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刺殺
一覺醒來，寒慕發(fā)現(xiàn)那匹馬已經(jīng)不見了，他手執(zhí)油燈，趴在地面看是否留下任何馬蹄印記，可地面是石頭鋪就；他四處查出口，可毫無頭緒。他努力回憶，似乎在睡夢中聽到一聲口哨。他突然明白他被媯息拘禁在這地宮之中。地宮房間不知數(shù)，寒慕試著將燈油灑落一地，來到旁室，又繞過另一間旁室，不知走到哪一間，地面只是泥土，并無磚石，就在那間解手。又舉著油燈，慢慢折回最初的那間，吃著媯息帶來的干糧和酒漿，他不知道今夕何夕，他甚至不想知道。在那油燈幽渺的光中，寒慕似乎看到安歌一會笑容燦爛的臉，一會滿臉?gòu)尚叩哪?，他也跟著癡癡地笑著，笑著笑著竟哭了。
不知何日何時，媯息來了，她脫去寒慕的外衣，看著寒慕的四肢說：“夫君的傷可是全好了?！比缓笥媚樫N近寒慕的臉，寒慕有點嫌棄，匆忙站起身。媯息泫然欲泣說：“夫君看來還是后悔了？妾身對夫君一見鐘情，絕不有他。夫君不愛妾，妾不在意。妾平生愿望便是守在夫君身邊。”
寒慕忽然轉(zhuǎn)過身，將媯息推到于床褥之上。
半晌，媯息說：“夫君，妾已將鹿城的宅邸仔細清掃了，采買了必用之物，今日妾就是迎夫君回家的?！?p> 寒慕狂喜，但盡量壓抑著，裝作毫不在意。媯息用頭發(fā)輕輕蹭著寒慕的肩頸，說：“夫君難道不高興嗎？怎么還不起身穿戴?！?p> 待兩人穿戴齊整，寒慕才知道地宮有一暗門，只有輕輕推按固定的石塊，門才會打開。出得石門，只見五十余名軍士在外守候在暗沉沉的夜幕之下。寒慕知道無馬無兵刃的他跑不掉了。
兩個時辰，天都大亮。馬車停下，寒慕躍下車，只見在山野之中有一樁別墅，媯息微笑說：“這別墅之后的大片樹林看著雖清涼，可樹林之后便是懸崖，當(dāng)初母舅就是怕有刺客才于此建別墅；別墅往東有路，直通柘城，便是父親的居處；往西便是太皋墟，是陳軍演練之地，過了太皋墟，便是羆的宅邸。”
寒慕是多么聰慧剔透之人，早已明白媯息弦外之音，冷冷說：“夫人，還是給我找一安寢之地，如應(yīng)了兩個承諾，我寒慕不負夫人心意；可三月內(nèi)若見不到害我之人尸首，那我便是山崖天塹也無法阻攔?！?p> 媯息眼睛一亮：“定信守承諾?！?p> 媯息本把寒慕和自己安排于同一臥房之內(nèi)，可寒慕就是不肯入內(nèi)，竟然徑直走向馬廄，馬廄內(nèi)只有兩匹駿馬，其中一匹正是地宮那一匹。
媯息覺得好笑，她實在無法想象如此雋秀英武的男兒睡在馬廄的情形，但她覺得這便是婚姻，而她婚姻中的搭檔因生活小事正和她慪氣呢，她竟因這種慪氣有了甜蜜感。
媯息屈服了，她讓寒慕住在另一間臥房，臥房內(nèi)布置極為簡單，除了寬大的床榻只有三五竹簡。寒慕總算同意了，此后媯息每去找寒慕，寒慕都刻意站得很遠，媯息向前三步，寒慕總會有辦法躲開五步。
山間的雎鳩，成對的鷺鷥，嚶嚶和鳴。漫漫長夜，幽幽水流，媯息如何不動情?媯息幾次徘徊于寒慕房門之外。此時的她是真愛寒慕，愛之入髓。寒慕站著看馬的時候，她穿著輕薄的春衫斜倚在一殼老松下看寒慕，寒慕對馬笑，她便笑，寒慕回頭恰好看見她，臉上還殘留剛才的笑意，媯息喜不自禁，想迎上去，可寒慕徑自走開了。
媯息決定以盡快除掉羆作為投名狀。
此時王宮傳來夏御叔病故消息，媯息必須有幾日離開鹿城，便留下自己所有親近軍士留守，牽走所有馬匹，關(guān)了宅門，饒是如此寒慕無論走到哪，都有三名軍士跟隨，因此出逃落空了。
媯息剛離開，羆就領(lǐng)人來砸宅門，砸得山響，宅中軍士就不肯打開，出去想給媯息報信的軍士被羆抓住扣留。寒慕聽到叩門聲，便說：“如再不應(yīng)戰(zhàn)，那門恐是被砸塌了?！?p> 一軍士說：“將軍，那羆將軍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而且寒將軍你沒兵刃沒戰(zhàn)馬，聽屬下的，將軍就塞住耳朵，在房中看看書簡吧?！?p> 那門連門的框架都被撞掉了，羆耀武揚威地騎著高頭大馬立于門中，這時宅中亂箭飛舞，其中還摻雜火箭，羆的很多將士都跌落馬下，媯息留守的幾十名軍士并不敢射向羆，羆縱馬進入宅內(nèi)，這時寒慕從軍士手中搶過一張弓，拉滿奮力一射，羆躲過；再射，又被躲過；寒慕快速射出第三支，正中羆的額頭，羆應(yīng)聲倒于馬下。寒慕搶出，跨上羆的馬，這時羆并未死去，去拽寒慕的腿，羆力大無窮，一下子把寒慕拽于馬下，壓在寒慕身上，用雙手死死掐住寒慕的脖子，羆的兵士并無媯息留下軍士多，又被弓箭射翻馬下許多，并無法分身來助，而媯息的兵士并不敢去招惹羆，寒慕用手擊在羆的身上，如同擊在銅墻之上。他感覺自己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的腦中出現(xiàn)安歌在煙火中的身影，他拼命用自己手也去抓撓羆的脖子，然后他失去知覺，他認為他必死無疑了。
等他再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寬松的長袍，胸口的肌肉幾乎都裸露于外。媯息坐在床頭，關(guān)切地看著他，說：“妾疏忽了?！?p> 寒慕把臉轉(zhuǎn)入里，并不看媯息。
媯息說：“夫君休息吧，一會我讓女侍把粥糜送過來。”轉(zhuǎn)身就要走。
寒慕說：“媯將軍，羆被我這個俘虜殺掉了，那將軍是不是另選將軍而殺？”
媯息停頓一下，說：“妾已經(jīng)答應(yīng)自家父兄均不立于對杞的戰(zhàn)場，妾說到做到，為何不要苦苦逼我了?！?p> 寒慕大喊：“那你殺了我?！?p> 媯息也對寒慕喊：“我是真心愛慕寒將軍，將軍為何不懂？苦苦逼迫于妾”
寒慕輕蔑地說：“我不過是你的俘虜罷了，你和俘虜談什么情啊，愛啊？”
媯息轉(zhuǎn)身走出，忽覺心如刀絞，手扶在墻壁之上，一個女侍連忙過來問：“夫人，夫人，你怎么的了？”
媯息一把推開女侍，踉踉蹌蹌地重返寒慕房中說：“你說，你說殺誰？我為你殺一將，然后你與我成親?！?p> 寒慕說：“陳成！”
媯息說：“陳成敵楚，從未對杞，且年輕力壯，家將無數(shù)，妾無法下手。”
寒慕說：“陳成近幾日不就在這宛丘城之內(nèi)嗎？夫人只需領(lǐng)著我華服豪車路過陳府之門，陳成必有舉動?！?p> 媯息無奈，七日之后果如此去做。
第二日，陳成命管家送來四名男子，兩人雄壯非常，兩人清秀無比，官家高讀書簡：“媯夫人，我知你青春寡居，恐無人慰藉。特尋來兩名異人，試以女婢，夜御七女而不衰，可娛體；另兩名清秀小童，可娛眼。以四男換杞國戰(zhàn)侮，望夫人成全?！?p> 媯息大怒，揮劍意欲斬殺。寒慕拉住說：“以四奴換一奴，夫人何樂不為？我愿去。若陳將軍見棄，我定再回此地?！?p> 寒慕穿著素服，帶著美玉，上了馬車，媯息以十名軍士護送。
第二日晚，陳成猝死于宅邸。寒慕只穿著睡袍，攀著槐樹，在萬箭之中逃出陳府，跌落于陳府外一隅，被媯息的女侍扶起，送于黑色馬車之內(nèi)，一路疾馳?；氐铰钩?，媯息發(fā)現(xiàn)寒慕身中三箭，腿部肋下臀部，血已經(jīng)染透了素色睡袍，在昏迷前，寒慕給媯息一個微笑。
陳成好男風(fēng)，這幾乎人盡皆知，而寒慕深知自己的俊逸，寒慕一曲《陳風(fēng)宛丘》讓陳成深深迷戀，在醉酒之后竟被寒慕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