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
大乾國,懷遠(yuǎn)縣,遠(yuǎn)郊亂墳崗。
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恍如白晝。
突如其來的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身上,將蘇子墨淋成了落湯雞。
轟?。?p> 震天的雷聲響起,蘇子墨緊緊捂著耳朵,注視著腳下幽深的洞口,自言自語道:
“邪門了,我都連續(xù)一個月,問了三十多個算卦的,都說今日無雨……出門的時候還漫天星斗,可這大雨說來就來,真不是個好兆頭?!?p> 轉(zhuǎn)眼過去一個時辰,雨沒有絲毫停下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
“咋這么久還不上來,他倆不會悶在里邊了吧?”
蘇子墨扯了扯纏在腰間的繩索,感覺到垂入洞口的另一端有輕微回應(yīng),暗暗松了口氣。
“哇——哇——!”
突然,黑暗里傳來兩聲小孩子的哭聲。
看著由遠(yuǎn)及近的一雙幽綠眸子,蘇子墨雖驚不亂,心中暗忖,莫非他倆在下邊驚動了枉死的冤魂?
“鬼仙饒命,小子只是路過打醬油的,這洞真不是我挖的,不關(guān)我的事兒?!?p> 蘇子墨口中求饒,但身體緩緩下蹲,做好發(fā)力準(zhǔn)備的同時,右手摸向后腰,緊緊握住了一柄短劍。
“咔嚓!”
又一道閃電劃過。
原來是只叫春的大黑貓。
“呼!”
蘇子墨長出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暗道一聲慚愧的同時,順手掏出一塊魚干丟了過去。
“請貓大人享用。”
這趟挖寶,他已經(jīng)足足準(zhǔn)備了兩個多月,做好了全面的準(zhǔn)備,基本可以應(yīng)對各種突發(fā)狀況。
那黑貓好似通了人性,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對魚干不屑一顧,昂首挺胸,邁著貓步施施然交錯而過。
前一波冷汗還未流凈,又一波洶涌來襲,令蘇子墨全身肌肉繃緊。
只因左側(cè)肩膀上,無聲無息的搭上來一只手,透出絲絲縷縷的寒氣,冰冷刺骨。
本能的驅(qū)使下,塌肩回身,右手短刃極速刺出。
“叮!”
一聲脆響。
鋒利的寒光照徹,比閃電還要亮。
卻見一個大長臉,張開滿是黃牙的巨口,緊緊咬住劍尖,混濁的雙目幽幽盯著自己。
蘇子墨輕輕抽回短劍,四處掃視一眼,低聲道:“劉老大,人嚇人,會嚇?biāo)廊说摹!?p> 劉老大嘿嘿笑道:“你小子神經(jīng)真夠大條的,這都嚇不到你?!?p> “噓!小聲點兒,感覺今天不對頭,完事了就趕緊撤?!?p> 蘇子墨是蘇記當(dāng)鋪的伙計,跟隨贏掌柜學(xué)習(xí)鑒定術(shù)。
老家伙閑暇時,會做些摸金倒斗的勾當(dāng),偶爾帶著他幫忙望風(fēng)。
劉老大抹了把雨水,咧嘴笑道:“有啥不對頭的,不就是下了場雨嘛,怎么的?著急回去入夢???我可聽說你總是夢到別人家的娘子,舒服嗎?”
“你胡亂編排什么,我自己都記不住夢到過啥。”
蘇子墨每日都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醒來之后卻完全記不起來。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只跟嬴掌柜念叨過,想要攢夠了錢找個名醫(yī)給瞧瞧,這事兒連蘇家人都不知道。
此刻從劉老大嘴里冒出來,他覺得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強按下怒火質(zhì)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做夢?是不是我?guī)煾父嬖V你的?”
“就是那老家伙說的,還說你做夢的時候哼哼唧唧……”
劉老大見他真要翻臉,臉便正色道:“好了,好了,不扯沒用的,快跟我下去吧,這次好像挖到了仙家洞府,沒準(zhǔn)兒你想要修行的愿望,就要落在此處!”
聽聞仙家洞府,蘇子墨并未欣喜,反而警惕起來。
怎么不見贏掌柜出來呢?
我們師徒二人雖然不是專業(yè)干這行的,可規(guī)矩還是懂的。
摸金倒斗,必須留個望風(fēng)的,莫非……
而且?guī)煾冈?jīng)說過,大多數(shù)人都是卑劣的,只是我們生存的環(huán)境,不需要大家全部展示出來。
但是,只要掌控了力量、權(quán)利,那么人性的陰暗面,就很難被遏制住。
想到傳說中的黑吃黑,蘇子墨反握短劍,厲聲喝問:
“劉老大,你拿我當(dāng)三歲小孩子耍呢,我雖然想修行,可你隨便挖個洞,就告訴我是仙家洞府,糊弄鬼去吧。我?guī)煾改???p> “不識好歹!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老子一只手都能干掉你。實話告訴你,下邊發(fā)現(xiàn)一座三層寶塔,可能是仙家寶貝,我和老贏都過了年歲,修行無望,因此叫你下去試試?!?p> 言罷,轉(zhuǎn)身跳入洞口消失不見。
要真有仙家寶貝就好了,可是這個劉老大……
蘇子墨有些猶豫,只因這劉大腦袋心術(shù)不正,偶爾會做些黑吃黑的勾當(dāng)。
“嗷!”
正拿不定主意,伴隨著凄厲的狼嚎,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面而至,熏的他幾欲作嘔,兩雙油綠的眸子飛撲過來。
看著兩只比牛犢子還要大的青狼,蘇子墨自忖絕不是對手,往遠(yuǎn)處丟出一塊兒肉干,跳下洞口躲避。
但是,經(jīng)過雨水浸潤,甬道內(nèi)光滑異常,他身不由己的開始下滑,而且速度越來越快,根本就停不下來。
“噗通!”
過了許久,終于滑出甬道,落入一個水潭內(nèi)。
“咳!咳!咳!”
在冰冷的潭水刺激下,蘇子墨極速游到岸邊,藏在一塊石頭后打量周圍環(huán)境。
此處是一個天然溶洞,滴滴答答的有水珠滴落,清脆悅耳。
洞壁上點綴著一些亮晶晶的石頭,照射著蒸騰的水氣,散發(fā)出瑰麗的光芒,朦朦朧朧,不似外界那般陰沉黑暗。
地面滿是碧綠的青草,散發(fā)著自然清新的氣息。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距離水潭五丈左右,有一座三層寶塔聳立,八角飛檐,雕梁畫棟,寶光隱隱,有匾額懸掛:無極塔。
寶塔,溶洞,清香,令人目眩神迷,恍如仙境。
“真的是仙家寶貝?!師父你在哪?”
蘇子墨喊了兩聲,沒人應(yīng)答。
看著遠(yuǎn)處的寶塔,他并未火急火燎的沖進(jìn)去,而是小心翼翼的在外圍兜圈,一步步排查。
他堅信,越是看似祥和美麗之處,反而越是危險,必須小心謹(jǐn)慎。
等他繞了十多圈,終于到了寶塔前,身不由己的開始大聲喊叫。
“發(fā)財啦!發(fā)財啦!”
但見塔門右側(cè)的一個坑里邊,堆滿了金條、金磚、金塊等物,散發(fā)著金燦燦的光芒,晃得他直瞇眼。
“有了這些寶貝,真的可以去怡紅院走一遭啦!哇哈哈哈!”
蘇子墨平生也未見過如此財富,終于拋去往日的謹(jǐn)小慎微,直接撲上去挨個咬了一遍,確定不是做夢之后,開始尋思怎么花出去。
“這些用來買宅子,這些用來娶媳婦,嗯,還得找些下人伺候吧,還得留下些私房錢喝花酒,聽說皇帝老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不夠,不夠,完全不夠?!?p> 蘇子墨雙眼通紅,入了魔一般,把這些金子左一堆右一堆,扒拉來扒拉去,左算計右算計。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閃電劃過腦海,不由想起嬴掌柜說過的一句話:
世上有兩種人,上等人和下等人。
人,一定要認(rèn)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