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悲戚，劍氣當鳴。
縱掠千里，橫斬山穹。
六品武學。
蘇長生從無盡的悲痛中醒來，瞇起眼睛。
大周朝盛武。
武學以九品而分。
九為低，一為高。
六品武學，雖然只是下乘，但也算難得。
如此突然出現(xiàn)如此奇怪的珠子？
他不解。
但或許是翻盤的機會。
蘇長生不再猶豫，意念集中于白色珠子，直接融合。
嗡！
珠碎，他瞬間領悟六品武學。
悲鳴劍氣。
并且至巔峰。
丹田中出現(xiàn)一縷銀色劍氣。
雖然極為細小，卻鋒銳無雙。
這還不止，白色流光自意識海中彌漫，旋即擴散全身。
斷裂的經(jīng)脈，虧損的氣血，竟然出現(xiàn)發(fā)熱的跡象，然后，隱隱愈合稍許。
嘩啦！
蘇長生激動的直起腰身，引動的鐵鏈劇烈碰撞。
漆黑的眸子里，有崢嶸閃過。
甚至都讓他忽略了琵琶骨上的劇痛。
“瞬間武學巔峰，而且……”
“還可以恢復？”
“如果我湊齊了足夠的珠子，那么……”
蘇長生抬起頭，看向了穹頂上的那束光線，以及光線外的天空。
殺意，在心頭，在眼眸，如海浪翻天。
他握緊了拳頭，骨節(jié)碰撞。
嘎吱作響。
“昏君，待我重出血寒潭，必將你皇甫家族斬草除根！”
“我蘇家之痛，千倍萬倍還之！”
他喃喃自語。
然后，再次將食指蘸取身上的鮮血，開始奮筆疾書。
《大悲賦》
銀色珠子，四品武學，空悲掌。
《觀泰山有感》
白色珠子，七品武學，重岳拳。
《法華經(jīng)》
白色珠子，六品術法，法華金輪。
……
血寒殿。
八臂佛陀矗立。
青面獠牙，怒目金剛，八臂上各有刀槍劍戟等兵器。
襯托的殿堂內殺意猙獰。
青衣的太監(jiān)盤膝坐在雕像下的蒲團上，手里的念珠在指尖流轉。
木魚聲低沉有力。
陸公公。
奉大總管之命看守麒麟子，使其不得生，不得死，茍延殘喘。
“什么動靜？”
突然，敲擊的木魚聲嘎然而止。
陸公公起身，走出大殿。
殿外，是干凈古樸的院落，中間有一塊石臺。
臺中央有拳頭大小的孔。
陸公公瞇著眼睛，看向孔內。
光線昏暗，卻并不影響他這位武學小宗師。
蘇長生一邊咳嗽著，一邊以手指沾血，在地面上奮筆疾書。
“寫書？”
“寫出來，又能如何？”
陸公公捏著蘭花指捋過低垂下的黑發(fā)，冷哼出聲。
沒用的文人大抵如此。
以文字抒發(fā)胸中滿腔不滿，試圖名垂千古？
或許別人可以。
但蘇長生不可能的。
所有的一切，都被陛下封在了血寒潭內，還有白蓮圣女蘇長如所在的那張床榻上。
不過，陸公公又發(fā)現(xiàn)一些異常。
蘇長生的手，似乎有力。
琵琶骨處流淌出的鮮血也減弱了些許。
“不可能！”
大總管斷了蘇長生經(jīng)脈，毀了他氣血，雖然有藥膳，但那只是續(xù)命的。
他的傷不可能恢復。
麒麟子之名，冠絕天下。
陸公公不敢大意。
右手從懷中取出欽天監(jiān)特制的青銅鷹獸令牌，放在了那孔洞上。
嘎吱！
輕微旋轉，石臺下傳出無數(shù)齒輪摩擦碰撞的聲音。
精鋼所鑄的千斤石臺緩緩挪動。
陸公公順著下面的臺階走下去，于一片昏暗之中，出現(xiàn)在了蘇長生面前。
“閹賊！”
蘇長生抬頭，目光平靜，
“善惡終有報?！?p> 然后繼續(xù)低頭寫書。
他寫，文字之精凝聚成珠子，孕育于意識海。
他知道，不會有任何異狀。
所以不擔心陸公公能夠看出什么。
“咱家殘缺之身，已脫六道凡塵，何須懼怕善惡因果？”
陸公公冷笑。
青色身影掠過血寒潭，立在了蘇長生身側。
右手，抓在了他肩膀上。
轟！
強橫的勁氣壓的蘇長生動彈不得，同時，一縷內氣蠻橫霸道的射入其體內。
流轉全身。
劇烈的針刺感，讓蘇長生肌肉顫抖，后背滲出汗珠兒。
他面無表情的盯著陸公公。
一言不發(fā)。
他知道，剛剛悲鳴劍氣的動靜，不會逃過這位小宗師。
于是，確定了血書可凝聚珠子以后，便自廢了劍氣，并毀了一次經(jīng)脈。
現(xiàn)在的傷勢，其實更重了。
“咱家多慮了?！?p> “大總管出手，即便你是麒麟子，也不可能有機會翻身的?！?p> 陸公公看到了蘇長生想讓他看的東西，干癟的臉龐上浮現(xiàn)出一絲冷笑。
“蘇公子?！?p> 他低頭看著癱軟如死狗的蘇長生，搖了搖頭，道，
“咱家勸你，認命。”
“若是好生在這里等死，咱家不至于和你一個廢物一般見識?！?p> “若不知好歹，咱家在深宮里待了這么多年，手段也是知道不少的?！?p> 啪！
這句話說完，陸公公一腳踩在了蘇長生的右臂上。
脛骨自小臂處斷開。
嘎吱！
蘇長生身子劇烈的抽搐，蜷縮。
那張臉，也因此變成了紙般的蒼白。
但他一聲沒吭。
“硬氣，和你那個沒用的老子一樣。”
陸公公臉上的輕蔑更濃，
“有什么用？”
“蘇大學士看著自己的女兒被陛下……嘖嘖，那場景，當真是可憐?！?p> “而你呢，又成了餌，害的白蓮圣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餌……”
“你們這群人，活該?！?p> 陸公公懶的和一個廢人多說，轉身，拾階而上。
巨大的石臺重新關閉。
不知過了多久，蘇長生艱難的爬了起來。
右臂的小臂斷掉，右手近乎失去控制，但他沒有放棄。
艱難的，用牙咬開了身上的白衫。
纏繞。
盡量讓斷口處保持穩(wěn)定。
然后，重新書寫。
血書里面，是希望，是仇恨，也是悲鳴。
《金剛經(jīng)》
金色珠子，一品武學，金剛。
《云寂七箋》
金色珠子，一品術法，寂滅。
《春秋》
金色珠子，一品武學，無距。
……
時間，緩緩流逝。
轉眼間，血寒潭里的光與黯，變幻了九十二次。
三月時間過去。
蘇長生寫遍了自己平生所學，食指的指肚，都被磨出了白骨。
意識海中，有三千八百枚珠子。
大部分都是白色，小部分是銀色，寥寥數(shù)枚，是金色。
白色，對應下乘。
銀色，對應中乘。
金色，對應上乘。
“還不夠。”
蘇長生暗暗以數(shù)法推衍，斷定這些珠子不夠讓自己傷勢恢復。
只能，再尋其他書籍來血寫。
但他平生所學，已經(jīng)盡為血書。
可去大內藏經(jīng)閣。
那里囊括天下書籍無數(shù)。
“呼……”
長出一口氣，他從意識海中取出了一枚金色的珠子。
金光流轉，如翡翠星辰。
一品術法，離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