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之后,攬星就是何家的新媳婦了。雖說婚禮儀式是西式的,可成婚后的第二天還是要按照傳統(tǒng)規(guī)矩去給公婆敬茶的。
提起敬茶一事我便想起當(dāng)初我和承頤成婚第二天時起遲了,竟讓父親母親在廳堂里等了很久……
如今攬星已然是何家人了,新婦敬茶等事是何家人的事情,而身為外人,我自然是不能到前廳去的??晌掖粼诜坷镂瘜?shí)無聊得緊,思來想去便厚著臉到另一客房找了宋炎焱,央他跟我一同在京都城轉(zhuǎn)轉(zhuǎn)。
原以為宋炎焱會再三推脫,卻未想到他答應(yīng)得爽快。
我果然是猜不透少帥心思的。
宋炎焱換了身嶄新的格紋西裝,一路從金城到京都,我卻是第一次見他穿這身衣服。其實(shí)格紋西裝在街上很常見,大多男子都穿,且會搭配條紋領(lǐng)帶和口袋巾。
承頤也有一身,不過承頤這副打扮時有種濃濃的貴族氣息,溫潤又高貴;宋炎焱穿就不一樣了,竟與人一種難以靠近的冷傲霸氣。
宋炎焱緩緩而來,手中還握著根輕盈手杖,有點(diǎn)紳士做派。
他瞧起來風(fēng)度翩翩,想來今日京都城中又會新增一位風(fēng)流人物。
宋炎焱走到我面前,用手輕輕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又愣神了?想什么呢?”
“哦哦?!蔽一芜^神來,笑得不懷好意,“少帥這副打扮不知會吸引京都內(nèi)多少女子的注意,屆時我眼尖點(diǎn),幫你尋個最適合的!”
宋炎焱愣了半刻,面上竟浮現(xiàn)出羞澀之意,我遂抿嘴笑了笑,心中只覺有趣。
我素來只能見到宋少帥一副板正威嚴(yán)又冷峻的模樣,今日的無意之言竟讓他露出這種神色,實(shí)屬不易。
宋炎焱似乎覺察到了,忙輕咳了幾聲。他面上的羞澀消失,隨之替代的是尷尬。
我曉得宋少帥是惹不起的人,終是得另說幾句話將方才所言略過去:“那個少帥,我們一會兒都去哪里轉(zhuǎn)呀?”
“聽說這京都城里有一條胡同甚是出名。從白日到黑夜,胡同里人來人往,行人游客絡(luò)繹不絕,叫賣聲吆喝聲也不絕于耳。里面的小吃攤位也極多,且種類各異,都很美味?!彼窝嘴痛鸬?。
我一聽到美食便不覺興奮起來,眼睛里也閃著光:“既如此,那我們便先去那條胡同里吃小吃吧,少帥覺得如何?”
宋炎焱笑了笑,我琢磨著他的笑意里竟有些……寵溺?
怎么這么些天相處下來,他終于肯把我當(dāng)妹妹看待了,而不是少時的仇家。
“就聽言念的!”
“好!”
——
我同宋炎焱再回到何家時,天已逐漸變暗,是黃昏時刻了。
我們從晨間就離開何家了,誠然已在外面呆了一整天,可我和宋炎焱卻沒有找到那個傳聞中全是美食的胡同。
不知道宋炎焱是從哪里聽來的,或許是他記錯了城市?又或許同街上遇見的那個老媽媽說的一樣:原先是有幾條滿是小吃攤的繁華胡同,可卻在洋人攻進(jìn)京都城后逐漸消失了。
我們問了很多人,也去尋了不少地方,都尋不到那條繁華胡同。有人說這幾年京都已然不如從前蕃昌,人們的生活艱苦,溫飽已是問題。
繁華散盡,留下的不過是些許落寞和凄涼,便再也找不到昔日那條滿是熱鬧的胡同了。
那還要再過多久呢?我不禁去想:再過多少年,京都城才能重返往日的繁盛呢?
回宋家的時候,我們還是找到了一條擺著兩三個小吃攤的胡同。
在一個餛飩攤前坐下,攤主是位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翁,他熱情好客,是土生土長的京都城人。
吃餛飩時,老翁給我們講起了京都往事,還說到了那幾條胡同。
他少時京都有好幾條小吃胡同,是百姓常愛去的,而最繁華的叫“七里胡同”。
這胡同的命名其實(shí)源于一句戲謔話兒:當(dāng)時一游客問烤鴨攤主他的烤鴨究竟有多香,攤主答:“能飄七里,七里外的人都能聞到!”
“當(dāng)真能飄七里嗎?”我道。
老翁笑得酣暢淋漓:“不過就是個傳聞罷了!”
老翁接著說道而后的事情,洋人攻入京都時,皇帝早就拖家?guī)Э诘嘏芰?,彼時京都一片混亂,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那些洋人搶得搶,燒得燒,還讓朝廷賠償割地……縱使國庫堆著金山銀山也經(jīng)不起這般折騰!”老翁不停地嘆氣。
提起那段屈辱往事,我們也跟著不住嘆氣……
往事已去,斯人已矣,唯有遺憾憤恨長留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