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女帝坐在龍椅上,低著頭似乎在想些什么,底下是吵得熱火朝天的眾臣。每天都這樣,這些大臣總能拿一件事吵上很長時間,夙雅無奈的想嘆氣,但面上卻不動聲色。
夙兮和夙花憐分別站在兩列百官前方。
夙花憐看著正在爭吵的幾個大臣,又看看淡漠的站著的夙兮,在夙兮看過去時,幸災樂禍的沖著她眨了眨眼。
夙兮面無表情,仿佛爭吵的對象不是她。
“陛下,臣以為此事交由圣女負責最妥當?!崩县┫嗍謭?zhí)笏板,腰板直直的站在殿中央。
“臣亦以為此事應當交給圣女?!庇芬舱境鰜砀呗暤?。
前段時間圣女不管海神祭大事,臨了才把缺的樂師找齊,別以為她們不知道,圣女這是敷衍她們,而且聽說這次東楚出使的是他們的墨王,眾所周知,東楚墨王是出了名的羅剎。就五年前,西臨與東楚那一戰(zhàn),前期東楚雖敗了幾場,但是后來墨王親自帶兵奪回失掉的城池,大敗西臨不止,還讓西臨不得不割了幾座城池。
但讓人覺得他殘忍還是他在戰(zhàn)勝后,不顧阻撓,一個人斬殺了所有俘虜。那個不是一個小數目啊,整整幾千人,都死在了他的劍下。
“聽說東楚派來的參加海神祭的乃是東楚墨王,臣以為,論地位,沒有比圣女更合適的人了,畢竟圣女殿下才是海神祭的代表。”
夙兮聽見這話時,嘴角冷冷的勾起。之前還有一些大臣認為她這個圣女負責海神祭太忙,再接待他國使者,怕她忙不過來,想要派別的人去?,F在好了,所有人一聽東楚出使的是墨王,都噤聲了。實在不明白,這些個大臣這么揪著她不放有什么意思呢?
罷了,夙兮嘆了口氣,上前一步道:“臣夙兮,愿替北澤接待來使,望陛下恩準?!?p> 夙雅看著下面低著頭的夙兮,自知是大臣逼得狠了,但是她也沒辦法,只好同意。
退朝后,夙兮不理會夙花憐假惺惺的同情,快步走出了大殿。此時冬季,這個時間雖然太陽早已升空,但是北澤位居北方,大部分水域都結了冰,所以溫度還是較低。
霜和雪看到自家主子出來后,打起傘,為她遮住飄飛風雪,幾人朝著馬車而去。
夙花憐“嘖嘖”兩聲,也跟了上去。她決定了,今天就待在雪宮。
皇宮內,三皇女夙素正在清侍君的清風宮內喝茶。她的生父就是清侍君,清侍君不是正室,所以這么多年來她只能活在夙花憐的陰影下。
門外,清侍君跟人說了什么,然后撩起簾子,笑著走進來坐在夙素旁邊。
“侍君,怎么樣?”
“已經成了,你祖母她們早朝時就逼著那夙兮接下了這個事?!?p> “太好了!”夙素有些激動,五指緊簒著茶杯。
清侍君看著女兒高興,也忍不住開心,但他想起了什么,臉上又布滿了憂傷。
“侍君,怎么了?”
“我可憐的兒,這么多年委屈你了,要不是那個死了還霸占著鳳君位置的賤人,我的女兒才應該是這北澤未來的君王?!?p> 夙素眼神陰郁,這就是為什么她會活在夙花憐陰影下的原因。明明她是丞相的孫女,卻比不上夙花憐那個沒有祖父家的人。從小到大,母皇眼里只看得見夙花憐和夙惜白,從來不正眼看她。就因為夙花憐和夙惜白是母皇心愛之人之子,她就怎么努力都比不上那兩個人,她不甘心啊。五年前又多出來一個夙兮,現在,母皇對那一個外人比對她還好,她怎么能忍得住這口氣。
“侍君不必傷心,那夙兮不識好歹,我多次拉攏,她都不理會,反而與夙花憐為伍,這次我就要她身敗名裂。”
清侍君撫摸著夙素的臉,眼神陰狠?!澳莻€夙兮,真以為改姓夙,成為圣女就可以萬人之上了嗎。北澤上一代君王沒有圣女不也一樣國泰民安了,我相信,這一代沒有也是一樣的。哪怕是她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再高,人沒了她又能怎么樣呢。”
“侍君說的是,她現在為夙花憐辦事,我倒要看看到時夙花憐沒了這個得力助手,還怎么跟我斗?!?p> 父女兩的心思沒人知道,夙兮已經回到了雪宮。
“兮兒,我還以為你這次不會接下這個事呢,畢竟這事就是個大麻煩?!?p> “是個大麻煩不錯,但是很明顯,丞相她們這么想讓我接下,肯定有別的目的?!?p> “嘶,我覺得你還是先想想怎么接待他們吧,特別是那個墨王,雖然沒見過,但是他的事跡我還是知道的?!?p> 夙兮眼眸微動,她剛醒來那會就聽說了這個墨王,那時各國都被他的行為驚住了。雖然她也覺得有些殘忍,但是她又不是墨王,體會不到墨王那時的感受,她也不會輕易指責別人。所以當時她聽了一耳朵就過去了。
“墨王再殘忍,他也是人,應付幾個人我還是可以的?!?p> 夙花憐覺得,夙兮太自信了,萬一翻車那可就麻煩了。
“哎,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記得上次墨王參加的一個宴會上,他就拔劍砍了個小侍女,你就不擔心出亂子?”
夙兮聞言只是笑了笑,“那你知道他為什么拔劍嗎?”
“不就是看人家不爽唄?!?p> 夙兮眼皮跳了跳,忍不住扶額。
“霜,把昨天查到的東西給太女殿下看看,她到底有多膚淺?!闭f完,邁步走進了書房。
夙花憐跳腳,正想追上去理論,霜把一沓紙呈倒她面前。
“這什么?”
“太女殿下看了就知道了?!彼⑿χz毫破綻都不露,其實內心已經忍不住可憐太女了,心想主子說的還是對的。
夙花憐邊看邊走進書房,看了兩頁就默默地放下了??聪蚰沁呎诼犙﹨R報事情的夙兮,心覺真累。這家伙原來早就查了墨王的資料,怪不得那么悠然。
她又看了看手里一沓厚厚的紙,恐怕不止墨王,其他來使的資料夙兮肯定也查了。
夙花憐想的沒錯,夙兮在前幾天就吩咐知音閣的人去查了,因為,現在距離海神祭開始就只剩一個月不到,各國使者都已經來信開始前往北澤,為了穩(wěn)妥著想,她就讓人查了。
“主子,祭舞那邊來問,是否可以安排祭樂與她們一起了?!?p> “嗯,這幾天忙的忘了這件事,一會吩咐人去梵音司走一趟,安排他們之后就在雪宮配合著祭舞練習?!?p> “是,還有請海神,氐人一族已經受邀,等候主子安排?!?p> 夙兮敲了敲桌面,“傳音給她們,明日到知音閣去,我會安排?!?p> “是。”
……
侍女端著茶進來,給坐在案桌后看奏折的夙花憐倒了一杯,然后一只手就拿起了她盤子上的另外一杯,并且示意她退下。
侍女有些驚訝,很快反應過來便退下了。
那只手將茶杯放到夙兮手邊,夙兮正聽著雪說的事情,感覺到被子透過的溫度,才接了過來。
夙花憐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手里的茶不香了。
“惜白今天怎么出宮了?”
夙惜白溫和的聲音出現,打斷了雪的匯報。
“唔,有些事情需要和你們商量,而且現在兮兒要接待來使,不如把祭舞的事情都交給我吧?!?p> “嗯?可這一般不都是圣女負責的嗎?”
“放心,我已經和母皇商量過了,她同意我這么做?!?p> 夙兮瞇了瞇眼,“這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這事交給你,我也好去忙別的?!?p> 夙惜白看著夙兮蒼白的臉色,心有些疼。
“嗯,兮兒要不要先休息一會?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彼犢砘☉z說了,出去一趟受了傷也不說?,F在才幾天沒見,她的臉色更是比之前差了些許。
夙花憐看著胳膊肘不停往外拐的弟弟,有些心酸,她這個親姐姐就在這,也不見夙惜白關心一句,唉。
“兮兒還是去休息一會吧,昨晚折騰了一晚?!?p> “對啊,主子,今早陌公子還囑咐您不要太勞累來著?!彼行鷳n的道。其實她們幾個陪在主子身邊的早就想讓主子去休息了。奈何主子非要上完早朝再說,然后就推到了現在,真怕主子身體撐不住。
夙兮看著夙惜白一來就“倒戈”的幾個人,輕輕的笑了。
“好吧,那剩下來的事情誰來處理?”
夙花憐:“……”有種不好的預感。
“皇姐,兮兒需要休息?!辟硐О啄目粗砘☉z,其他人也跟著看過來,眼里帶著請求。
夙花憐認命的嘆了口氣,“我來處理還不行嗎,你趕緊去休息?!?p> “好了,兮兒可以放心了吧?!?p> “可以,那我走了。霜和雪留下來幫著二皇子處理祭舞的事吧?!辟碣庹f完站起身,無視夙花憐“楚楚可憐”的目光,往漠然居而去。
夙花憐悲催的咬著筆桿看奏折,面前多出來一堆要處理的東西,她想哭,明明她昨晚也沒能休息來著。
“行了,處理不完我會幫忙的,等我處理完祭舞之后?!辟硐О椎?。
“……”她突然不想要弟弟了。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雪啊,”
站在一旁的雪突然被點名,有些疑惑,“啊?太女殿下有什么事吩咐?”
“我記得前兩天兮兒收了一個香囊,是丞相家的小公子送的吧?!?p> “是的?!毖┯行┎幻魉浴?p> “那個香囊去哪了?”
“主子沒吩咐要不要扔,所以放在了漠然居。”
很好,夙花憐現在舒服了,既然要她處理這么多東西,總得報復一下是吧??纯促硐О啄潜砻娌懖惑@的臉,再看一下他瞬間冰冷的眼神,妥妥的把那小公子記上了。
“雪,祭舞的事跟我說一下,我現在去安排?!?p> “是,皇子殿下。祭舞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祭舞和祭樂還沒練過?!?p> “嗯,現在去通知梵音司,以后就在雪宮練習。”
“是,嘻嘻,皇子殿下和主子想一模一樣?!?p> 這話一出,幾人看向夙惜白的目光頓時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夙花憐翻了個大白眼,霜和雪則是掩嘴笑。
任憑幾人看他,夙惜白依然臉色不變。
“我親自去一趟梵音司,你們回去照顧兮兒?!?p> “是!”霜和雪屈膝。
夙惜白走之前還看了夙花憐一眼,那眼神怎么說呢?就挺冷的,夙花憐抖了抖,不會連她也記恨上了吧。
霜和雪回到漠然居時,夙兮已經睡下了,她們也沒進去打擾。
正午過后,夙兮還沒醒。雪和霜守在門外。突然聽到輕輕的腳步聲,抬眼看去才發(fā)現夙惜白走過來了。
“皇子殿下?!?p> “嗯,兮兒醒了嗎?”
“還未,殿下可是有要事?”
夙惜白沉默。
“夙惜白,你怎么在這?”一個小童子的聲音響起。
回頭一看,正是陌辰星和他的小侍童。
“我來看看兮兒?!?p> 陌辰星:“我是來為她診脈的,今早我發(fā)現她體內的魔氣似乎有些異樣,殿下可是睡下了?”
本來霜和雪看著兩個同樣身著白衣,俊美不凡的美男子站在一起還挺賞心悅目的,但陌辰星后面的那句話頓時就讓幾人面露擔憂了。
“可是那封印引起的?她的身體經不起折騰?!?p> “嗯,我來就是為了查探的,今早沒來得及仔細查看?!?p> 霜和雪對視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道:“兩位請進,但是主子還未醒……”
“不必吵醒她,我們在外間等候便行。”
陌辰星看了一眼說話的夙惜白,沒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小侍童跟著自家公子進了漠然居,打量著周圍。以前從沒進過漠然居,夙兮不喜歡別人進她的寢室,所以公子為她醫(yī)治時也是在外面。
小侍童打量著突然發(fā)現,坐下的兩個人也和他一樣,只是沒他這么光明正大。
撇了撇嘴,這兩人真是……沒話說。
等了許久,夙兮才悠悠醒來。
“主子,皇子殿下和陌公子已在外間等候?!?p> “嗯?”
“主子體內的魔氣有些異樣,還是讓陌公子仔細看看才好?!?p> “嗯……”她當然知道魔氣異樣,只是也沒找到原因。
洗漱完夙兮走出了里間,抬眼看到了正在喝茶的兩人。
“等久了吧。”
兩人看著她,夙惜白搖了搖頭,“不久,事情處理完了才過來看看?!?p> 陌辰星直接表示讓夙兮伸出手。
“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還好,只是有些胸悶。”
陌辰星皺了皺眉頭,“看來是魔氣受到了主人的影響,最近碰到了什么人?”
碰到的人?夙兮眼眸閃了閃,原來如此,倒省了她找人的力氣了。
“我知道了,魔氣影響我的身體嚴重嗎?”
陌辰星搖了搖頭,“目前看來,影響不會太嚴重?!?p> “好,海神祭過后我就想辦法解除封印?;寅_,讓赤漓去查殺生殿殿主,我要知道他的身份。”
灰鷂現身,欲言又止。
“怎么?”
“主子,赤漓已經派人去查了,如今還沒查到?!?p> 夙兮皺了皺眉,是了,堂堂第一殺手組織,怎么會讓別人輕易查到。
“算了,有消息就報上來,沒有就算了。”
陌辰星看這樣子,就知道夙兮心里有數了。
夙惜白低著頭,眼神冰冷。殺生殿主……
夙兮輕輕的打了哈欠,“你們還有事嗎?夙花憐把事情處理完了嗎?”
夙惜白和陌辰星異口同聲:“無事了?!?p> 夙惜白:“估摸著她處理事情沒那么快。”
“那我過去看看吧,盡快處理完?!?p> “好,我和你一起過去?!?p> 陌辰星放下茶杯,“如此,我先回去了?!?p>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