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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旦

至旦

綰行 著

  • 仙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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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8-0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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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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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莫語

至旦 綰行 4453 2020-07-31 22:32:42

  幾枝新葉蕭蕭竹,數(shù)筆橫皴淡淡山。正好清明連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間。

  霧雨濛濛,天地皆白,霧雨紛飛。

  南潯鎮(zhèn)的西南一角,一個窄小巷中矗立著一幢小宅。

  殘磚爛瓦,破窗寒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樣??蓞s也能見得也有人住其中的痕跡。

  院內(nèi)門堂前的青石臺階上,孤零零地坐著一個小小少年。

  十三四歲的模樣,泛著淡黃的過肩黑發(fā)隨意披在身后。

  雖年少但也窺得出長大后的模樣俊朗非常,一身青衣洗得宛若白衫,好似就這么掛在他的身上。

  偶爾清風拂過,亂了線的袖口就遮不住那細瘦的手臂了。

  少年此時正在百無聊賴地發(fā)著呆,突然間眉頭一挑,目光望向了院墻東南方向。

  他聽到了院外巷子中幾個婦女聚在一起的嘀咕聲,正在那個方向,不過距離有點遠。

  “遭天殺的,又在下雨了。我這才晾好的衣服等下又要收回去了?!边@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嗓音尖銳得像個錐子。

  少年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住在離他家七戶距離,是個王姓矮胖女人。

  她丈夫跟一個戲班子一女娃跑了,從那以后她的聲音就更加尖銳了,少年甚至一度懷疑她是不是每頓飯吃得都是生米。

  不然誰能讓自己的聲音愈發(fā)尖銳起來,甚至連帶話語也更為刻薄尖酸。

  她們此時應(yīng)該正聚在各家門口對著嘮嗑,少年猜測到。

  果不其然,在王姓婦女說完那句話后,又一個婦女的聲音響起。

  聽聲音乃是王家婦女對門一個姓吳的寡婦,“誰不是呢!我看多半又是那個莫崽子背地里嘀咕的原因?!?p>  說完頓了頓,又有些陰陽怪氣地接著道:“烏鴉嘴成天一個人碎碎叨叨,沒了爹娘竟然還能活到現(xiàn)在。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p>  待話音剛落,王姓婦女有些贊允的聲音接著話頭響了起來。

  “肯定是他的原因沒錯了。喲你是不知道的,前幾天我聽我家虎娃說了,他們幾個娃一起玩時,金家院里突然沖出來一條狗,對著他們一個勁齜牙咧嘴的狂叫,就差掙斷鐵鏈子撲上來咬人了。”說到這里,她突然打住話語一轉(zhuǎn)問到:“你們猜怎么著?”

  “咋了?你倒是接著說啊?!边@時又一個婦女的聲音響了起來,語氣中好奇之意顯露無疑。這是隔王姓婦女三戶遠巷口金家婦女的聲音。

  王婦女沒有多停,只聽到她接著說:“那個莫崽子不曉得突然從哪里出來了,就對著那狗說了聲‘閉嘴’,那狗就真的不叫喚了。

  噯你們說這奇怪不,說閉嘴就讓它閉嘴。你們是大概不曉得,那個狗子可兇哩!平日見誰咬誰,我除了金老大爺外就再沒見過它這么聽其他人的話。”

  “嘶……”一陣吸冷氣的聲音傳來,是吳寡婦和金婦女的聲音。

  吳寡婦有些驚奇的聲音傳來:“真是奇怪。也是了,從這娃子從鎮(zhèn)外來后,鎮(zhèn)里怪事就多的很了。你們說咱們這一般一年上頭下雨不停的,他和他爹來了后竟然一連晴了兩個月不見雨?!?p>  說到這她聲音陡然小了數(shù)個分貝悄聲接著道,“百年見不到一次的旱災竟然就在他們來了后出現(xiàn)了,還有哦,這旱情就出現(xiàn)在咱們南潯鎮(zhèn)方圓五里,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說完便是一小段時間的沉默,誰都沒在說話,仿佛都被這句話給鎮(zhèn)住了。

  “你咋了知道的?”最終還是金姓婦女的聲音率先響起,打破了這一突然而來的沉默,可語氣中竟然略帶怯怯情感。

  還是吳寡婦的聲音,音量更是壓低了數(shù)倍:“是小劉告訴我的,他跑商,進進出出,他摸得準確,對誰也沒說就跟我說了。今天要不是你們不說這些,我也不會想起這事兒來。”

  “對!還有,還有他爹死了后,鎮(zhèn)上又是刮風又是下雨,天氣是驟變的,我記得清楚。那個死日沒良心的醪糟貨就是兩天后跟著那個女的跑的!”王姓婦女咬牙切齒的聲音尖銳地響起。

  “哎喲,王姐,都過去一年多了。你就把這事算了吧,他沒良心跑了那就跑了唄。你還年輕,才三十多歲,你還可以再找一個嘛?!苯鹦諎D女的聲音適時地響了起來。

  “對對對,是的,王姐你看看我,哪怕是男人死了就剩我一個了,還不是過得很好嗎?!眳枪褘D的聲音接著響起,隨后就是一番笑聲,語氣中充滿著不屑的意味。

  “哎喲,你們倆聽說了沒,方臺山的廟會過兩天就要開了,咱們仨到時候一起去嘛,王姐、吳姐怎么樣啊……”也不待王姓婦女再說什么,那個金姓婦女的聲音傳來,岔開了話題。

  少年再就沒有聽了,其實他也不必聽的,因為他也清楚,整個鎮(zhèn)上像王、吳、金三個中年婦女的這種對他的議論不在少數(shù)。

  起初他還會在意,但是聽多了也就反而無所謂了。他們是他們,人都長了嘴,非要說,自己也攔不住。

  房檐上霧雨積攢的多了,凝聚成了水滴,從瓦片上飛速滴落下來,一瞬間的功夫便在地上摔得稀碎。

  少年就這么看著,已經(jīng)空了大半天的肚子也不覺得饑餓,他就這么望著,數(shù)著,呆著。

  鎮(zhèn)上的人都叫他莫崽子,那是他們給他取的一個算不得好聽的名字。其實他叫莫語,這顯然是一個富有深意的名字。

  取這名的自然是他老爹,淺聽這個名字或許還會以為名字的意思,是讓他別說不該說的話。

  其實莫語自己心里清楚,他爹取這個名字,是最好讓他別說話。至少是別對人認真地說一些特別簡單的話。

  這個就得從莫語身上的一個秘密說起了。他天生的就會一種常人所沒有的一種能力。

  嗯……就像是“烏鴉嘴”這種,說啥是啥。好比說看見一個鳥在天上飛,莫語要是說“下來”,那鳥就仿佛聽得懂他的話,又好似被他話語中的某種能力束縛了,乖乖地就落了下來。

  就和王婦女說莫語讓狗閉嘴一般神奇。

  這種能力對莫語來說,小時候顯得有些不可控,時靈時不靈。

  但是隨著他年歲日漸長大,他慢慢發(fā)現(xiàn),想要讓這種能力展現(xiàn)出來,就得很認真且全神貫注得盯著一些動物或者事物。

  在這個前提下,再說出一些簡單話語,才能一擊奏效。

  其實他也偷偷對人施展過,效果沒有在動物身上施展來得明顯。

  對于那些大人們他幾乎沒成功過,對于同齡人比自己胖比自己強壯的收效甚微,反而對比自己小的,則是越小越明顯。

  打個比方,他要是對一個同齡人說“站住”,可能人家就停那么一瞬間。

  但是要是對一個比自己小不少的屁孩說同樣一句話,對方就真的會站住。

  同時,這個能力仿佛也受限于對方能不能聽到。要是莫語偷偷說一些話來試圖操作別人的一些行動。

  人家要是聽不見的話,哪怕是比他小很多的孩子。甚至是嬰兒,效果也會大打折扣。如若是當面,同齡人甚至都會依照他的言語指令來行動。

  其實要是一般人有這個能力,又和他仿佛大得時候,差不多都會用于捉弄人??墒悄Z顯然對這個方面沒多大興趣。

  起初為了明確自己這種特殊能力效果到底有多少的時候,拿人做過實驗。

  但是有一次被他老爹逮到了一次,一頓家伙把他削得不輕后,他就滅了這個心思。甚至也滅了跟同齡人一起玩耍的心思。

  少年心性,可又怎么能按耐得住寂寞?不敢跟別人玩,那便只有自己跟自己玩。

  最主要的是,他發(fā)現(xiàn),比起操縱人,操縱一些靈智比較低的動物更簡單。更讓他興趣濃厚的是,操縱死物又比操縱活物還要簡單!

  這一發(fā)現(xiàn),讓莫語也更加愿意沉浸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里了。他會時常一個人蹲在角落去尋找從他家院子里偶爾經(jīng)過的一些什么螞蟻啊,瓢蟲啊這種。

  滋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一只,他就可以一個人通過一些簡單話語,操縱它們不時爬這里不時爬那里。

  雖然他的父親知道他在干嘛,可外人看來就像是一個小癡呆一個人成天自言自語一般,即古怪又詭異。

  以至于事到如今,莫語閑來無事都會如此做,這也正是王姓婦女說他一整天碎碎叨叨的原因所在。

  莫語想到了自己以前小時候的情形,有點暗自好笑那時候的自己——雖然如今也并沒有多大。

  但更讓他回想起來覺得好笑的是,經(jīng)他天天這么“安排”那些蟲子后,以至于后來他漸漸得發(fā)現(xiàn)自家院子里愣是一只蟲也找不到了。

  好吧,找不到爬蟲了,他又盯上了家里的一些物件。雖然說他不可能對著石頭說“說話”或者“活過來”這種話,但是他能讓石頭移動起來。

  很大的石頭自然不行,但是庭院里小鵝卵石自是不少見。

  所以他家后來就有了一些很奇怪得石頭堆,不是人形就是樹狀,甚至還有些泥土被他塑造成了和他父親形貌相去不遠的樣子。

  他記得那時候的自己還住在一個環(huán)境特別特別好的地方,庭院可不是現(xiàn)在的這種籬笆院墻,那可是白石灰抹墻,雕梁畫棟的庭院。

  光是占地畝數(shù),都比整個南潯鎮(zhèn)大不知道多少。

  莫語如今想來仿佛從前是一場夢一般,僅僅一夜之間,生活環(huán)境就換了個大樣。

  那天夜里,莫語記得那時候自己睡得正香,突然間寢室外面轟隆聲大作,天空中各色光華狂閃,殺喊聲大起,幾乎是在瞬間就把他驚醒了。

  也還不待他弄明白怎么回事,老管家福伯就破開門闖了進來,也不待莫語問起怎么回事,就聽福伯說了聲“少爺,對不住了”后,他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等他再度醒來的時候,他正在父親的懷里,空氣微冷,抬眼就能看得到本來終年瓦藍的天空,一夜間變得陰沉了起來,細細雨水不斷從天空滴落下來。

  他感覺到自己和父親也仿佛坐在一個車上。車轱轆壓得吱吱響,隨著泥土起伏顛簸不止,似乎正準備去往哪個地方。

  他父親見他醒來,把他從懷里由橫抱著變成了豎著,緊緊地將他摟在懷里,生怕他會突然失去一般。

  莫語被父親抱得感覺骨頭都疼了起來,艱難的說了聲疼后,突然見抱著他的父親臉色一變吐了一口血來。嘴角溢出的血滴在年幼的他身上,讓他一時間驚愕不已,呆在了當場……

  后來,由他父親說,他們家遭了變故,原來的國家被滅了,他們在逃亡的路上。

  那時候的莫語雖然已經(jīng)學了很有幾年書了,也看過不少書籍,懂不少。

  可是這個事對他來說,還是有太多不解之處,一時間難以接受——他的世界還停留在那一片庭院當中。

  莫語不想太過詳細地回憶,他們父子就這么在馬車上走著。隊伍里跟隨一同逃難的也有很多人,可是他一個都不認識。

  他的母親、元姨、福伯、小豆蔻、許二子等等人,他都沒看見了。

  他起初問了問,父親說沒事,說只是暫時見不到了后,他識趣得沒再多問。

  因為,他看見了父親那一夜間衰老很多的沮喪神情,和眼中的一絲強壓下去的淚光。

  后來,他們成為了難民,流浪輾轉(zhuǎn)了許多國家,最終停留在了這個偏僻的南潯鎮(zhèn)當中,安身立命下來。

  煙雨大陸常年的雨,煙云與細雨是這個世界的基調(diào),一年上頭幾乎很難見得到日光。

  等到了南潯鎮(zhèn)后,父親的病卻也愈發(fā)不好了起來。

  或許是為了讓他父親會感覺好一些,莫語拼著狂吐鮮血的代價,讓這數(shù)年難晴一次的天空,大綻光明晴了近兩個月。

  這兩個月的晴朗并沒能帶來任何父親身上傷勢方面的好轉(zhuǎn),除了能看得到父親面頰笑容多了一些外,幾乎沒有其他幫助。

  陽光的照射似乎讓他臉色顯得更加蒼白起來。

  莫語雖然從初生開始十幾年一直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可是逃亡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讓他很早得褪下了一身的富貴姿態(tài)。

  他在鎮(zhèn)上找了個藥材店做伙計的活路,雖然年歲尚小,不過在這鎮(zhèn)上卻儼然是可以討生活的年紀了。

  起初他本想央求店鋪掌柜給父親開兩方藥的,可是父親拒絕了。他只是說,他們的藥救得了凡人救不了自己。

  莫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父親傷勢越來越重,吐血有時可以一吐十幾口,但是望著自己的目光卻越發(fā)地柔和起來。

  以前從不愛言語的父親,開始變得有些多話了起來,絮絮叨叨,有時說著說著開始痛哭流涕,有時又本來在回憶莫語小時候的一些趣事兒時,突然間勃然大怒呵斥莫語。

  雖然莫語少不經(jīng)事,很多事不懂,可是父親日漸的違反常態(tài)之舉,也讓他逐漸得意識到了一件比天塌還要嚴重的事情。

  他的父親,莫家家主,莫云天,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

  直到去年的夏月的一天,莫語早上起來給父親問安時,見久無人答應(yīng)。

  心中疑竇叢生之時,推開房門時,卻撞見了一個他最不愿意面對的事情——他父親已經(jīng)去世幾個時辰有余。

  就在那一瞬間,南潯鎮(zhèn)本來煙雨蒙蒙的的一派景色,瞬間變成疾風驟雨電閃雷鳴……

綰行

初來乍到,給各位道友見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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