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救出
南旻京都的岐星樓內(nèi)現(xiàn)在沒有一個人閑著,一是忙著去救梵彥的計劃,二是遵了梵芩的話忙著給閭丘頡找事做。
岐星樓做事一向不拖泥帶水,手里拿到的東西足夠了才會將要辦的事要辦的人一舉拿下,南旻這幾年落在岐星樓手里的東西雜七雜八可不少,本是要等到“大事”才拿出來,可現(xiàn)在閭丘頡犯到了梵芩的頭上,這南旻,也只能提前亂一亂了。
而現(xiàn)在在南旻皇宮里的閭丘頡,也確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本來與大乾的戰(zhàn)事勝券在握,不出意外連奪個幾城都是說得出來的,可誰知現(xiàn)在先是自己的心腹大臣被自己那些面和心不和的兄弟逮到了小辮子,關(guān)了好幾個到天牢里一時半會放不出來。
正愁著此事,卻突然又被急報襲來,說是自己一個兄弟在封地自立為王,帶著藏的嚴(yán)實大量私兵,反了。
連自己,也被翻出了六年前登帝時一些零零散散的事在京都流傳,雖然零碎,但一個一個拼拼湊湊起來,說的就是他帝位不光彩的事,什么弒父奪位,什么假造遺旨,雖然明令禁止不許議論,但人的嘴,怎么可能攔得住,但都抱著將信將疑的態(tài)度,可閭丘頡自己心里清楚,那些話,都是真的。
六年前的南旻內(nèi)亂,不過就是那個帝位的搶奪,上任帝王身體日趨愈下,六個兒子各有千秋,誰都想要那個位置,可他就是不立太子不立嗣帝,甚至是一點口風(fēng)都沒有,這樣哪個不急,私下里屯著自己的人,就等個機會坐上帝位,眼見著上任帝王的身體好也不好壞也不壞的就這么僵持了一年。
終于還是有人忍不住出手逼了宮,但沒成功,這時閭丘頡就出手了,不過不是逼宮,而是靠著之前維持的那一副好兒子面目,不聲不響的,弒了父,偽了個假遺旨,坐上了帝位。
現(xiàn)在的南旻,一事接一事,亂的快要理不清,可閭丘頡還惦記著拿自己抓來的兩人去謀自己的大事,這日晚間躺在床榻上思來想去始終放心不下,喚了自己的貼身侍衛(wèi)進(jìn)來就要他再安排一些人去守著。
而現(xiàn)在這處宅院周圍靜謐無聲,如同沒有人一般,但實際上暗處有數(shù)不清持著利器的黑衣人,再遠(yuǎn)一些,還有另一批埋伏著暗中觀察的人。
這批人來數(shù)不少,也不止這一處,凡是看守這里的那些黑衣人較為集中的地方都有,這些人一個個目光深邃犀利,舉止行為看得出來的訓(xùn)練有素,打扮也是極為普通的黑衣蒙面,看不出任何身份來頭。
約莫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各處的蒙面人傾巢而出,極快而有目的的殺向守著這處宅院的黑衣人,手起落之間,那些人無聲倒地,一處接一處,不過片刻,就全然解決。
隨后這些蒙面人又隱在各處占據(jù)了原來那些黑衣人的駐守之處,另有十余人小心的向著宅院中間的屋子摸去。
躺在左邊屋子床榻之上閉著眼的梵彥,手指微動,充滿警惕的睜開了眼睛,但奈何自己根本使不上力,只能費力的轉(zhuǎn)過頭看向門的方向。
不多時門處就傳來開鎖的聲音,隨即門就打了開來,幾個蒙面人入了梵彥的眼。
“二殿下,”那領(lǐng)頭的蒙面人來到梵彥的榻前行了個禮,恭敬出聲。
“你是何人?”梵彥轉(zhuǎn)過了頭,但眼中警惕不減。
“屬下辛澤,奉主子之命來接二殿下回大乾,”蒙面人又換了個禮,那禮,赫然是岐星樓的禮。
梵彥轉(zhuǎn)頭瞧了,才放下了心中警惕:“可帶了解藥?”他可不想被背著或者扛著出去。
辛澤從懷中拿出一個極小的瓷瓶,從里倒出了一顆藥給梵彥喂下后就稍退后了一步立在一旁,片刻后梵彥察覺自己力氣在慢慢恢復(fù),就嘗試著起身,辛澤見狀上前一步扶著梵彥起來。
梵彥由著辛澤將自己攙了起來,開口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吧”。
辛澤應(yīng)了下來,攙著梵彥往屋外走,剩下幾個人也護(hù)在左右以防還有漏網(wǎng)之魚,待踏出了屋子,梵彥卻停了下來。
辛澤不解:“二殿下?”
梵彥越過身旁護(hù)著自己的人看向了隔壁那間屋子:“那間屋子還關(guān)了一個姑娘,你們將她一同帶著”。
“是,”辛澤又應(yīng)下,向身邊的人點了點頭。
那人就拾起地上的鑰匙又去開了那間屋子的鎖,梵彥也在辛澤的攙扶下到了那間屋子的門外,門打開來也是同梵彥剛剛所處的屋子一樣格局簡單,一眼便能收進(jìn)眼底,只不過那床榻上躺的人換成了一個女子。
那女子聽見聲音也是眼露驚懼,怕是那些看守她的人欲行不軌,卻在下一刻聽到了這幾日已經(jīng)聽耳熟的聲音。
“莫怕,我?guī)阕?,不過因為我的力氣也沒全然恢復(fù),還需另一人幫我?guī)е?,你莫在意就是了”?p> 那女子心里舒了一口氣,輕聲回答梵彥的話:“多謝公子,能逃出去已是不易,我不會在意的”。
梵彥這才對那開門的人點點頭,那人進(jìn)了屋走到床榻之前說了聲“多有得罪”,就將那女子抱起走了出來,梵彥對這女子淡淡的笑了一下,就轉(zhuǎn)過頭往外走了,那人抱著這女子目不斜視的也跟了上去,一行人加快腳步出了宅院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卻也沒人注意到,這女子在梵彥對她笑了那一下之后,臉悄悄的紅了,宛若屋外那棵桃樹上剛綻開的桃花,粉里透紅,嬌艷異常。
他們離開不過一炷香時間,宅院內(nèi)又來了一批人,領(lǐng)頭的顯然是閭丘頡的那個貼身侍衛(wèi)。
這些人一到此就察覺出一絲不對勁,那個貼身侍衛(wèi)抬手?jǐn)r了后面那些準(zhǔn)備進(jìn)宅子的人,按往日慣例走到了一處墻下學(xué)了一聲鳥叫,等了許久都未曾聽到回答,又走回了宅子門口,拔出了自己的佩刀,身后數(shù)人也紛紛拔出武器。
一人得令上前輕輕推了一下宅子的門,那門便緩緩打開了,迎接眾人的依舊是安靜,那人小心翼翼的將刀橫在身前抬腳進(jìn)了宅子,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沒有異樣才回頭看了門外數(shù)人一眼。
那貼身侍衛(wèi)帶著數(shù)人也悄聲入了宅門,一步一步如履薄冰,卻依舊是沒有分毫動靜,又往前行了幾步到了一棵樹下,剛站定,自樹上就掉下一人在跟前,那貼身侍衛(wèi)舉刀急急退后一步,再細(xì)眼一看地上之人裝束和身上的佩劍,眼猛地瞪大,上前將人翻了過來,看見臉后又是一驚。
其余人也都瞧見,心中暗自警惕,速舉起武器圍成團(tuán),往各處之前那些黑衣人藏身的地方尋去,每尋一處都是倒地不醒的自己人,直至到了宅院中間的屋子外,看見那兩個屋子的門大開,那貼身侍衛(wèi)幾步并作一步進(jìn)了屋內(nèi),看見空空蕩蕩的屋子時,心下暗道糟糕,又囑那些人速速去尋,自己則回宮向閭丘頡稟報去了。
閭丘頡本就因為諸事纏身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入不了寢,這會兒聽到自己貼身侍衛(wèi)急匆匆的回來了,心里又是一頓,將人喚了進(jìn)來后聽了稟報,一時心血上涌大喊了一聲“追”就翻了個白眼倒在了榻上,南旻皇宮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而這廂的梵彥已經(jīng)被辛澤帶到了南旻岐星樓內(nèi),不論閭丘頡如何查如何追,都查不到岐星樓頭上來。
被梵彥一起帶出來的女子,入了岐星樓不久,就被說破了身份,不是祁國那個消失兩個月的容安公主啟瑤又是誰。
梵彥雖從一開始就知曉她的身份不凡,卻也沒想到祁國皇室唯一的公主身上,這會兒被辛澤告知也是驚了一下,但也沒忘記自己對她的承諾,反正啟楠也請了岐星樓尋人,如今正好是一舉兩得,自己也不算違背諾言。
按梵彥和啟瑤這種狀況,軟經(jīng)散的解藥服下至少也要一夜才能完全恢復(fù),梵彥身為男子,又習(xí)武,自然恢復(fù)的也快,但啟瑤身為女子身子嬌,到了第二日午間,還有些沒恢復(fù)過來。
梵芩之前就傳了信,說救出梵彥就將人送到伏祿軍營去,辛澤自然照辦,趁著南旻亂套,就將人送出了皇城,按理說梵彥和啟瑤出了皇城就該分兩路各回各家,但啟瑤卻突然說先不回祁國,要跟梵彥一起去大乾伏祿。
梵彥也摸不著頭腦,但又想到她一個女子被關(guān)了那么久,心里定是害怕的,自己是現(xiàn)在這些人里邊算是她最熟悉的了,她想要尋個熟悉的人一起也正常,于是也沒拒絕,跟辛澤說到了伏祿之后他再讓梵芩派人將她送回去。
辛澤反正無所謂,人家兩個正主都說好了,他不過是按吩咐辦事,就干脆讓護(hù)送啟瑤的人也一起跟在梵彥身邊,就當(dāng)是多加了一層保障,之后要是自己主子再送啟瑤回去也不用再派人,直接讓這些人去就可以。
于是梵彥帶著啟瑤化身去投奔親戚的兄妹就起了程,可他們這也不像信那樣尋只鴿子帶著走,也幸好啟瑤還沒嬌弱到不能騎馬的地步,不然一個馬車晃晃悠悠不知得何年何月才能到伏祿,呆在南旻境內(nèi)一刻就是危險一刻,一行人白日趕路,夜晚要么住到普通的客棧要么就是尋家農(nóng)戶借宿。
按理來說他們倆人這么明顯的目標(biāo)早該被閭丘頡派的人追上了,可岐星樓善后的功夫可不蓋,十幾日來一點破綻沒露,平平穩(wěn)穩(wěn)的離伏祿越來越近。
梵芩早就接到了岐星樓來的信說梵彥起了程,也派了人時刻注意著,岑昱吃了好幾次味,說是他感覺梵芩這樣像在盼著自己的夫君歸家,被梵芩瞪了回去,并言道“血脈親情,怎可置之不理”,她怎么不曉得岑昱是裝的,但某人要戲她就陪著他戲,免得他這“神仙”在這凡間呆的無聊。
身上那處箭傷在幾日前就徹底痊愈了,奈何瑯月實在沒看過自家主子受過那么重的傷,哪怕好了都擔(dān)心的每日進(jìn)補的藥膳不斷,梵芩硬是被補得回了年節(jié)還在宮里的樣子。
半個月以來,南旻因為內(nèi)亂無暇再顧及戰(zhàn)事,南旻軍撤了十幾里地,呼延從咬著牙含著恨的跟著撤,心里對殷枬和閭丘頡生出了嫌隙,兩軍從上到下爭紛不斷,差點兩兩開戰(zhàn),最后以呼延從瞧不起閭丘頡這番畏手畏腳的作為,撤軍回了木厥靜待時機。
他們不來進(jìn)犯,伏祿山就閑了下來,軍中那些受傷的將士早已恢復(fù)的差不多,除了防著南旻木厥那邊,兩軍每日就是練練兵再切磋切磋招,日子竟然還有些久違的自在。
梵芩這些日子心里一直惦記著岑昱之前暈了的事,想找機會問煦衍,可哪知煦衍這些日子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天都不一定見著一回,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何況身邊還有一個一天到晚跟著自己的岑昱,更別提當(dāng)著他面喚煦衍來了。
這會兒好不容易將岑昱支開得了空,梵芩連忙讓瑯月去將煦衍尋過來,瑯月一聽自己主子要她去尋煦衍,不知怎么的就開始別扭:“主子......你還是讓瑯星去吧”。
梵芩覺得奇怪,抬眼看著瑯月道:“你莫不是忘了瑯星被遲蘇拐到山上采藥去了?更何況你就在這怎么就不能去了?”
“婢子就是不想見他”。
這話從瑯月嘴里說出來,梵芩這個一向自詡了解自家小婢女心思的人都詫異了,她家瑯月竟然還會不想見煦衍?這能不問問?
“他哪兒惹到你了?”
瑯月一幅扭扭捏捏的樣子:“哎呀主子你別問了,婢子這就去叫,”說完就飛快的轉(zhuǎn)身出了屋子,像是不想讓梵芩看清她現(xiàn)在的模樣。
可她轉(zhuǎn)身之際那微紅的側(cè)臉,梵芩可沒錯過,撐著下巴看著門,緩緩搖了搖頭后嘴角扯出了一抹意義不明的笑。
三月的春天啊,桃花盛開的季節(jié)??!這伏祿山的桃花,應(yīng)該也開的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