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帝國的盡頭（五）

　　“陛下，有人來了?！?p>　　感受著宮殿之外的風吹草動，穆爾加斯請示著，在熔炎灼燒著的外圍，他能感受到數(shù)位靈能的波動，而且，其中有一兩個給他很強的沖擊感。

　　“是那些神殿的客人吧？”

　　帕特里克笑著將目光從祭壇上移開，在他的預料之中，這群神殿的衛(wèi)道士也應該快到了，然而，在將目光看向那條幽暗的甬道之時，他的臉上罕見地出現(xiàn)了一絲別的情緒。

　　像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深藏的秘密一般有著一抹尷尬。

　　當然，這種情緒于他來說只存在一秒鐘，在錯愕之下，他立刻恢復了先前的模樣，變得如常冷漠，而在他的一側，菲利普所囚禁的牢籠之中，在看見加西亞的那一瞬間同樣有著一絲驚訝。

　　“我很意外，加西亞?！?p>　　“我也很意外，陛下。”

　　加西亞沉著臉色看著視野前方的一切。

　　邪氣沖天的祭壇，在燃燒著的殿堂中坐著的父親，以及那位曾經的面具人，如今在深淵的墮落氣息中，黑色的羽翼如籠罩在帝國上空的烏云。

　　這一刻，很多東西已經不言而喻。

　　他印象中的那位慈祥善良寬慰大方的父親形象在這里有些扭曲。

　　“所以，我親愛的孩子，你今天過來的目的是為了什么？”

　　帕特里克重新恢復了之前的笑容，雖然在其中略有一絲陰翳，但這顯然已經無關緊要。

　　“我需要一個解釋?！?p>　　加西亞隔著燃燒著的廢墟與他的父親相望，在長久的沉默之中，他開口說著，可能這也算是為自己最后找一個心理安慰。

　　“解釋？”帕特里克笑著看了一眼一旁穿著教袍的路易斯，說道：“你應該問問這位教會的大主教?！?p>　　“？？？”

　　路易斯一臉懵逼地看了看加西亞，又看了看帕特里克，心里充滿了問號。

　　“要不是因為三神的自私，我們又怎么會要忍受著代代相傳的詛咒？”帕特里克嘲諷著，話語之中充滿了對三神的不屑，然后，他用著兇狠地眼神盯了路易斯半晌，搖了搖頭。

　　“看來，這位大主教并不知道他們所謂的神是什么東西？”

　　在帕特里克說話的時間。

　　一聲長長的嘆息聲從天空之上傳來。

　　“那就讓我來說一下吧，關于這片大陸所隱藏的真相?！?p>　　整片天空突然開始變得明亮起來，潔白的光輝從云層之上滲透著，如同救贖，讓黑暗從大陸上消散。

　　“教宗。”

　　貝爾拉多收束著身上的神圣光輝，鋼鐵所鑄造而成的身體在外表下已然沒有了之前阿黛拉所見時，那種殘破的質感，反而顯得神采奕奕。

　　自那天，他得到阿黛拉所賦予的一絲神性種子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一條全新的道路在他眼前鋪展開來，那是代表著一種全新的可能性，不同于三神的殘骸上遺留的能量。

　　而在他醒來之后。

　　他立刻注意到了帝都正在發(fā)生著的災難，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里。

　　“史詩？”

　　懸空城之上，阿特麗斯微微蹙眉，盯著這位三神教會的神秘教宗，在他身上，似乎充斥著各種龐雜的力量，但是達成了意外的和諧。

　　有點意思。

　　貝爾拉多面容平靜地走到路易斯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迎上了帕特里克的鋒利的目光，他微微彎腰：“首先，我為三神給您家族帶來的惡果，感到很抱歉?！?p>　　“抱歉？”帕特里克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教宗閣下，這究竟是什么意思？”加西亞看著他們，總覺得自己在聽他們打啞謎，深感迷惑。

　　“這件事情，首先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相信各位都已經聽過了，關于這片大陸是封印之地的各種傳說?！?p>　　“其實，想要單純地依靠一座大陸來封印這位執(zhí)掌死亡權柄的邪神是不太可能的，因為只要有死亡的存在，就會增長祂的力量?！?p>　　“當然，由于封印的存在，這需要達到一個龐大的總量，但以這位邪神的力量來說，也并不算困難?！?p>　　在貝爾拉多敘述的過程中，祭壇的虛影跳動地更加清晰，仿佛對他的說法比較滿意。

　　“所以，這就是死靈議會大規(guī)模屠殺的原因？”

　　阿黛拉猛然抬頭，身體感到格外不適，為了突破一個封印，付出了千百萬人的生命為代價，這樣的神讓她感到絕望。

　　貝爾拉多點了點頭。

　　“為了限制這位被封印的邪神再次突破封印，神明們在一起討論之后，做了一個決定，祂們在大陸封印的基礎上，布置了一個總祭壇，以及三個限制器，以用來限制大陸上的死亡氣息，因此，三神誕生了?！?p>　　“而這個時候的三神，其實只是三個用來吸收著死亡之力的三尊傀儡，并沒有自己的情感與想法，只是遵循著神明們所下達的命令?！?p>　　聽著教宗的話語，路易斯只覺得頭暈目眩，他的信仰正在言語中崩塌，此刻已是滿目瘡痍，千瘡百孔，一片狼藉。

　　“那我們的信仰究竟是……”在信仰的廢墟里抬頭仰望星空，路易斯艱難地問道。

　　“說起來，其實正是因為人類的信仰，執(zhí)行著命令，定量消滅死亡生物的三神逐漸被人類奉為神明，于是，在信仰之力的加持下，三神逐漸有了自己的思維與智慧。”

　　“而這，正是皇族詛咒的開端。”

　　“說到底，是因為你們教會的存在，才會賦予那三個傀儡自己的思維?！?p>　　在聽到詛咒這兩個字眼時，帕特里克變得非常激動。

　　“這一切都只是巧合?！?p>　　搖了搖頭，貝爾拉多繼續(xù)往下說著。

　　“覺醒了自己智慧的三神們，逐漸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意義，他們在吸收死亡之力的同時，便會消磨他們的力量本源，所以，他們會不定時地失去記憶，從而重新以新的形式繼續(xù)執(zhí)行命令。”

　　“這對于擁有智慧的他們而言，是無法忍受的，于是，他們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轉移這種類似于詛咒的吸收?！?p>　　“在長時間尋找合適載體的過程中，他們發(fā)現(xiàn)了那時的神圣帝國的開國皇帝，作為人類的王，恰好是另一種程度上的信仰集合體，能夠勉強抵消著邪神的死亡之力的沖擊。”

　　“當然，之于人類而言，這種力量的吸收，無異于生命力的消耗，所以……”

　　“我們成功成為了三神的替罪羊?！?p>　　加西亞的眼神忽明忽滅，他有點難以接受，詛咒背后殘酷的真相。

　　“當然，僅僅憑借皇族的存在還無法完全抵消這種力量的流逝，三神同時還選擇了另外一個載體?！?p>　　說著，貝爾拉多把目光看向了一側的阿黛拉。

　　“那就是唯一一名在大陸上誕生的新生神靈，曙光與黎明之神?！?p>　　阿黛拉面無表情地聽著她從前的所信奉的神靈的名字，在心底，對曙光與黎明之神感到悲哀。

　　所以，神沒有拋棄他們。

　　而是，成為了三神的替罪羊。

　　“很遺憾，這就是教會的真相?！?p>　　貝爾拉多說著，對于這個真相，他也感到十分無奈。

　　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大陸的守護神，人類信仰的支柱，其實是三個自私的存在，這要是說出去，路易斯相信，教會的信仰基礎會因此徹底崩潰。

　　帕特里克從仇恨的目光中抬起頭來，看著加西亞，接著說道。

　　“你看，我的孩子，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自私自利，我們又怎么會承載著這樣的詛咒？而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解放，解放這片大陸，解放詛咒?！?p>　　加西亞看著父親的眼神。

　　他覺得對方已經魔怔了，像極了一個瘋子歇斯底里之前最后的瘋狂。

　　“那，三神呢？”

　　路易斯突然想到了什么。

　　“按照這種說法，三神應該成功地逃脫了詛咒，那為什么現(xiàn)在他們依然消失不見了？”

　　貝爾拉多搖了搖頭。

　　“很遺憾，這個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在386年之前，也就是我成為教宗的那一年開始，三神就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p>　　“也正是從那一年之后，沒有三神維系著的生命與死亡之間的平衡，成功地發(fā)生了改變，死靈議會開始在大陸上肆虐，最后，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p>　　“他們已經死了。”

　　在邪惡的笑聲之中，祭壇發(fā)生了驟變。

　　祭壇之內的邪神虛影變得更加清晰可見，連接著祭壇外圍鎖鏈開始變得脆弱不堪，最后，在死亡之力的沖擊下成功斷裂，一股從地獄深處涌動著凌冽寒風，在整個帝都蔓延。

　　祭壇之內。

　　張牙舞爪著的死亡之主看著盡頭的白光。

　　多少年了？

　　祂已經忘記了時間。

　　只記得在這片充滿了混沌的空間中，享受著無盡的沉淪。

　　那是一種無窮無盡的煎熬。

　　看不到任何的盡頭，從生命，到死亡，所有的一切都在混沌中凍結，時間不再具有著意義。

　　而祂，明明是偉大的死亡主宰。

　　直到現(xiàn)在，祂對于他們的恨意依然沒有任何減少，相反，在無盡的沉淪中，一切都情緒都發(fā)展為了憤怒。

　　毀滅。

　　死亡。

　　讓這個世界徹底崩塌。

　　唯有如此。

　　祂才能償還這么多年的囚禁。

　　而那群家伙的名字，祂也依然記憶猶新。

　　那是一群名為古老者的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