子溫暖他。
懷王絕情地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甩了個趔趄,并狠厲地瞪她一眼,恐懼襲上于姜的全身。
懷王倒是出乎她意料地沒上追上來狠狠地折磨她,而是在那一眼之后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悲傷里。他緩緩地搖著頭,有點入魔地道,“是我錯了,是我太不了解阿旭了。我本以為他沒有改變,可事實上他的心機遠比我想像得要深沉得多。還有劉軒,也并沒有被十一年前的那場山洪已經徹底將他擊垮,竟沒有想到他能為了劉誠的病能夠在雪山上守上四年之久?!?p> 他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于姜問,“我是不是很傻?不僅沒有殺死劉誠,還傻到不知道劉軒找到了冰血牛蛙,也不知道阿旭竟然派了蕭兒的四個龍衛(wèi)去接應劉軒。原來,阿旭一直知道劉軒在尋找牛蛙。我一直自詡最了解阿旭和劉軒,到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人我一個也沒看透?!?p> 于姜見他的樣子無比心痛,強顏笑著寬慰他道,“王爺,勝敗乃兵家常事,劉誠的事情只是個意外,絲毫不損王爺?shù)暮陥D大業(yè),王爺何必耿耿于懷?”
懷王苦笑一聲,“或許你說的沒錯,區(qū)區(qū)一個劉誠的生死真的不算什么。如果我想讓他死,憑武力而論,也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可是為什么我的心會這么冷?”
他極為失落地跌坐在地上,慢慢躺倒,頭發(fā)散亂,眼神渙散,完全沒有修羅王的冷靜。
于姜不忍,走過去輕聲勸道,“王爺如果想要劉誠的命,于姜愿意代勞?!?p> 她才說完這話,懷王一下子猛抓住她的手,眼睛發(fā)紅厲聲喝道,“你敢?你要動他一個手指頭,我要你的命。”
于姜嚇了一跳,恐懼地看著他。
懷王狠狠地瞪著她,眼睛通紅,就像一頭惡狼。
于姜突然伏身過去兇狠地道,“是,于姜知道您在乎劉誠,因為他是你的親人,從小叫您一聲懷王哥哥??墒峭鯛敳灰耍鯛斠巧暇盼逯磷鹬?,就要不惜一切代價除掉擋在您前的人。王爺已經籌劃了這么久,犧牲了那么多人,何必在乎再多犧牲幾個人?即使這些人里面包括于姜?!?p> 懷王憤怒但不解地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怪物。
“你不怕死?”他問。
于姜凄涼地笑了,說道,“怕,我當然怕死??墒强茨闳绱穗y過,于姜比死難受?!?p> 懷王盯住她凄美的面孔,知道她全是為了他。終于他屈服了,低叫了一聲“姜兒——”大手撫摸著她的臉,“我只是個前廢太子,大業(yè)是否能成也是未知之數(shù),你這又是何苦?”
于姜倔強地道,“我不認識什么廢太子,我只知道王爺是那個想奪回自己尊嚴的王。是您將我從魔鬼窟里救出來給我做人的尊嚴,于姜縱是萬死也要報答王爺。王爺,開弓沒有回頭箭,王爺又何必自苦?”
懷王如夢方醒,喃喃道,“是的,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已經做不回去那個劉衍,我又何必再做他?”
他突然站起身厲聲道,“本王要做天下至尊,擋我者死!劉蕭亦是不能?!?p> **
小皇帝看著碧落左手腕下的紅點無比震驚。因為他想起了慕容明磊曾對他說的一件事:當初在潼關城刺殺他的那批黑衣人中,左手腕下就有一個紅點。
小皇帝道,“可惜,沒能留到活口,否則咱們興許能知道點線索?!?p> 崔屹坤道,“我看了他身上的傷口,雪飲刀只傷了他的筋脈廢了他的武功。只是這個殺手咬毒太過迅速,我們來不及阻止他。”
小皇帝不寒而栗,驚心地道,“究竟是什么樣的組織能讓人毫無留戀地選擇死亡啊?”
崔屹坤不語。
小皇帝來回走了兩步,對他道,“告訴無極師父,朕要他追查下去,究竟是什么樣的組織有此標記又有此種恐怖的力量?!?p>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