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胎盤
到婆婆家以后,林峰下車放了一鞭鞭炮,我不知道這是什么講究,并且他家大門也栓上了紅布條,這個我懂,代表這家有未滿月的嬰兒。
我們的房間太小,我和孩子的一堆東西放進(jìn)去,顯得地方更加緊張。
虛弱的身體,稍微走點路就會氣喘吁吁、滿頭大汗,我媽扶我坐上床,我爸幫我收拾好那些零七八碎的東西后,他們就準(zhǔn)備回家了。
臨走看我眼淚在眼眶里打圈圈,我媽笑著說:“瞧你那沒出息樣,都當(dāng)媽了還哭鼻子!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你不就又回咱家了嗎?哭啥?有啥事給爸媽打電話,啊?!?p> 她不說倒好,一說我那打圈圈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掉不停。
我媽心疼的看著我:“死丫頭!哭什么哭?弄的媽都難受,快把眼淚擦了!月子里哭對眼睛不好!”
我婆婆進(jìn)來看見我們母女都在抹眼淚,哈哈大笑起來:“哎呦!哭啥哩么?想你媽了就讓你媽來看你,咱家又不是住在山旮旯!哈哈哈哈……”
我媽也應(yīng)著:“就是!哭啥呢?行了,你好好養(yǎng)身體,我們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門,我聽見林峰發(fā)動車子的聲音,心情很低落,如婚禮當(dāng)天一樣,那種被“遺棄”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
坐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房間,看著熟睡的女兒,都不知道接下來的一個月該怎么度過?正在出神,林峰來了電話:“老婆,我今天回不去了,最近在醫(yī)院耽擱的工期都要趕上來,就快收尾了,你在家有啥事就給我打電話,晚上讓媽陪你睡,想吃啥就讓媽給你做,我忙完馬上就回來。”
“嗯,知道了?!蔽矣悬c失望的回答。
順產(chǎn)的我似乎給林峰省去了很多麻煩,在他眼里好像我只是個剛得完一場重感冒的人一樣,好了就無關(guān)痛癢??墒聦嵣希訉m收縮的痛、側(cè)切傷口的痛、腰痛、身體虛弱等等問題,他似乎都看不到,甚至比起曾經(jīng)那一次人流手術(shù),他的照顧都比現(xiàn)在要細(xì)心很多。
我告訴自己他就是因為太忙,的確是忙,可忙的干什么?那時的我,只當(dāng)是酒吧裝修的事,殊不知很多事在在那時已經(jīng)有了矛頭,只是我并未察覺而已······
“小丫,下午想吃啥飯???我給你做?!蔽移牌胚M(jìn)門問我。
“媽,都可以,不要太油膩就行?!蔽一卮鸬?。
“那就西紅柿雞蛋掛面吧!清清淡淡的?!蔽移牌盘嶙h。
“好。”我回答。
我的口味在生完孩子以后又回到了從前,對于肉類再次有所排斥,但是湯類還是可以接受的,因為不用給孩子喂奶,所以我在吃飯方面并沒什么要求。
吃完飯我婆婆到房間看孩子,就說:“小丫,娃睡了你就跟著睡,娃醒了你才有精神管娃,現(xiàn)在娃又小又軟,你不好抱,慢慢學(xué)著就會了?!?p> 我“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要說女兒啥時候讓人勞神,也就是晚上,因為她是喝奶粉的,一晚上要醒來三四次喝奶,喝完奶要拍嗝和洗刷奶瓶,中間拉撒還要換尿不濕,總之,想要睡個囫圇覺是不可能的。
當(dāng)晚,婆婆陪我睡,她一直睡眠質(zhì)量差,基本是靠安眠藥入睡,一旦睡著就屬于沉睡狀態(tài),并且打呼嚕,除非女兒哭的特別厲害,她才會特別“痛苦”的醒來幫我,其余時間我也不好意思叫醒她,女兒稍有反應(yīng)我就立馬起來,很不熟悉的手忙腳亂,整晚下來,我頂著黑眼圈,我婆婆也是眼睛腫脹,兩人都沒睡好。
“媽,今晚我讓林峰回來,你不用陪我了,你身體本身就不好,這么熬夜更不行,你瞧你的眼睛腫的?!贝稳找淮笤缥揖徒o我婆婆說。
“也好,我這晚上一喝藥就醒不來,給你幫不上啥忙,還擠著你,哎!我那會子都是一個人黑天白夜的管峰子和浩子呢,你那個婆·····”我婆婆又將這些車轱轆話對我說了一遍。
我其實不想聽,但也不能讓她閉嘴,只能不再做回應(yīng)。
“林峰,你晚上還是回來吧!哪怕回來晚都行,媽身體熬不了夜,我一個人也撐不住?!蔽医o林峰去了電話。
“好,知道了?!绷址宕颐φf完就掛斷了電話。
到了中飯時間,我婆婆做了小米粥和炒豆角,另外還有一個用小瓷碗裝著的不知道是什么菜,像曬干的茄子切成了丁炒的,吃起來有點硬,還有點腥。
“媽,這啥???怎么味道怪怪的?是茄子嗎?”我夾起一小塊問婆婆。
她神神秘秘的笑著說:“就是,就是,你多吃點,啊?!?p> 我又問:“那茄子咋是這味兒呢?有點腥,我有點······吃不下?!?p> “不行,不行,吃不下也得吃,這可是大補(bǔ)的東西,多少人想買都沒地買,快吃?!蔽移牌庞悬c急。
這讓我瞬間感覺不妙,想起了醫(yī)生讓家屬簽過字可以帶走的東西——胎盤。
“媽,這是我的胎盤,對嗎?”我有點惡心的問她。
“啊·····,是,但這是好東西,是很好的藥引子哩!你別往那兒想,當(dāng)肉吃就行了?!蔽移牌挪灰詾槿坏恼f。
我瞬間作嘔了,切不說胎盤這東西到底有多大的營養(yǎng)價值,它能做藥那也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醫(yī)院一般是要求家屬拿回來“深埋”,而不是自己吃,更何況,它是我身上的東西!都什么年代了,難道要“人吃人”嗎?這讓我十分接受不了。
我有些生氣的說:“媽,這東西怎么可能吃得下?你這······這是干什么呀?快把剩下的拿去后院埋了,讓人想想身上都起雞皮疙瘩?!?p> “嗨!咋吃不下?身子弱的人還專門找這東西呢,你這有現(xiàn)成的,咋能埋了呢?多可惜!你不吃我吃!”我婆婆反駁道。
我不想再和她理論下去,小米粥和炒豆角也只吃了兩口就沒再動,心里那種不舒服勁堵得慌。
我婆婆看我沒怎么吃又說:“小丫,你想吃啥飯就給我說,可別餓著自個兒,啊。”
我情緒不高,低聲說:“只要不是我的胎盤就行?!?p> 她沒再回應(yīng),收拾了碗筷出去了。
下午飯婆婆做的還是雞蛋掛面和早上剩的炒豆角,我從沒介意過飯菜質(zhì)量,畢竟不喂奶,填飽肚子就行。
晚上林峰趕回了家,一進(jìn)門就急著看孩子,問:“我女兒乖不乖???”
我撇了他一眼:“你咋不問你老婆怎么樣?我這是剛生完孩子,又不是咳嗽感冒,你不聞不問的,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卸磨殺驢!”
林峰“哈哈”大笑起來:“你可不是驢!你是我的大功臣!來,來,讓我看看,這大功臣今天又哪根筋沒搭對,讓我拾掇拾掇!”一邊說一邊湊到我跟前。
我一把掀開他:“起開!今晚上,你一個人管女兒,我要睡覺!昨晚差點沒累死我,你媽那身體,我又不好意思叫她,哎!她·····她還給我吃我的胎盤,多惡心的事??!”
林峰聽我有了埋怨就說:“好好,都是我考慮不周到!我媽的確不適合陪你,把她累垮了,咱也得不償失,是不?胎盤這東西,也不是不能吃,你吃不下就不吃好了,媽也是為你身體好,別和媽對著干,你想吃啥就給她說,讓她給你做,反正你現(xiàn)在就是咱家的女王,你說啥就是啥。”
林峰這一番話聽起來像是在安慰我,實則是為他媽開脫,我明白,在老婆和媽之間,他默認(rèn)的還是媽,我沒異議。因為我婆婆十月懷胎生下的是林峰,又不是我,所以,這份醋,我沒理由吃。
到晚上,林峰像我一樣的手忙腳亂,幾乎沒怎么睡踏實,我要一直“遙控”他,所以也沒休息好,只能在白天我婆婆可以幫忙的時候選擇補(bǔ)點覺,充好電為晚上做儲備。
月子的開始已經(jīng)如此艱難,往后的二十多天,簡直無法想象要怎樣度過?真希望我的女兒一覺起來就成了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