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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小姐的一廂情愿

007 肥肉的笑

戴小姐的一廂情愿 白榿 4443 2020-08-08 12:00:00

  燕小宥把戴葙抱在懷里,與她頭挨著頭。

  看著她郁悶的眼睛,燕小宥騰出手輕輕地拍了她的臉,努力擠出一個笑:“葙葙,不害怕啊,姐姐在!”

  “姐姐,”戴葙抬頭看她,看著她的笑,戴葙也笑,“我不怕?!?p>  “乖,”燕小宥揉揉她的小腦袋,兩個人就倚靠著墻壁,路锃的衣服都蓋在了戴葙身上,燕小宥抱著她,二人抱團取暖。

  腳步聲越來越近,燕小宥看著空空蕩蕩的走廊,一個呼吸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燕小宥回頭望了一眼手術(shù)室,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馬輕微的嘶叫聲落在了戴葙的耳里,燕小宥自然是也聽見了。

  燕小宥將戴葙放下來,把路锃的外套給她披在肩上,才領(lǐng)著她出去,走廊里的寒氣逼人,燕小宥突地打了個寒戰(zhàn)。

  迎面而來的有熱滾的風(fēng),和熟悉的人,戴葙撲到王杳冉的面前,不哭不鬧的拉著她的手往手術(shù)室門口去。

  戴葙手里比劃著下午發(fā)生的事:“給狗狗喂飯,好多木柴滾下來砸到哥哥?!?p>  王杳冉還沒有從姜寞昏倒的事里回過神來,現(xiàn)在又聽到這話。

  王杳冉去領(lǐng)戴葙的手,走進了寒氣逼人的走廊,目光直視著手術(shù)室,那個印著紅燈很刺眼的牌子——手術(shù)中

  王杳冉抱起了戴葙,看著她濕漉漉的頭發(fā),散發(fā)出一股臭汗味,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聽到她肚子又咕咕叫了兩聲,才又趕緊揩了酸澀的眼角,回頭看了領(lǐng)拎著飯菜的路锃。

  路锃走向王杳冉,自己拿了兩份出來,余下的都給了王杳冉。

  路锃把多的那份給了燕小宥,遞給她時:“這是給你的!,今天的事兒謝了!”

  燕小宥看他一眼,又去看了嚇得不輕,且臉色都白了的王杳冉。

  王杳冉正解開袋子的結(jié),這樣的話落進了耳朵,趕忙走到燕小宥的面前,親自把飯菜給她,語氣微微一顫,卻是擠出一個笑來:“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糊涂了,這都八點多了,快吃飯,天亮了送你回家,不然你家大人急了!”

  燕小宥早就餓了,跑了一下午,透支了好多體力,現(xiàn)在又冷又餓又渴,看著路锃和王杳冉的真誠,才去接了過來:“謝謝!”

  路锃也不走遠,也不顧及什么面子,直接原地盤腿坐下,一邊吃一邊看著手術(shù)室的門,很期待的看著。

  燕小宥見此,也坐在他旁邊,安安靜靜的吃飯,可看到了飯盒里有幾片肥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路锃見她吃著吃著就停下,問她:“怎么了?”

  燕小宥略顯尷尬,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搖搖頭繼續(xù)吃。

  突然一雙筷子如風(fēng)似的過來夾走了一塊肥肉,繼而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都夾走了肥肉。

  還多了幾塊瘦肉,燕小宥呆呆地看著路锃,見路锃吃了肥肉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她愣了一會兒,才說:“謝謝!”

  路锃看她一眼,只笑了笑,起身把一次性飯盒都如數(shù)的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路锃拿了常帶著的心心相印的紙巾,順手給了燕小宥一張,自己邊擦嘴角的油漬邊往王杳冉那邊走。

  入眼的是靠著墻壁,手上還有剛輸完液的白色膠帶紙,就是這只手在眼角輕輕地揩了淚珠,蒼老的臉頰慘白,頭發(fā)也花白了,稀疏的在頭上立著。

  因手術(shù)室的走廊里寒氣很重,蔣湛的胳膊都起了一層一層的疙瘩,他枯瘦的手在眼角揩了一次又一次。

  路锃默默地退回來,走到王杳冉那邊。

  王杳冉右手拿著一次性筷子,左手拿著一次性杯子,把菜夾起來一點點的喂給戴葙。

  可她的目光一直都是落在了手術(shù)室的門上,眼睛很澀,一直強忍眼淚,她還要給戴葙喂飯,她不能崩潰,不然戴葙會更傷心。

  時間仿佛是過了幾個世紀(jì),連呼吸都是凝聚著的,從八點一直等到十二點,都沒有任何動靜,那個手術(shù)室的跟個鐵將軍一樣。

  走廊里寒氣到了半夜更是重了,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風(fēng)也是帶著懦弱無能。

  手術(shù)室門口,戴葙穿著路锃的衣服,長長的都拖在了地上,她扒拉著門縫,小小的手能在門縫里來去自如,她像是看見了什么,突地回頭一蹦一跳的跑到王杳冉身邊。

  “有人出來了有人出來了,”戴葙跑過來拽著王杳冉的手往手術(shù)室那邊。

  在場的蔣湛,路锃,燕小宥三人提到嗓子眼兒的心重重的墜回原位,呼吸都順暢了,臉上的緊繃和烏云也隨即散去。

  手術(shù)室推開時,一個護士一出來,看到王杳冉和蔣湛這兩個大人,眼睛狠狠的剜了他們兩個一眼。

  王杳冉心又猛地提起來,不明所以的瞧了蔣湛一眼。

  蔣湛自是也被看得心里發(fā)毛,都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再次出來是一個床,上面的人面色蒼白,手背上掛著點滴,蓋著白白的被子,中間印著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的大紅字。

  看到人出來,王杳冉再也繃不住了,眼淚撲撲索索的滾下來,忙走到跟前去看姜寞。

  姜寞安安靜靜的躺著,完完全全沒有中午時的歡脫。

  剜了她的護士沒好氣的說:“現(xiàn)在知道哭了,打他的時候怎么下去的手?”

  王杳冉一愣,含著眼淚直直的望著護士,拼了命的搖頭:“我們沒有打他,從來沒有!”

  “那他身上的青紫傷痕怎么來的?”護士語氣緩和了不少,不等眼前的人問,她就說:“他輕微腦震蕩,雙腳骨折?!?p>  “轟”的一聲,王杳冉踉踉蹌蹌的退了一步,看著護士的臉,又趕緊揩了模糊她視線的眼淚,把戴葙讓路锃帶著,這才和護士把床推到一個沒人的病房。

  護士望著焦急萬分的王杳冉,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淡淡的說道:“來得急,又都是小孩子,你趕緊去辦住院手續(xù)吧,興許還能報,不然昂貴的醫(yī)藥費你們付不起!”

  “再昂貴我們也醫(yī),”俯下身去看姜寞的王杳冉突地抬頭,紅紅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護士:“請問,他的那些青紫傷痕在哪?”

  看她這個完全不知情的態(tài)度,護士推了推眼鏡,再次打量了眼前的老人,問:“你是他的誰?”

  王杳冉一雙紅腫的眼睛正眼看著護士,把進來的戴葙一把抱起:“我是他外婆?!?p>  護士雙手裝在白大褂的兜里,看了王杳冉一眼,想起了那孩子的傷痕,心里一顫:“在后背,一大片,全是舊傷未愈新傷又來的?!?p>  護士搖搖頭,自覺的離開了。

  王杳冉看了一眼蔣湛,又看了眼面色蒼白,沒有一點知覺的姜寞,打心里的疑問:“這不會是他奶奶打的吧?”

  最后那幾個字越來越小聲,王杳冉只是猜測,不敢確定。

  蔣湛也不敢定論,他腿一到夜里就疼得厲害,他微靠著還是那么冰冷的墻壁,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姜寞。

  心里一直在打鼓,若是不來醫(yī)院,是不是他就不會出事了?

  王杳冉抱著昏昏欲睡的戴葙,戴葙因跑了那么久,又沒午睡,能撐到夜里十二點,已是她的極限。

  王杳冉正把目光投向了姜寞旁邊的空位,可是擔(dān)心戴葙睡覺不老實,會碰到姜寞,才把這想法給掐滅。

  王杳冉在屋里看了看,才想起來板車?yán)镉斜蛔影。旨贝掖业呐艹鋈ァ?p>  一手抱著戴葙,一手拎著被子,被子都拖在了地上,也不管干凈與否,直接鋪在了地上,把被子折疊好,讓戴葙在里面睡了。

  路锃一直注意著藥水瓶,他就靠著床頭柜邊上的墻壁,目光直視著,屋里的燈光很亮,卻很冷清。

  安靜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心跳聲,路锃的余光落在了燕小宥的身上。

  燕小宥在門那邊站著,沒敢過來,顯然挨著走廊,與屋內(nèi)相比之下,走廊吹過來的風(fēng)更是寒氣瘆人。

  路锃也不知怎么想的,直接走過去把她帶過來,指了戴葙的旁邊,極速的說:“你在那休息,天亮了我送你回去?!?p>  燕小宥看他一眼,看到了堅定的神情,里面有那么一點點的柔光。

  王杳冉辦好住院手續(xù)回來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半了,她累到坐在戴葙旁邊,頭已經(jīng)埋到了膝蓋里,她的手里捏著收據(jù)單,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立時滾到了鼻梁上,又滾下來,正好砸在了被子里。

  護士來取了針,看到這屋子里的冷清,心里頓時又嘆了口氣,拿著藥水瓶離開。

  消毒水味道縈繞在鼻尖,路锃聞不得,鼻子癢的厲害,他擾了擾鼻子,看向了已經(jīng)和戴葙依偎著熟睡的燕小宥,嘴角莫名的有了個上揚的弧度。

  突然褲袋一震,路锃嚇得魂不附體,他額角冒著冷汗。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電話鈴聲嚇到,暗罵了自己沒出息,就拿起電話按了接聽鍵,放在耳邊:“姜叔叔?!?p>  “我到了,你們在哪?”姜秋坐了八個小時的大巴,中途大巴拋錨,包了個面包車趕來,又在路上堵了一個小時,他到醫(yī)院門口一下車,就趕緊給路锃打電話。

  路锃跑出去,在寂靜無聲的走廊里,頓時有了踢踢踏踏的跑步響動。

  院子里只剩了漆黑,薄弱的路燈都讓人感覺到了看不清路線和方向。

  路锃找到了姜秋,姜秋都不帶喘口氣,直接大步流星的走進了病房里。

  姜秋身上殘留著車上的氣味,到了凄冷的病房,頓時散去了,他站在門口,望著病床上的人,心揪得陣陣疼痛難忍。

  他上前去,看向了面色蒼白的姜寞,唇邊都發(fā)白,一點血氣都沒有,連呼吸都是一點點的,如果不是還有那么一點點的呼吸,姜秋怕是能當(dāng)場昏死過去。

  姜秋見姜寞未醒,再急也不是個事,他看到了坐在那里不動的蔣湛,與一直守著姜寞床頭的王杳冉,他啞著嗓子喊:“爸,媽!”

  蔣湛抬頭,看到風(fēng)塵仆仆趕回來的姜秋,老眼一熱,鼻子酸酸的,他勉強的站起來,看著姜秋,自責(zé)道:“對不起,我要是不腿疼,就不會這……”

  “爸,”姜秋握著蔣湛蒼老枯瘦的手,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王杳冉不敢抬頭看姜秋,覺得沒臉見他,就低著眸子看自己的鞋,手也揪著衣擺,線頭都給揪了起來。

  “媽,”姜秋喊王杳冉。

  王杳冉這個時候仍舊不敢抬頭,才一個下午的功夫,讓人孩子丟了半條命。

  姜秋走到王杳冉旁邊,看著她難過的樣子,也不說話了,就那樣等待著。

  王杳冉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捂著臉都不敢哭出聲來,輕輕地抽泣,脊背也跟著一抽一抽的。

  低低的嗚咽聲,在寂靜的病房里,讓人心中一寒,身子骨兒的力氣都被什么抽走了。

  姜秋聽到哭聲,心里更不是滋味兒,他的目光直直的望著姜寞的臉,希望他能醒過來,讓他能安心一下也是好的呀!

  姜秋的心都梗在了喉間,吐不得,咽不下。

  戴葙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忽現(xiàn),那個人是背對著她的,她知道是誰。

  燕小宥發(fā)覺戴葙起來了,看到邊上的人不見了身影,趕緊起來去找,才發(fā)現(xiàn)戴葙就在那個男人的跟前。

  戴葙仰頭看著姜秋,小臉兒上有淺淺的梨渦,糯糯的嬌氣聲響起:“姨父?!?p>  姜秋蹲下來,深邃的眸子眨了眨,看著睡眼惺忪的戴葙,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嘴角,余光卻是在姜寞的身上。

  姜秋不說話,戴葙也沒在意。

  她邊揉著眼睛邊挪著小碎步走到床頭柜,擠過了王杳冉的腿,趴在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姜寞的側(cè)臉。

  她托著兩腮,嘟著嘴吧說:“哥哥,姨父回來了!”

  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移到了小小的戴葙那里。

  “哥哥,”戴葙又打了個哈欠,些許的咸淚辣得她眼睛微疼,擦掉以后,又繼續(xù)喊:“哥哥,姨父回來了。”

  姜秋直直的看著戴葙,心里莫名一暖,他也走上前去,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姜寞的反應(yīng)。

  就連腿腳打顫疼痛難忍如針錐的蔣湛,也挪著小步子走過來,雙手撐著床沿,深邃卻無神的眸子都盯著姜寞。

  燕小宥走過來,看到這一幕,突然間就在想,戴葙到底有沒有喚醒一個人的本事?

  路锃在邊上看著姜寞,余光仍舊是給了戴葙,戴葙小小的人兒,小小的聲音,糯糯的聲音響在寂靜的病房里,都能穿破什么似的。

  “哥哥,”戴葙踮著腳尖,小手撐著床沿,在姜寞的耳畔低低的喊著:“哥哥,醒了,你不是說早睡早起嗎,你說過不許賴床,要做一個乖巧的孩子的呀!”

  王杳冉抬頭了,一雙紅腫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戴葙,那個之前連說話都不清不楚,只會說一個疊句。

  又或是只會喊哥哥或是外婆或是外公,從來沒有說過這么流利的話。

  王杳冉緩緩地站起來,手輕輕地搭在戴葙的肩上,也在期待著什么。

  好像就是這么一瞬間,病房里的人都仿佛不會開口說話了,把最后的期待,希冀,期望都放在戴葙身上。

  大人自覺安靜,因為病人需要休息,不敢出聲打擾。

  小孩子不知道,她只知道天亮了!

  凌晨五點了。

  病房里仍舊很安靜,只有彼此的呼吸,目光都落在了姜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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