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適過后,孫慶之突然意識到,這似乎是一個爭取好處的契機,原本他還打算等把規(guī)劃什么的弄好了先去找杜荷請示,然后再去長安縣申請購買土地。
現(xiàn)在嘛……,長安縣肯拿出兩百畝好地以及一系列的優(yōu)渥條件,那么萬年縣呢?會不會有更好的條件?
對,不能急著答應(yīng),怎么也要拖上一段時間,至少聽聽萬年縣是怎么說的。
打定主意孫慶之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丘府君,何署令,不是小人不給二位大人面子,實在是小人在這件事情上做不得主。要不您二位寬限幾日,等杜二公子或者長孫公子一回來,小人立刻向他們稟報此事,無論成與不成,到時都會給二位大人一個交待?!?p> “這個……”何康樂有些猶豫,看了一眼丘博延。
都是千年的狐貍,丘博延如何猜不到此時孫慶之打的是貨比三家的主意,今天只要他們一走,這家伙馬上就會去萬年縣。
奈何,大唐制糖背景深厚,完全不是丘博延一個小小的五品縣令能惹得起的,可如果就這么忍了,老丘又有些咽不下這口氣。
“既然如此,那本府就回去等消息,孫總經(jīng)理若是覺得長安縣所給的條件不優(yōu)渥,也可以趁這段時間去萬年縣看看。不過,萬年縣騰振那老小子可不像本府這么好說話,孫總經(jīng)理去的話可要有些心理準(zhǔn)備。”
孫慶之尷尬一笑,瞞者瞞不識,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經(jīng)被人看出來了,狡辯反倒落了下成:“丘府君莫怪,小人其實也是身不由己?!?p> 不承認(rèn),但也不否認(rèn),萬年縣是肯定要去的,區(qū)別在于怎么去,怎么說。
而且事情的關(guān)鍵還在于,萬一萬年縣一點優(yōu)惠政策都不給怎么辦,到時候再想回長安縣,怕是所有的優(yōu)惠都沒了。
所以孫慶之也很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見好就收,畢竟拿到手的好處才是真的好處,沒拿到手,一切都是白玩兒。
送走丘博延、何康樂,順便每人包了一大包大唐制糖的新產(chǎn)品‘大白兔奶糖’,孫慶之迅速帶人直奔布政坊杜家,事關(guān)重大,還是先去‘東家’那里請示一下好了。
另一邊,丘博延直接去了西市署,坐在何康樂的署衙內(nèi),剝開一顆奶糖放入口中。
濃濃的奶香充斥著口腔,絲絲甘甜順喉而下,回味無窮。
大白兔奶糖,好奇怪的名字,明明是用牛奶做的,為啥要叫大白兔呢?
事實上不僅丘博延好奇,就連大唐制糖的總經(jīng)理孫慶之也好奇,為什么牛奶做出來的糖偏偏要叫大白兔,而不是叫大奶牛。
“大人……”何康樂等了半天不見丘博延開口,心中不禁忐忑,猶豫著說道:“您看要不要下官再去找那孫慶之好好談?wù)?,說不定……”
“不必,只要孫慶之不是傻子,他應(yīng)該知道如何去做?!鼻鸩┭有判氖愕臄[了擺手:“萬年縣,就算萬年縣能給他更好的條件又如何,你別忘了,他們的原料都是從西邊運來的,而萬年縣卻在城東,這一東一西足足差了五、六十里?!?p> 好吧,何康樂不得不承認(rèn)丘博延說的對,但世事無絕對,萬一呢?
……
秋獵的隊伍在朱雀門前解散,所有人各回各家,該干什么該什么。
盡管出了尉遲敬德這一檔子事,但皇帝陛下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太大的影響,臨別前宣布三日后在太極殿大宴群臣,凡五品上以官員皆可參加。
另,太子在東宮設(shè)宴,招待各家各府的后輩英杰。
消息一出,百官叫好,紈绔們同樣樂顛顛的,再怎么說也是皇帝陛下請客,機會難得不是。
等到皇帝陛下進了宮,眾人散去,杜荷騎著用小白交換來的胭脂紅,施施然的往家走。
說起這次團建……,呃秋獵,杜荷感覺嚴(yán)重缺乏組織性與紀(jì)律性,沒有重點,沒有規(guī)劃,缺乏核心價值觀等等,總之,缺點多多,失敗的很。
“公子,二公子……”臨近布政坊的時候,自遠處街角慌慌張張跑來一個人,杜荷凝神看去,發(fā)現(xiàn)竟然是孫慶之。
“有事?”騎在馬上等了一會兒,待孫慶之跑的近了,杜荷問道。
短短百十步的距離,跑的孫慶之上氣不接下氣,舌頭吐出老長:“二公子容,容我,先喘……喘喘。”
杜荷看著面前的胖子,咋舌道:“我說老孫,你還不到四十歲吧?咋虛成這樣,跑了這么幾步就不行了?”
“呼呼……”孫慶之繼續(xù)喘,一邊喘一邊說道:“二公子,小人正準(zhǔn)備去府上找杜管家去呢,沒想到您竟然提前回來了?!?p> 杜荷皺了皺眉,收起玩笑的心思,正色道:“你找杜崇干什么,走,跟我回家去說?!?p> 孫慶之心中哀嚎一聲,剛剛跑的太快,這會兒還沒緩過勁來呢,眼瞅著杜荷又跑了,只能跟在后面玩了命的追。
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可憐自己一個兩百多斤的胖子,平時三、五年都不帶跑一步的,今天倒好,前前后后跑了差不多都有一里地了。
……
杜家,門房。
對,就是門房,區(qū)區(qū)一個孫慶之還到不了讓杜荷在前廳接待的程度。
孫慶之也沒說啥,反正他現(xiàn)在是累的一步都不想走了,門房好歹比客廳還近著幾十步呢,挺好的。
“說說吧,到底出會什么事了,能讓你堂堂大唐制糖孫總急成這樣?!钡鹊綄O慶之喘勻了氣,杜荷問道。
孫慶之整理了一下思路:“是這樣的,剛剛就在二公子您回來之前,長安縣縣令到咱們公司來了,他不知道從哪里聽說咱們公司要買地的事,承諾咱們……。”
杜荷靜靜的聽著,等到孫慶之說完,咂咂嘴問道:“就這?”
“昂。”孫慶之重重一點頭,感覺有點怪,總覺得杜荷似乎并沒把這兩百畝地的事情放在心上。
事實也的確如他所猜想的一般,杜荷一副失望透頂?shù)臉幼诱f道:“孫慶之啊孫慶之,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區(qū)區(qū)兩百畝地就把你急成這樣?好歹你也是總經(jīng)理的身份,能不能有點魄力?!?p> “啊?二公子,那可是兩百畝地,不……不少了?!?p> “行了,不用說了,回頭你找個時間去告訴丘博延,兩百畝地不夠,至少要十倍,兩千畝。而且,我要價格要折一半,大唐制糖最多只給他一千畝的錢,能答應(yīng)就簽契約交割,不答應(yīng)就算了,大不了我們跟京兆府去簽?!?p> “十……十倍?!”孫慶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二公子,是什么讓你如此膨脹。
那可是二千畝土地啊,先不說那么大的地方要拿來干什么用,單就價格來說,一畝地三十貫,一千畝那也是三萬貫。
而現(xiàn)在大唐制糖股份公司所有收入加在一起,也才兩萬貫左右,就算長安縣令能答應(yīng)這樣的條件,自己這邊也拿不出那么多錢啊。
“公子,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兩千畝地是不是太多了一點,小人這幾天已經(jīng)實際測算過了,咱們的工坊開起來最多也就能用上不到五十畝地,多的那些……那不是白買了么?”
杜荷恨其不爭的瞪了他一眼:“讓你買就去買,大氣一點,大唐制糖又不是只能做糖,以后咱們的生意大了去了,等方方面面全都弄起來了,難道天天跑去買地啊。”
好吧,好吧,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孫慶之有些郁悶,想了想說道:“公子,這個月已經(jīng)過去一半了,這紅利……”
“哪有什么紅利,生意這才開張半個月,要什么紅利,以后不管是誰來要紅利,你就告訴他們,紅利按年發(fā),不滿意,你讓他直接找皇帝陛下說去。”
找……找皇帝陛下?
孫慶之隱約間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自己負責(zé)的這個大唐制糖股份公司,這背景好像通了天了!
怪不得二公子如此大氣,開口就是兩千畝地,這尼瑪要是少了,簡直配不上大老板的身份好不好。
“諾,小人明白了,公子放心,小人一定把事情辦好?!睂O慶之應(yīng)諾一聲,屁顛屁顛出了門,叫上兩個隨從,把手一揮:“走,去長安縣衙?!?p> ……
長安縣衙,丘博延剛剛回來沒多久。
此時皇帝陛下在秋獵的時候被黑熊襲擊,尉遲敬德為救駕重傷的消息已經(jīng)傳開,整個長安城的官場人人自危,丘博延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好在事情發(fā)生在長安東郊,而長安縣位于長安城西,就算圣上遷怒,也不至于遷怒到他的頭上。
便在他遣人出去打聽情況的時候,外面衙役突然進來通報,大唐制糖總經(jīng)理孫慶之來求見。
“這么快?”丘博延愣了片刻,隨即反應(yīng)過來,對手下說道:“讓他進來吧,本府在后宅等他?!?p> 縣衙的后宅便是縣令的私人住所,往往用來接待親近之人,能在這里見客,多多少少都有拉攏的意思在里面。
孫慶之好歹也在長孫府做了好些年的管事,自然不會不懂其中的道理,見面之后拱手行禮道:“小人見過府君?!?p> “哈哈哈……,孫賢弟客氣了,這里是私宅,咱們就不要管什么府君不府君的了,你要是看得起老夫,便叫一聲丘兄如何。”
孫慶之打蛇隨棍上,笑著說道:“多謝府君厚愛,小弟……見過丘兄?!?p> “哈哈哈……,來來來,賢弟快隨為兄進來,你我兄弟一見如故,當(dāng)要好好聊聊。哎,那個誰,快去煎茶,順便命人準(zhǔn)備些膳食,本府今日與孫賢弟不醉不歸?!?p> 好么,這位為了把大唐制糖留在自己的地盤,已經(jīng)什么臉面都不顧了。
孫慶之縱然在長孫府見過些世面,也被他弄的有些手足無措,進屋坐下好半晌才適應(yīng)過來。
丘博延寒暄了幾句,在下人將茶送上之后,遣散屋中閑雜人等,面色一正:“賢弟,關(guān)于買地的事情,可是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地可以在丘兄這里購買,不過……”孫慶之頓了頓,拿起面前的茶盞輕輕啜了一口。
丘博延心中一緊,不管孫慶之前面說的再好聽,一個‘不過’很可能把前面的承諾全部推翻:“不過什么,賢弟可是有什么難處?沒關(guān)系,不管什么事,只要為兄能夠幫得上忙,定不推辭。”
“哦,是這樣?!睂O慶之放下茶盞,有些為難的說道:“剛剛送兄長離開之后,小弟便去了杜二公子府上,把兄長的承諾說了一下。二公子理論上支持把工業(yè)園區(qū),哦,也就是生產(chǎn)工坊,放在長安縣境內(nèi),就是在地土的問題上,二公子覺得有些出入。”
丘博延皺了皺眉:“難道二公子是覺得地價過高?賢弟,不是為兄有意為難,實在是這個價格已經(jīng)是最低的了,若是再低怕是跟上面交代不過去?!?p> “不不不,不是的,二公子的意思是,兩百畝地太少了?!?p> “兩百畝還少,不知賢弟想要多少?”
“兩千?!?p> “噗……”丘博延一口茶水全都噴到了桌面上,滿臉的不敢置信的問道:“多,多少?”
兩千畝地啊,自己之前以為給出兩百畝地已經(jīng)是大唐制糖的極限了,結(jié)果沒想到,人家一開口就尼瑪是四位數(shù)。
這特么完全超出自己的權(quán)限了好么。
孫慶之笑了笑,伸出兩根手指比了比:“兩千畝,而且大唐制糖只出一半的價格,也就是一千畝的地價,如果丘兄答應(yīng),馬上就簽契約交割?!?p> 丘博延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賢弟,你這個要求似乎太高了,別說是我,就算是萬年縣也不可能答應(yīng)?!?p> “那如果是京兆府呢?”孫慶之胸有成竹的說道:“對于京兆府來說,兩千畝地似乎并不算什么,但如果大唐制糖與京兆府簽了契約,或許所購之土地還在丘兄的地盤上,但管轄權(quán)卻在京兆府那邊了。”
丘博延有些牙疼,這尼瑪叫什么事兒啊,別人開鋪子都是來巴結(jié)自己,就算是豪門勛貴,至少也會派人來打個招呼啥的。
可特么輪到這個什么大唐制糖倒好,自己上門去巴結(jié)人家,人家還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老子可是堂堂的五品京縣縣令啊,你特么是老天派來為難老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