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29日,太原,晴。
趙小安像平常一樣起床吃早飯化妝,按部就班去機場。世界一直那么寧靜,沒有任何喧鬧,也沒有任何消息的樣子。
出門前趙小安在鏡子前很仔細(xì)的看著自己,她想記住這一天自己的樣子,一身黑色,小巧卻修長的女孩,純純的。紅色圍巾和包包的點綴讓整個人顯得鮮活明亮很多,長長的黑色直發(fā)分起一部分用一個黑色小發(fā)夾夾在腦后,露出耳朵和銀色的小魚耳釘。圓圓的蘋果臉,細(xì)眉細(xì)眼的,小鼻子很可愛,粉紫色幻彩唇彩顯得小巧的嘴唇飽滿而有流動感,像極了老家院子里泛紅的粉李子。雖然自己不是那種很漂亮的女孩子,但卻自有一種純真清雅的安靜和溫柔,況且青春尚在,看起來還是很好看很迷人的。她向自己微笑,右嘴角露出一個小小的淺淺的酒窩。
獨自一人去BJ遇見自己的愛情,這件事情只有燕子知曉,但燕子并不認(rèn)可這樣的事情,她覺得太冒險,她覺得應(yīng)該由男人來太原,可是燕子沒辦法阻止趙小安奔向自己的愛情,只能為趙小安的勇敢點贊,為趙小安祈禱好運,祝她美夢成真。
這一刻,趙小安覺得自己不再是之前那個被動清淡的木木的女孩子了。她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是勇敢。這一刻,她是愿意相信這樣的愛情的,她似乎深信上天就是為了不辜負(fù)她深沉年華里的安靜等待才賜予這份美好的感情的。
第一次乘飛機,趙小安沒有任何新鮮感,也沒有任何恐懼感,也許是因為她的心她的世界已經(jīng)被劉煜然占滿的原因。
也許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對什么事情都后知后覺,對什么事情都不稀奇。第一次到首都國際機場她感覺就是平常巷陌,不過空間大了點,石頭水泥多了點,所以也難怪很多人說她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飛機飛行在高空她也沒什么特別的感覺,飛機上的午餐看起來似乎還不錯,但她并不想吃,而且她認(rèn)為他們見面應(yīng)該會先去吃飯,所以我只喝了一杯木瓜汁。
從早晨起床到飛機在中午12點15分降落,趙小安像機器人一樣執(zhí)行著程序,什么都不想,不緊張也不憂慮,整個人都是靜止的,空白的。不知道為什么她會是那樣的反應(yīng),也許人類那種應(yīng)急自救程序一直不曾解除。
直到趙小安下了飛機走了一段路看到機場出口時才發(fā)現(xiàn)機場真的很大,前面很短的路程突然變得漫長起來,她隨著人流按指示牌向出口走,快到出口的時候她開始緊張起來,心跳加速到無法承受,她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出口的,多年以后依然找不回關(guān)于從機場出口走出去的任何記憶。
趙小安剛走到出口就接到劉煜然的電話,她接上電話問劉煜然:“你好!你在哪里?”
劉煜然說:“我已經(jīng)看到你了。”
趙小安掛上電話徑自走到人流稀少的寬闊的地方停下來,她知道劉煜然會在她的身后,她不敢回頭。
趙小安停在原地等待劉煜然的出現(xiàn),多年以后趙小安依然想不起劉煜然是從哪里突然站到她面前的。
那一刻,他們站在彼此的面前,短暫對視過后,卻都沒有說話。那一刻,沒有天崩地裂,也沒有客套寒暄,但他們卻心有靈犀的一起往外面走,趙小安一直安靜的跟在劉煜然的身邊,一直沒敢再看劉煜然一眼。
趙小安隨劉煜然上了一輛出租車,兩個人依然沉默。
車子行駛了許久,劉煜然小心翼翼的握住趙小安的手,趙小安感覺到劉煜然手心的溫暖和柔軟,心里蕩漾出一種從沒有過的甜蜜。劉煜然用自己的手指不停摩挲著趙小安的手指,但趙小安不知道要怎么回應(yīng)他,直到下車劉煜然才放開了趙小安的手。
劉煜然帶趙小安來到王府井大街上一個叫北方佳苑飯店的地方,趙小安在休息區(qū)等待劉煜然登記房間的時候努力回憶著他們的初見,她想起他的眼神,可她想不起他眼里有喜歡或者喜悅,他的眼神太官方,趙小安再努力回憶自己的心情,依然想不起怦然心動或者電光火石。
趙小安有點不明白,為什么那么喜歡那么相愛的兩個人遇到后竟然如此的平淡。
北方佳苑飯店不屬于高級奢華華酒店,但也大方莊重不缺豪華。趙小安隨劉煜然進(jìn)入房間才發(fā)現(xiàn)他選擇的是標(biāo)準(zhǔn)間,她想一定是沒有單人間了。
趙小安把包放到桌子上,還沒有站定,還在思索著要說什么,劉煜然已經(jīng)抱住了她,直接吻了她的額頭,然后溫柔的吻上了她的唇。
趙小安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不知道要怎么回應(yīng)他。她以為兩個人至少先去吃個飯說說話,她以為會有鮮花或者別的初次見面的儀式,但她想不到會是如此場面,她很抗拒這樣的開始,可她卻無法抗拒他的擁抱,他的吻。
直到趙小安被劉煜然抱上床,她才反應(yīng)過來要拒絕。劉煜然對趙小安的突然拒絕有點意外,輕聲問趙小安:“怎么了?”
趙小安小聲的說:“我是處女,這樣做不可以的?!?p> 劉煜然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然他也不會瞪大眼睛傻傻的看著她卻不知所措。
趙小安明顯感覺劉煜然是被嚇到了。
劉煜然躺下身來輕輕抱住趙小安一動不動,趙小安不知道他當(dāng)時在想什么,但她很喜歡他溫暖柔軟的懷抱,以及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趙小安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心里很想要占有他,從不知道愛情能如此貪婪霸道而直接,但那一刻她知道了。她緊緊的抱住他,他的皮膚細(xì)膩而柔軟,滑滑的,她能聽到他的心在很激烈的跳動。
趙小安并不能思考什么,回憶什么,她只想抱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應(yīng)該有十分鐘吧,劉煜然小心翼翼的問趙小安:“你愿意把自己給我嗎?”
趙小安略微頓了一下回答:“愿意?!?p> 趙小安抬頭看到劉煜然臉上憋不住的開心,她輕輕的問了一句話:“請你陪我去買一塊白色的手絹好嗎?”
劉煜然回答:“好!”
說完話,劉煜然在趙小安臉上吻了一下。
他們起來穿好衣服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了,趙小安竟然一點饑餓的感覺都沒有。
劉煜然拉起趙小安的手走到鏡子前,很安靜的看著鏡子里的他們,然后說:“挺好?!?p> 趙小安轉(zhuǎn)頭看向劉煜然的臉,她看到他很開心,是那種很認(rèn)真的不掩飾的開心,她看著他沒說話。見面后劉煜然話很少,這是現(xiàn)實的他和電話里的他的最大區(qū)別。
劉煜然帶著趙小安來到北方佳苑飯店一樓的商品部,他似乎對這個飯店比較熟悉,所以覺得商品部會有他們想買的東西。
飯店的商品部是一個很方正的區(qū)域,三面都是落地玻璃,從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琳瑯滿目的商品,趙小安跟在劉煜然的身邊走進(jìn)去,劉煜然走到右手邊一個柜臺前,那里擺放著很多刺繡類的商品,有工藝品,也有包包和絲巾,劉煜然很快發(fā)現(xiàn)了唯一的一款白色鴛鴦紗質(zhì)手帕。
白色正方形紙盒包裝,盒子正面有兩公分紙邊,上面印著金色的中文品牌和logo,中間一張質(zhì)地很好的透明塑料板與紙邊粘合連接,透過塑料板可以看到里面的手絹。
劉煜然請服務(wù)員拿了一個遞給趙小安溫柔的問:“你看看這個可以嗎?”
趙小安接過來問服務(wù)員:“請問可以打開來看看嗎?”
服務(wù)員微笑回答:“當(dāng)然?!?p> 趙小安打開盒子取出手絹拿在手里看,這是四十三公分左右的標(biāo)準(zhǔn)正方形,做工比較精致,一對彩色的刺繡鴛鴦是在白色手帕的右下角位置,鴛鴦的身下繡有三朵金色水波,整塊手帕很簡潔雅致。趙小安極喜歡這種遇見的感覺,因為她心里想要的手絹就是這個樣子的。
趙小安把手絹遞給劉煜然說:“就這個,我很喜歡。”
劉煜然把手帕轉(zhuǎn)交給服務(wù)員然后隨著服務(wù)員去銀臺結(jié)賬,趙小安轉(zhuǎn)身走到門口等他。
這是一個金屬和玻璃組成的空間,除了正對門的那一面是金絲楠木一樣黃色系的木質(zhì)的櫥窗外,其余三面都是透明的玻璃櫥窗,中間的矮柜臺也是玻璃的,所有玻璃的框架以及柜臺下方六七十公分高的櫥柜都是亞金色金屬,散發(fā)著低調(diào)而奢華的光。中間柜臺里陳列著手表和各類飾品,門的兩邊是茶具和工藝品,進(jìn)門左手邊的區(qū)域是錯落的衣服和皮包,右手邊是旗袍和絲巾,還有帽子,門正對的櫥窗里都是各種名煙和名酒。
最讓趙小安驚艷的是門口櫥窗里那兩只景泰藍(lán)花瓶,大概四十多公分高的樣子,一個深紅色調(diào),一個深藍(lán)色調(diào),富麗精工,莊重雍容,不僅彰顯京都繁華,還冷眼睥睨眾生。
劉煜然付完帳拿著手絹出來,把手絹遞到趙小安的手上后,牽起趙小安的手帶她回房間,進(jìn)電梯后他松開了趙小安的手,趙小安抿了一下嘴唇,稍微放松了一點。趙小安想:如果不是電梯里有監(jiān)控的話,他會一直牽著我進(jìn)房間的吧。想到這里她的嘴角不由得向上翹了起來。
趙小安很喜歡被劉煜然牽著的感覺,很喜歡在他身邊的感覺,不說話也很開心。
回到房間門口,劉煜然刷門卡后推開門示意趙小安先進(jìn)門,劉煜然進(jìn)房間以后反鎖了房門。趙小安走進(jìn)房間把手絹放到了床頭柜上。劉煜然坐到沙發(fā)上休息,趙小安也坐到沙發(fā)另一邊休息,兩個人沉默不語。
房間里暖暖的,劉煜然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的很高,過了一小會兒,劉煜然問趙小安:“要不要喝水?”
趙小安說:“不要?!?p> 說話的時候趙小安沒敢轉(zhuǎn)頭看劉煜然。
那個夜晚趙小安把自己給了她愛的男人,在他們認(rèn)識不足四十天,見面不足四小時的時間里。也在那個夜晚,那塊白色的鴛鴦手帕上添了一朵粉紅色的桃花。
劉煜然抱著趙小安睡著的時候,趙小安依然在混亂的夢境和現(xiàn)實里不停切換。
她看著他俊朗的側(cè)臉發(fā)呆,他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臉上顯得黑亮黑亮的,還有著像蟬翼一樣的影子,他的嘴唇格外紅潤而且棱角分明,他比她想象的更加英偉帥氣。
在劉煜然的身邊趙小安覺得自己缺少了很多和他相匹配的東西,比如高挑的身材和漂亮的臉,比如名校的學(xué)歷和體面的工作。趙小安想起他總說自己長相一般卻認(rèn)定她很漂亮,可事實上是她很一般他卻太帥氣了,想到這些的時候,趙小安平生第一次那么想要一個好看的皮囊來配劉煜然。她忍不住開始害怕他會不喜歡她,開始害怕他會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