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眉的麻藥勁兒很快就完全消退了，姑娘看起來也機靈了許多。
李聽瀾把兄妹倆送回了家，畢竟，陸阿九受傷，陸小眉腦子不清楚，還是有點讓人擔心的。
“進屋來坐會兒吧！”陸小眉站在屋門口，說道。
李聽瀾搖搖頭：“不了，我得去趟大壯家！大壯跟了我三年，總得給他家人一個交代?！?p> “那好吧！就不留你了。”
“嗯！”李聽瀾啪啪啪打打響指，叫醒正在呆呆看著滿樹黃手帕的陸阿九，“你好好養(yǎng)傷！保護好你們兩個啊！王處這事兒，搞得我有點緊張?！?p> 陸阿九如夢方醒，笑笑：“你放心！”
……
從大壯家出來，已經十一點過了。
走在路邊大樹陰影下，聽著蟬鳴聒噪，李聽瀾長出一口氣，痛苦的閉上眼睛，狠狠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
通報別人家兒子的死亡，當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更何況，大壯連遺體都沒有。
老兩口撕心裂肺的痛哭聲，茶水被不小心打翻在地，碎玻璃渣飛濺，淡黃色茶水彈出茶杯，砸出水花……這一切的一切，都清晰極了，像是電影畫面一般，刻在他的腦子里。
唉……
每當這個時候，李聽瀾都會感嘆生命的脆弱；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清晰地感覺到，任何重大事故中，那一個一個冷冰冰的統(tǒng)計數字，背后，都是一個家庭的碎裂。
難受。
嗯……有點難受。
……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東江市特別事務管理處的工作平淡了許多，再沒有爆炸威脅，也極少發(fā)生超能者的惡性案件。
各組除了追蹤陳年舊案，大部分時候，文書工作多了許多，主要是九頭龍事件的匯報資料。
仍然是王萬源處長在主持大局，他看起來疲憊了許多。
媒體也好，超能系統(tǒng)的內部匯報也好，一個英雄的名字常常被提及：李聽瀾。
這年頭兒，要做活著的英雄，可不容易。
在所有的官僚體系中，“功勞”這個東西，具有相當大的……伸縮性，一般來說，總結報告站的立場不同、角度不同，常?？梢园淹粋€人做的同一件事，寫成“有功”，或者是“有罪”。
文字的狡詐與丑陋，在官僚系統(tǒng)中顯露無疑。
當然，絕大部分人對“官僚習氣”的反對，事實上，只是反對自己不是既得利益者而已，如果對自己有利，又反對個什么勁兒？
比如，李聽瀾。
文字的魅力將他塑造成一個英雄，在九頭龍事件的前前后后，他都是一個堅定立場、正確決策、不負眾望的角色！
雖然李聽瀾并不愿意出風頭，可這樣的評價，還是讓他心里有一點點美滋滋。
……
這一切，自然是王萬源處長在拼命運作，塑造光輝形象，試圖把李聽瀾送到總部。
是真的難！
一個月過去了……
兩個月過去了……
三個月過去了……
李聽瀾不急，反正急也沒用，他只需要確認王萬源是在拼了老命搞這件事情，就可以了。
……
12月21日，冬至。
東江市天降大雪。
下班后，王萬源約李聽瀾在“張國福麻辣燙高級餐廳”見面。
哇哦……短短三個月，王萬源的白發(fā)都多了許多。
遞來一張火紅的通知書，他感慨萬千：
“終于搞定！走的特殊通道！你12月25號上午去總部，單獨見天同少司命，陸武侯陸總，他會安排你進老A隊！”
李聽瀾精神微微一震，只感覺美好的未來在向他招手：“處長好手段！除了找陸總，還需要我準備什么？”
“什么都不用?！蓖跞f源搖搖頭，“你的情況太特殊了，到時候，只需要聽從陸總安排就行。”
“好！處長為了拿到這個通知書，付出了不少代價吧？”
王萬源苦笑起來：“一言難盡??！不過現(xiàn)在再說這些，毫無意義。我的辭職信已經遞上去了，估計過幾天就走。”
“哦！要自己創(chuàng)業(yè)了？”
“……嗯！你和鬼手三打過招呼了吧？”
“放心！早就說好了?！?p> “很有可能，總部會空降一個處長，來頂替我，到時候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要……”
“放心好了！鬼手三應付的來。只要你零敲碎打，少吃多餐，別搞大新聞就行?！?p> “這個我懂?！?p> “嗯！搶哪家，想好沒？”李聽瀾笑的燦爛。
王萬源點點頭：“從銀行開始。”
“柜臺？自助取款機？”
“自助。想做成……普通的超能者硬砸機器那種。”
“最普遍的?！?p> “對！最普遍的。”
“祝你成功！”
“借你吉言！”
“到手了別忘給大壯家一半。”
“明白！放心！你看我前幾個月有漏嗎？”
李聽瀾笑笑：“做得很好?！?p> 麻醬麻辣燙，滴滴絲滑，滿口醇香。
還不錯。
……
12月24日，李聽瀾坐上動車，目的地：東華市。
據說，東華市的名字來自于“東華門外路，渾似鳳凰臺”。
在縹緲的傳說中，這里曾經棲落過鳳凰，直到現(xiàn)在，在一些固執(zhí)的老人口中，還是愿意稱呼這個地方為“鳳丘”，鳳凰棲落之丘。
出了車站，停在站前路邊，此時，正是小雨夾小雪，空氣異常濕潤。
仰著頭，閉上眼，任由雨雪飄在臉上，絲絲涼涼的，很舒爽，李聽瀾深吸一口氣，這南方的潤澤啊，就像是吐著嫩芽的楊柳拂面，撓的心肝癢癢……
嘔~~~
不用力吸氣還好，他這一口，龍卷水般吸進了洶涌的汽車尾氣……這把他給嗆的……
說來也怪，干嘔之后，再睜開眼，看這絲絲涼涼的雨雪，已不是舒爽，而是粘膩煩躁。
好風景從何而來？
心情好時，處處好風光；
吸尾氣被噎到時，處處爛泥塘。
……
打上車，李聽瀾直奔他預定的高檔酒店：七天中央大街店。
司機師傅很健談，可李聽瀾并不想聊，于是，這趟旅程，就成了司機師傅的脫口秀。
李聽瀾是唯一的聽眾，他偶爾笑笑表示驚訝或贊賞，更多的時候，是透過車窗，看雨雪蒙蒙中的東華市。
相比之下，東華市比東江市，要大了許多許多，這里的高樓更高、更氣派，道路更寬，綠植更綠，行人更匆匆，車輛更密集，天橋更多，街邊攤也更多。
這里，更加現(xiàn)代化，也更加具有煙火氣，連在路邊撐著木板車行乞的乞丐，看起來都要專業(yè)的多。
這就是大城市的魅力吧！
被貶下界之后，他已經度過十世，住過貧民區(qū)、富人區(qū)、小城市、大城市、螳螂窩……什么東西沒見過？
然而，看到東華市，他仍然有一種滾滾紅塵的虛幻感。
東華市啊東華市，我能不能重返天庭，就看在你這里的表現(xiàn)了！
只有大產業(yè)，才能孕育大企業(yè)；
只有大投資，才能拍出大片；
只有大舞臺，才能唱出大戲；
東華市……大舞臺……
……
入住酒店，安穩(wěn)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