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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奔

第五七章 懲罰

醉奔 淥水東風(fēng) 3045 2020-09-28 18:18:43

  馬兒還在不停地甩,在樹干上蹭,跳躍騰挪,想甩掉無塵子,可無塵子依舊溫溫坐于馬上,身體筆直。片刻,無塵子輕飄飄落于地,對(duì)宣容說:“今日,你若在露水干透之前騎上這匹馬,并能馴服這匹馬,我就收你為徒。”

  那馬無鞍無鐙,無韁無籠,馬背光滑,便是對(duì)自己主人都是如此,別說生人?擅長騎射之人恐怕都不能短時(shí)駕馭,更何況一個(gè)七歲的女孩子。

  錐巖慌了,剛想伏地求情,卻被無塵子輕輕扶起,動(dòng)作之快,令人咋舌。

  宣容卻不怕,她穿著鹿皮小馬靴,一步步向谷中走去,那匹馬回頭看了看她,并不在意,低頭吃草。宣容見谷中有一棵老樹,上面爬著老藤,有了主意,她極為迅捷爬上了樹,這樹比屈府花園的樹好爬多了,屈府花園中的樹都是光溜溜的,她爬上樹,才發(fā)現(xiàn)樹上竟纏著一條毒蛇,毒蛇直向她飛來,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宣容一弓身一松手,竟趴于馬背之上,馬兒故伎重演,兩腿騰躍,宣容緊緊抱住馬脖子;馬兒疾奔,樹啊,藤啊,花啊,都在身邊倒退,宣容緊緊伏于馬背,手緊緊抓著系在馬脖子上的絹書。宣容的下身都被顛得離開馬腹,但她就是不松手,把自己墜于馬脖之下,雙腿騰空,不使著地。不知多長時(shí)間,馬兒也累了,不跳了,不躍了,可宣容還是不敢松手,站于馬側(cè),她輕輕對(duì)馬說:“馬兒啊,馬兒啊,你若聽命于我,我定與你一碗好酒。”馬兒看了看她,低頭繼續(xù)吃草。

  大約一刻鐘,宣容覺得馬吃得差不多少,便牽著馬一步步沿著馬踩踏之地往外走。走到谷口,宣容才松了手,上得車,倒了一杯酒,送與馬前,馬依舊一口飲下。無塵子聞得酒味,眼中露出光芒說:“這應(yīng)是酒神親釀之酒。屈驁?jiān)缯f府中還有酒神親釀的酒,我自會(huì)收徒的?!?p>  宣容問:“先生,你可是愿收我為徒了?”

  無塵子連忙又板起臉說:“做我徒弟,第一……”

  宣容慢慢倒了下去,酴醾眼中竟露出喜色。

  宣容不知什么時(shí)候醒來的,她醒來之時(shí),就是在谷中的茅屋之內(nèi),茅屋簡陋,但足夠遮風(fēng)避雨,屋中只有一張床,可她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地上,臥在從屈府帶來的錦褥之上。酴醾看到宣容睜開眼睛,連忙跪坐其側(cè)說:“姑娘,你是累了,而且還中了毒,那老藤都是有毒的,老藤刮破了你的手,你就暈了。所幸無塵子有藥?!?p>  夏季衣薄,奴仆并不是寬袖,宣容隱約看到酴醾的頸部和胳膊有傷痕,氣息奄奄地問:“無塵子打你了?”

  無塵子從外進(jìn)入說:“不叫我?guī)煾祮???p>  宣容虛弱地喊:“師傅!”

  酴醾直立上身,恭敬跪著。

  無塵子說:“你叫我?guī)煾担掖蚰愣即虻?,你的一個(gè)奴怎就打不得?”

  宣容問:“酴醾哪里做錯(cuò)了,讓徒兒也清楚一下。”

  無塵子冷笑說:“師傅做事還要告訴你原由嗎?”說著轉(zhuǎn)身離開了。

  宣容本欲再問,酴醾說:“姑娘就不要再問了,是奴沒有伺候好姑娘?!毙萋牬?,又昏沉沉睡著了。

  在睡中,被人昏迷迷攙扶起,喝下一碗極苦的藥,然后接著睡。

  睡醒,宣容坐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這簡陋的屋角竟然有幾個(gè)眼熟的酒壇,分明是自己前生酒坊內(nèi)的酒壇。是父親還是姒夫子,抑或魯公子給他的酒呢,如此山谷,酒又是如何運(yùn)入的呢?

  她站起身,酴醾淡淡地說:“姑娘,您好了?”

  若是前世,酴醾定會(huì)用萬分欣喜的語氣說,可此時(shí)她恐怕因自己受無塵子鞭打,內(nèi)心不悅吧?

  宣容為了調(diào)動(dòng)情緒,故意用略帶夸張的欣喜說:“我全好了?!比缓笕旷┽偟囊滦?,說:“你是不是現(xiàn)在很討厭無塵子啊,如果你很討厭他,我就不拜他為師了?!?p>  酴醾依舊冷淡地說:“怎么可以呢?姑娘你從小金枝玉葉,頭一次吃了如此苦楚,剛剛能踏入師門,怎能為了一個(gè)奴,竟然舍棄了,多么不值。姑娘可是有大志向的人啊?!?p>  宣容撲在酴醾懷中動(dòng)情地說:“酴醾,在我心中,你的地位甚至比我母親地位還高。除了祖父祖母,我兩……我這……只有你了?!?p>  酴醾非常清楚宣容感情的真摯,也知道宣容要說的是酴醾,我兩世為人,除了祖父祖母,都是你在我身旁,只有你陪我時(shí)間最長了。可她已經(jīng)不完全是那個(gè)酴醾了,她有酴醾的軀殼,有酴醾的一魂一魄,其余的都是央啊,孟婆身邊的央。

  無塵子拍著巴掌,臉帶微笑說:“好極,好極,為了一個(gè)奴,竟可不拜師,可我記得你已經(jīng)喊了我?guī)煾盗恕!比缓笏樕笞?,說:“屈宣容,你跪下!”

  宣容直愣愣站著,看著他,并不下跪。

  “還真是一對(duì)好主奴,奴挨鞭打不哭不叫,原來是主人強(qiáng)項(xiàng)如斯?!睙o塵子恨恨地說。他輕輕一拂,宣容就跪倒于地。外人看來無塵子只是拂了一下寬大的衣袖,而酴醾和宣容都知道,無塵子在拂衣袖的同時(shí),伸出一只腳,輕輕踢了宣容的后腿。

  “徒兒,你就在此跪三個(gè)時(shí)辰吧。”說著看了看酴醾。

  酴醾跪于宣容身側(cè),無半句求情和埋怨,渾不在意。

  無塵子仰于床塌之上,長嘆:“腿酸啊,酴醾是吧?酴醾來給我揉腿?!?p>  酴醾并不動(dòng),無塵子說:“你若不來,只能讓你的小主子,出去抓蛇了,蛇膽泡酒甚好?!?p>  酴醾依舊不動(dòng),倒是宣容聞此,開心站起,轉(zhuǎn)身出去抓蛇了。

  她第一次出了這茅屋,發(fā)現(xiàn)茅屋之外古樹參天,蒙絡(luò)搖綴,參差披拂。古屋之外也爬滿了藤蔓,長滿野花,使這個(gè)屋子竟和山谷渾然一體,外人極難察覺。

  抓蛇,上哪去抓呢,抓完放哪呢?她轉(zhuǎn)身又進(jìn)入茅屋,發(fā)現(xiàn)無塵子已經(jīng)坐了起來,滿眼精光,伸著手捏著酴醾的下巴使酴醾被迫揚(yáng)起了臉。宣容特別氣憤地說:“無塵子,你把我支出去,是想欺負(fù)酴醾嗎?”

  無塵子也愣了,但他馬上恢復(fù)常態(tài),說:“你回來干嘛?”

  “我回來找酴醾,你也是知道的,她不能離開我?!毙輾鈶嵉卣f。

  “這個(gè)……我還真不知道。你現(xiàn)在為我徒,就必須聽我訓(xùn)誡。”

  “我才不要以強(qiáng)凌弱的師傅?!毙荽蠛埃е┽偩拖胱?。

  無塵子并沒有阻攔。宣容想找錐巖,卻不知道錐巖身在何處。一想錐巖一個(gè)老男人,看著甚至可以當(dāng)那個(gè)無塵子的父輩,怎會(huì)挨他的欺負(fù),就領(lǐng)著酴醾悶頭走。

  出得茅屋,哪有路?宣容拾起兩個(gè)草棍,遞給酴醾一根,說:“酴醾,用它撥開雜草,千萬別踩到了蛇。”

  宣容每一步小心翼翼,酴醾卻看起來很從容,兩人從午前走到日暮,天漸漸暗了,又渴又餓,宣容說:“酴醾,你身上可有火石,咱們抓一只兔子烤著吃?!?p>  酴醾淡淡說:“姑娘,別說奴沒有帶火石,就是有火石,哪來的刀,如何剝皮?哪來的柴薪,何處升火呢?”

  宣容想起前生酴醾為她兩次尋死,內(nèi)心歉然說:“酴醾,你跟著我受苦了。我都不知以后如何報(bào)答你?!?p>  酴醾不言語。

  宣容調(diào)皮地說:“酴醾,他日我為你擇一良婿,給你倆蓋一大房,里面裝了美酒佳肴如何?”

  酴醾依舊不言語。

  宣容覺得無趣,說:“酴醾,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你多愛說笑?!?p>  夜色來臨,谷中竟然下了大雨。不出片刻,兩人都被淋濕了。宣容覺得疲累,便嚷著要坐下,可哪有坐的地方呢?走了這半天,依舊是古樹綠藤,依舊是荊棘纏繞。又走了半刻,宣容跌坐于地,抱著酴醾的腿說:“這……這地上是雜草,能坐。酴醾,你也坐下吧?!彼闹芎谄崞岬?,雨越下越大,雜草滑溜溜的,兩個(gè)人坐在雜草上,宣容趴在酴醾的膝蓋上,輕輕唱著歌: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dú)南行。

  唱著唱著就睡著了,酴醾從衣袖中拿出碗,開始接天上的雨水,接到半碗,晃醒了宣容,說:“姑娘,姑娘,別睡了,還下著雨,坐在涼地上。姑娘你喝口水。”

  宣容昏迷中說:“我剛喝了雨水,不渴呢。就是有些餓?!?p>  酴醾說:“多少喝一點(diǎn)?!痹捯粑醇奥湎拢粭l長長的蛇掉入碗中,蛇尾兀自在碗外扭動(dòng),宣容一個(gè)激靈,竟直接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蛇的七寸,喊:“酴醾,你那有袋子嗎?把這條蛇放進(jìn)去?!?p>  酴醾搖頭:“我倆出去什么都沒帶,你就干脆把它捏死算了,還要何袋子?”

  宣容說:“我捏不死啊。”

  酴醾伸出二指,片刻,蛇尾不再扭動(dòng)了。宣容說:“以前從未見過你殺生呢?”

  酴醾說:“以前在府上,那么多軍士,吃的豬羊都是宰殺好了的,何用我動(dòng)手?”

  宣容一想,也是哦,再抬頭看看天,天似乎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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