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妹一回到家,累了一天也不覺得餓,倒在靠椅上,有氣無力的躺著,看到二江站在身邊不肯離去,就說:“老二,你回山下湖做活去吧,媽不礙事的,去吧,去吧!”
家里的老黃狗見主人回家了,搖著尾巴,就過來伸著舌頭添她的腳指頭,她本來就無氣可出,見這個家伙還來添她的腳指頭,就很不耐煩的一腳踢在老黃狗的肚子上,踹得老黃狗“汪汪”大叫,夾著尾巴逃出門外。
二江見媽媽生氣了,就安慰道:“媽,你就別生氣了,就算生氣犯不著踢咱家老黃??!”
“踢老黃怎么啦?你有意見???信不信老娘連你一起踢,一個個傻里吧唧的混蛋,老娘想想都來氣,哼,你還敢瞪眼看老娘,你再看一眼試試,看老娘不挖掉你那雙耗子眼!”祝小妹一下就從靠椅上蹦了起來,咬牙徹齒的罵著。
韓二江被他娘一罵,頓時被罵糊涂了,禁不住就問:“媽,我沒有瞪眼,你怎么就說我瞪眼了!你這太不講理了吧?”
“我說你瞪眼就瞪眼,瞪的還是耗子眼!”祝小妹難以發(fā)泄心中的怨氣,發(fā)泄到老二身上。
“媽,耗子眼什么意思?耗子會瞪眼嗎?就那么綠豆大,瞪不瞪都一樣!”韓二江打趣的回道。
“一樣,我看你一樣,耗子眼睛看三寸,你這鼠目寸光的家伙,就欠揍!”祝小妹摸起門旮旯里的一根扁擔(dān),就要教訓(xùn)老二。
這時候韓瑜回來了,看到老婆子又要跟兒子動粗,就喊道:“祝小妹,你是不是瘋了呀,動不動就打人,你看看你打得老大和老二整年都不敢回家了,你還不知道嗎?老大二十八了,老二二十六了,都沒有一個娶上媳婦的,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別人找上門來說親事,可是你連兒子在哪里都不知道,整年跟野人一樣跑來跑去,居無定所的,你這當(dāng)媽的就不知道,就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好不容易打聽到兒子的行蹤,你又要打人,你這是要干什么?。俊闭f著走過去,搶著老婆的扁擔(dān)丟到一邊去。
祝小妹看了看韓瑜,沒有辯駁,覺得自己確實是脾氣不好,經(jīng)常打兒子,兒子才出去的,只好陪著笑臉,說:“對不起,我打你兒子,又被你發(fā)現(xiàn)了,可是,今天我打他是有道理的,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打他嗎?”
韓瑜歪著頭問:“打人還打出道理來了?那就把你的歪把子道理說說,要是沒有道理,我可教訓(xùn)你了!哼······”
“哼,哼什么哼!我去找老大叫他給我出主意,你猜他怎么說?”祝小妹說一半的毛病從沒改變。
“怎么說?”韓瑜趕緊追問。
“嘿,那家伙卻說,老三自己決定留下來,他沒有辦法,還說老三一根筋說服不了他,這樣也就算了,他還說,老三回店口是對的,回來是正確的選擇,我說我們的店口是個小地方,那家伙回,小是小了點,建個小城市還是可以的,我說我們店口沒有什么前途,那家伙卻說,只要把江河護(hù)堤修好了,就能實現(xiàn)機械化耕耘,這不是對著老娘干,是什么?老娘想想就來氣,就忍不住在山下湖公社動手了,打了他一棍子還不解氣,要不是老二這家伙把我推回來,老娘要他的小命!”祝小妹越說越生氣,氣得臉都紫了。
韓瑜有些不可理喻的問老二:“二江,你媽媽說的可是真的?”
韓二江點點頭,沒有出聲。
祝小妹看著韓二江厲聲道:“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跟你哥穿一條褲衩,老頭子你是不知道,老二這家伙說出來的話更氣人,媽媽的,我還沒有打著他,你這個死老鬼就回來了!”
韓瑜更加不淡定了,心想這兩個兒子不會這么不靠譜吧,老大的話就很氣人了,這家伙還要氣人,禁不住就問:“哦,怎么個氣人法?”
“呵呵,咱哪壺不開提哪壺,歐陽老鬼我已經(jīng)不想聽到他的名字了,這家伙偏偏說歐陽書記的兒子歐陽建,在五一公社兩年的時間,就買了兩臺拖拉機,一臺耕耘機,還說歐陽建那小子是復(fù)旦大學(xué)畢業(yè)的,這氣不氣人啊,接下來,老二這家伙還說,說歐陽建今年要放開手腳大干一場,把五一公社搞活起來,發(fā)展養(yǎng)殖業(yè),什么養(yǎng)蠶啊,養(yǎng)雞養(yǎng)鴨啊,還有水產(chǎn)養(yǎng)殖,說得有模有樣的,還說按照這樣發(fā)展下去,五年后他們公社就會開上老爺車呢?這老爺車大上海都沒有幾輛,這不是吹牛,除了吹牛還能干什么???”祝小妹簡直是氣得翻起了白眼。
“老二,五一公社我聽說過,確實是買了兩臺拖拉機,一臺耕耘機,那歐陽建是歐陽書記的兒子嗎?他有那么牛逼嗎?還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五年后能開上老爺車嗎?”韓瑜不但沒有罵兒子,倒是覺得兒子的話,是不是有些夸大了。
“爸,我說的句句是真話,我們前個月就在五一公社,看到歐陽建給五一公社開人民大會,會上說了發(fā)展養(yǎng)殖業(yè),養(yǎng)蠶、養(yǎng)雞、養(yǎng)鴨、水產(chǎn)養(yǎng)殖等,還說保證五年后,五一公社開上老爺車,要把五一公社變成浙江的一個著名公社。讓ZJ省的人都羨慕嫉妒恨,我聽著有些別扭,不就是一個大學(xué)生嗎,有那么牛逼哄哄嗎?我也懷疑過,可是人家說干就干,真的就發(fā)展起來了呀,因此我們弟弟考上武漢大學(xué),又是學(xué)機械的,能比歐陽建差到哪里去,回來一聽咱們店口有兩個大學(xué)生了,那不用說只要他們留在店口,將來我們的店口要超過五一公社,這浙江第一塊牌,不是我們店口摘去了嗎?”韓二江越說越興奮,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那照這么說,兒子留下來是對的,五一公社牛,咱們店口會更牛,他一個大學(xué)生,我們店口兩個,怕什么呀!老二,你說得對,老子今天和你喝幾杯,你太有出息了,老子不知道這些,差點就被你媽帶進(jìn)了陰溝里,這老婆子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唉!”韓瑜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
祝小妹瞪著眼,望著他父子兩,不知道說什么好,明明說好勸兒子留在武漢的,結(jié)果這老家伙也變了叛徒,傾向三個兒子,這下她說什么都白瞎了。
韓瑜這時候才想到老婆子跑來跑去,忙活了一天還沒有吃飯,就說:“老婆子,吃飯了嗎?沒有吃的話,咱們今晚就宰一只雞,慶祝慶祝一下老三留在店口,爭當(dāng)浙江第一,而暢飲幾杯,我們應(yīng)該把老秀才,孫書記請來作詩賦詞才對!”
“我看誰敢殺我的雞,我的雞個個都快下蛋了,下個蛋八分錢,你們吃得起嗎?他娘的氣死人也就算了,居然還敢殺老娘的雞,不要命了你們就試試!看你們的腦袋不跟雞腦袋一樣,我就跟你姓!”祝小妹黑著臉罵起人來。
“媽,不吃就不吃,那么小氣,我去跟王媽家買一個雞,咱有錢,還怕吃不了雞!酒還要兩壺,痛痛快快的喝一場!”韓二江故意氣他媽媽。
“老二,你這個狗東西,專跟我作對,是吧!老娘把鍋砸了,看你們拿什么煮······”說著就奔進(jìn)廚房,不一會兒,只聽得“咣當(dāng)”一聲,鐵鍋砸得四分五裂。
父子兩頓時面面相覷,搖了搖腦袋,兩人很默契的走了出去。
祝小妹見兩個跟她作對的走了,“嘭”地一聲,將門關(guān)了,坐在凳子上面面無表情的發(fā)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