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炳才倒吸了一口氣。
汴京城里的混世魔王，曾自封為紈绔中的紈绔，江寧侯府的三少爺程琥！
這家伙怎么會在北戎，還刺殺呼延律江未果。
阮炳才一陣眩暈。
此時，無咎和騎狼也認(rèn)出了程琥。
當(dāng)然，程琥也認(rèn)出了他們，只是顯然，他還不敢相信江宛身邊的小護(hù)衛(wèi)竟然在北戎身份頗高。
一時不好判斷是敵是友，程琥選擇緘默。
四個梁人相對，誰和誰看似都是敵對關(guān)系，嚴(yán)格來說，又都是一邊的。
氣氛逐漸微妙起來。
但這也僅限于他們幾個互相知道對方身份的梁人，周圍北戎人太多，其他人還在焦灼地等待大王選出可以暴揍這個梁人一頓的幸運(yùn)兒。
這時，無咎忽然向前一步：“父王，讓我來吧?！?p> 不行！這是騎狼的第一個念頭。無咎肯定是想佯敗救下程琥一命，但是看這大王的意思分明是只許勝不許敗，無咎若是敗了，難道大王會因?yàn)槎潭處兹盏母缸忧榉胚^無咎嗎？無咎好不容易贏得了北戎大王的信任，絕對不能讓他功虧一簣。
騎狼跨出一步：“大王，這種粗活怎么能讓二王子殿下去做，還是我來吧。”
呼延斫對騎狼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
大王：“好！你們都是北戎的勇士！”
呼延律江看著無咎和畢勒格，他向來樂得看兩個兒子爭斗，畢竟不經(jīng)過撕咬惡戰(zhàn)的狼擔(dān)不起狼王大任，可這回阿瑞散站出來了，伯克汗卻沒有，他這個大兒子從小就沒吃過苦，此時還自恃身份，實(shí)在不如他弟弟。不過這件事并不是大事，看個樂子得了。
呼延律江的視線最終落在阮炳才身上：“使節(jié)，你想來試試嗎？”
榆根盡職盡責(zé)地翻譯：“大人，大王叫你上去打架?！?p> 阮炳才：“？”
“誰?”阮炳才顫抖發(fā)問，聲音帶著顫兒。
難道他阮某人今日便要命喪于此。
阮炳才腦子轉(zhuǎn)不動了。
然而榆根跟沒長膽子一樣，還在木愣愣翻譯：“他們說，如果你贏了，你活，如果他贏了，他活，大王還告訴那個人，說你是個叛徒，早就投靠北戎了?！?p> 榆根話音未落，程琥便如狼似虎地看過來。
阮炳才腿肚子哆嗦著，久久未動。
大王示意給程琥松綁。
程琥活動了一下手腳。
阮炳才苦著臉上前一步，縱然這位小侯爺已經(jīng)在北戎人手里吃過苦頭，但對上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還是用不了三招。
程琥的右手搭在左手上，轉(zhuǎn)著手腕，忽然，他右手的中指微微抬起，在左手上敲了兩下。
阮炳才目光一凝，這個手勢……
他二人是賭場相識的，汴京的賭場里，莊家搖骰子時若要出老千，便會在按著骰盅時，用中指輕輕敲兩下，示意對方直接跟，不要猶豫。
這位程三公子莫非是想犧牲自己，保下他的命！
然而，程琥只是想把這個賣國賊騙上來打一頓。
阮炳才被程琥的義舉感動得眼淚汪汪，決心要留住程琥的命。
他腦子飛快地轉(zhuǎn)起來，要讓程琥活，必定要使程琥的命有價值。
有價值，有價值，怎么才能有價值？
阮炳才大喝一聲：“你！寧剡狗賊！吃我一拳！”
程琥，無咎，騎狼分別愣住。
程琥：“？”
這廝剛才管我叫寧……什么來著？
……
“聽說你姐姐要成親了?！苯鸬馈?p> 孫羿，明倘各自入座，余蘅則坐在江宛身邊。
孫羿道：“是，我來之前剛辦過定親宴，與汪尚書家的公子定了親?！?p> “恭喜了?！?p> “只盼著汪勃從此收心，不要辜負(fù)我姐姐才好?！?p> 孫羿說著，看了余蘅一眼。
余蘅道：“這位是明倘明公子吧?！?p> “大人叫我若德便好?！?p> “霍當(dāng)家留了一封信給你，”余蘅道，“妃焰，帶明公子去取信。”
明倘看出是要調(diào)他離開，立刻便走了。
只剩下他們?nèi)?，說話就方便了。
余蘅道：“這糧食到底是怎么回事？”
孫羿：“就是這么回事兒，寧將軍正在外頭查看，殿下若不信，也可以去看看?！?p> 江宛道：“我們已經(jīng)知道糧食被換成稻草的事情了。”
孫羿一怔，想到剛才余蘅說有人留了一封信給呆書生，終是一嘆：“沒錯，還好寧將軍只顧著檢查糧食，沒問題押運(yùn)官的去處?！?p> 孫羿：“押運(yùn)官黃步嚴(yán)勾結(jié)戶部官員，偷偷換走了糧食，我遇見明公子后，就把他綁了起來，未免他壞事，不曾帶他來軍營，把他關(guān)在了定州城中，若殿下想要審問，我可以叫人把他送來?！?p> 余蘅與江宛對視一眼，江宛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應(yīng)該還是安陽大長公主所為，寧統(tǒng)久居北地，要讓汴京官員為他遮掩，并不容易，但這件事，寧統(tǒng)一定心中有數(shù)。
江宛撓頭，沒有糧食，到底對寧統(tǒng)有什么好處？
無糧可致嘩變，嘩變?nèi)羯萍诱T導(dǎo)，便可以叫將士把餓肚子怒火轉(zhuǎn)向朝廷。
霍娘子若非及時回頭，她手里的大把糧食還是要供養(yǎng)鎮(zhèn)北軍的。寧統(tǒng)則會攬走這個功勞，有了糧食，五萬余人都有的吃，也可以有利消除各軍隔閡。
按寧統(tǒng)的最初設(shè)想，他與北戎這一仗，是可以打贏的，又打贏了，朝廷還不給糧食，兵將們肯定更不樂意，到時候?qū)幗y(tǒng)稍一煽動，鎮(zhèn)北軍便能反了。
“想什么呢？”余蘅問。
“我想明白寧統(tǒng)為什么這么做了，但我忽然覺得他沒有把事做絕?！苯鹩行┆q豫道。
余蘅眉心微蹙。
“讓我去吧?！苯鸬溃澳闵砩嫌袀?，如今面色就很不好看了，我倒想去會一會那位押運(yùn)官大人。”
“可以，”余蘅點(diǎn)頭，“我讓妃焰跟著你?！?p> 江宛看向?qū)O羿：“我和你一起去，路上你和我仔細(xì)說一說這件事。”
“好。”孫羿不顧自己還饑腸轆轆的，就要和江宛出去。
余蘅輕輕咳了一聲：“孫大人連日奔波，還不曾坐下好好吃頓飯吧?！?p> 江宛一拍腦袋：“對對對，羿哥兒，你先去吃飯吧。”
羿哥兒？
這么親密？
余蘅眉頭又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