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暖
以往每年元宵節(jié)，慕青差不多都是在家里和家人一起過。慕青家鄉(xiāng)有蒸面燈的習(xí)俗。每到元宵這天，老媽總是早早活好了面，蒸兩鍋芝麻卷，慕青他們幾個孩子小的時候，老媽還會捏幾個“花朵”啊，“小燕子”啊，哄他們玩。芝麻卷蒸好以后，還要和一盆面，用來蒸燈。
說是燈，并不是燈籠模樣，而是饅頭大小的一個圓柱體，中間捏出窩窩，窩窩周圍捏出邊，里面倒上香油，放上燈草，點好以后，端著所有的燈各個房間照一遍，每個房間留下一兩盞，一直燃到深夜。除了燈，還要捏兩條孔，一條“錢龍”，嘴里銜著紅紙和一枚硬幣，一條是“倉龍”，身上用剪刀剪出龍鱗形狀。還要捏個麥秸垛，以期來年五谷豐登。還有什么，慕青記不清了，只是覺得非常有趣，在這時候，大人也無意流露了幾分童心，比著看誰捏的像，捏的秀氣，和小孩子一樣暗暗較勁兒。
許致遠家長的習(xí)俗和慕青家長大不相同。家鄉(xiāng)人重禮節(jié)，從大年初一開始，就親戚朋友各處去拜年，拜到誰家，吃到誰家，一個年過的，大人小孩都添了膘。這樣走家串門的拜年，一直要持續(xù)到元宵節(jié)。
到了正月十五，家家忙著做元宵。許致遠小的時候，也和家人一起團過元宵，每次都玩的不亦樂乎。后來，元宵大多數(shù)都是直接買速凍的，元宵節(jié)的樂趣就少了不少。
無論南方北方，燈會倒好像是必不可少的。慕青小時候和家人一起去看過幾次燈會，人很多，擠擠挨挨的，老爸就把慕青舉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脖子上看。
小時候看燈會，覺得熱鬧極了，等到大了些再去看，卻覺得很普通，沒有什么新鮮有趣的東西，只有小孩子，還是看得興高采烈。
L市的燈會，有著很悠久的歷史，和別處相比，更加盛大，也更加古色古香，有韻味，有風(fēng)格。慕青和許致遠在學(xué)校門口小店里吃了元宵，散著步去北塔公園觀燈。
還沒到公園，遠遠的就看到一片燈火輝煌。到了公園，里面早已人潮涌動。從公園大門開始，沿著曲曲折折的長廊，一直到橋頭，到魚池，到古塔，到處都是各色花燈：兔子燈、繡球燈、蓮花燈，龍鳳燈、菱角燈、樹地?zé)?、禮花燈、蘑菇燈，一個個光彩灼灼；雙龍戲珠、龍鳳呈祥、鴛鴦戲水、孔雀開屏，各種造型爭奇斗艷。還有許多見也沒見過的、很別致卻叫不上來名字的，一個比一個亮眼。慕青看得眼花繚亂，看一個，贊一個，一路驚喜連連。
公園廣場上有棵字燈謎樹，上面掛滿了各種新鮮應(yīng)景的燈謎。許致遠伸手摘了一個，打開和慕青一起看。剛看了一半，慕青就猜到了謎底，贏了一只兔子燈，渾身雪白，眼睛紅紅的，一枝小小的紅蠟燭在兔子的肚子里隨風(fēng)輕輕搖曳。
慕青提著燈，小心翼翼地避著風(fēng)走著，生怕風(fēng)把蠟燭給吹滅了。許致遠笑了：“這個兔子燈，看著弱不禁風(fēng)，其實設(shè)計得很巧妙，不怕風(fēng)的，你放心大膽地走就是了?！?p> 慕青聞言，仔細看了看手中的燈籠，又迎風(fēng)走了幾步，蠟燭果然好好的，似乎還燒的更旺了。這才放心大步走了起來。
穿過燈火輝煌的長廊，來到金魚池畔，慕青俯身看水中的金魚。魚沒看到，卻看到水中一片燦爛耀眼的倒影?；舯緛砭秃苊?，倒映在水中，多了層縹緲悠遠的感覺，讓人在這一片繁華喧鬧之中，感受到一份獨特的寧靜。
夜已經(jīng)深了，整個公園卻依舊燈火輝煌，亮如白晝。涼風(fēng)吹過，慕青打了個冷戰(zhàn)，趕忙把圍巾解下來，當(dāng)作披肩披在身上。許致遠拉開羽絨服拉鏈，把慕青裹在懷里。兩人緊緊依偎著，靜靜看著周圍華燈璀璨，人聲喧鬧，心里充溢著滿足與幸福。
這一個微寒的夜晚，這一片璀璨的燈光，還有許致遠溫暖的懷抱，深深印在了慕青的心里，不管什么時候想起來，心里都有火樹銀花在悄然綻放，給青春的記憶鍍上了閃閃的金光。
直到燈火闌珊，慕青和許致遠才依依不舍地離去。打的到了學(xué)校門口，慕青才想起，宿舍怕是早就關(guān)了門，這時候也不好再去喊阿姨開門。
“只顧著玩，忘了這事了?！蹦角嘤行┌脨?。
“難得痛痛快快玩一次，也沒什么，我們?nèi)フ覀€賓館吧！”許致遠摟著慕青肩膀，伸手刮了刮她翹挺的小鼻子。
“也只有這樣了?！?p> 正逢節(jié)假日，找了幾家賓館，都沒有空余的房間。來到最后一家賓館門口，慕青賭氣似的說道：“這一家再沒有房間的話，我就在公園里長椅上睡去?！?p> 沒想到還真有一間空房，不過也只有一間。
“太晚了，你在這里休息休息，注意安全，我去橋那邊再找找看?！?p> 深更半夜，又是這么冷的天，慕青不放心許致遠一個人去，要和他一起去。
“太晚了，你不要再出去了，小心感冒。我還怕走夜路不成？”
慕青糾結(jié)得要命，想來想去，還是要和許致遠一塊兒再去找住處。
前臺小姑娘倒笑了：“我們這是標(biāo)準(zhǔn)間，里面兩張獨立的單人床。都這個時候了，就幾個小時，湊合著也就過了。等你們再出去找到房間，怕是天都要亮了?！?p> 慕青想想，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找個房間，不過是避寒取暖，也不一定能睡得著覺，就和許致遠聊聊天，天一亮就回學(xué)校，明天一天沒什么事，正好可以補覺。
許致遠見慕青低頭思索，伸手輕輕摟住她，笑道：“逛了一晚上，別瞎琢磨了，去洗漱一下，休息一會吧！我出去看看，找到房間就給你打電話?！闭f著，揉揉慕青腦袋，轉(zhuǎn)身走進涼涼的夜色中。
慕青愣了一下，推開門，趕緊追了上去：“許致遠——”她拉住許致遠的手，氣喘吁吁：“你留下吧，我們聊會天，一會兒就天亮了?！?p> 許致遠回過神，笑著把慕青擁入懷中：“放心，我一個大男人，還怕黑怕冷？趕緊回去睡一覺，明天才有精神?！?p> 慕青環(huán)住他的腰，頭埋在許致遠胸前：“你不要走……我相信你……”
許致遠想，你相信我，我不相信我自己……
慕青窩在許致遠懷里，接連打了幾個噴嚏，許致遠看她臉蛋紅紅的，嘴唇有點干燥，摸了摸她的額頭，微燙。這下，他倒真的不放心慕青一個人在這賓館里住下了。
“好，我不走！我們回去吧！”
到了房間，安頓好慕青，許致遠要出去拿感冒藥。慕青拉住他：“不用去拿藥。我每次感冒，都不吃藥，多喝些開水，再用熱水泡泡腳，自己就好了?！?p> “你先躺一會兒，我去燒一壺開水?！?p> 慕青點點頭，覺得頭昏沉沉的，身子一歪，面朝里面?zhèn)忍闪讼聛?。本來只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但太累了，又感冒，渾身綿軟無力，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許致遠燒水回來，見不到幾分鐘，慕青已經(jīng)睡著了，被子也不蓋，和衣而眠，不覺笑了：“平日看著比誰都穩(wěn)重，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卑炎约捍采系谋蛔颖н^來，輕輕給慕青搭上。
知道慕青有些潔癖，肯定不會用賓館里的東西。就出去到對面壹度便利里買了毛巾、牙刷、杯子之類，護膚品他也不太懂，就拿了最貴的一個保濕霜。
慕青朦朦朧朧的，覺得額頭上清涼舒服了不少，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來回輕輕擦拭著。她想睜開眼，眼皮沉沉的，想抬抬手臂，胳膊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來。
“我一定又夢魘了……”慕青不知是夢是醒，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慕青，喝點水再睡……乖，再喝一口……”慕青正覺得唇干舌燥，就配合地喝了幾口水，覺得舒服了不少，一翻身，又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睜眼，抬頭看見了雪白的天花板，扭頭一看，有亮光透過窗簾，朦朧地描繪出了房間里物品的輪廓。
慕青思緒有些混亂，一時弄不清狀況，呆呆地發(fā)著愣。有嘩嘩的水聲傳來，不一會兒，許致遠從洗手間出，看慕青坐在床上發(fā)呆，笑著走過來，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像沒那么燙了。”
看到許致遠，慕青才斷斷續(xù)續(x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想起自己感冒，和許致遠一起回到房間，然后……然后就不記得了……
“我什么時候睡著的？睡了很長時間嗎？我怎么一點也不記得?！?p> 許致遠給慕青端來一杯熱水：“也沒睡多久。現(xiàn)在舒服點了嗎？”
慕青點點頭：“清爽多了，就是還有點鼻塞。”抬頭看見許致遠眼底一片青色：“你昨天沒睡覺嗎？”
“睡了一會?！?p> 慕青看到對面整整齊齊的床單上空蕩蕩的，低頭一看，自己鋪了一床被子，又蓋了一床，不用說，是許致遠的。
看著許致遠眼里的紅血絲，慕青想起，夢里覺得有人用熱毛巾給自己擦臉，有人喊自己喝水，原來不是夢。她心里暖暖的，又心疼許致遠：“我睡好了，你休息一會，，我去買早餐?！?p> “早餐已經(jīng)買好了，你去洗漱一下，一會兒我們一起吃?！?p> 慕青來到洗手間，看到洗手臺上一黑一白兩個漱口杯，白色漱口杯上放著粉色牙刷，牙膏已經(jīng)擠好，架子上搭著淡粉色的毛巾，旁邊放了一支保濕霜。
慕青心里柔軟的像是一泓春水，在陽光下微微泛著漣漪。她仔仔細細刷了牙，又細細涂抹保濕霜，把頭發(fā)高高扎起來，對著鏡子看了看，鏡中的女孩神色清爽，沒有一絲病態(tài)與倦態(tài)，這才滿意地沖鏡中的自己笑了笑，推門出去。
許致遠見慕青一覺醒來，精神抖擻，再不是夜里昏昏沉沉的模樣，心里松了一口氣，一把拉過慕青，兩人相對而坐，一起吃早餐。
窗簾已經(jīng)拉開，陽光肆意揮灑，房間明亮而溫暖。慕青捧著豆?jié){，小口啜著，看著陽光灑在許致遠頭上、身上，襯托的他越發(fā)明朗瀟灑。慕青微笑看著，看著，不覺出了神……
許致遠一抬頭，四目相對，慕青趕忙挪開眼神，扭頭微笑。
“別躲了，我都看到了……”許致遠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長臂一伸，輕輕托起慕青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哼，小氣！看看你怎么啦？還不讓人看了？你說的，你是我的人，愛怎么看就怎么看！”
“我是說，想看我，過來細細看，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不是？”說著，稍一用力，把慕青拉了過來，一把摟入懷中。
慕青沒有躲閃掙扎，跨坐在許致遠腿上，伸手抱住他的頭，頓了一瞬，抬頭親了上去……
慕青生澀的很，哪有什么技巧可言，只是用嘴唇胡亂揉搓著許致遠的，親的毫無章法。
許致遠沒想到一大早上會有這份驚喜，內(nèi)心一陣狂喜，哪里肯錯過這送到口的美味。抱住慕青，反客為主……
許致遠的心和慕青的一樣，不受控制地狂跳。寂靜的房間里，只有兩個年輕人砰砰的心跳聲。
“我有點喘不過來氣……”慕青在許致遠耳畔輕聲細語，溫?zé)岬暮粑乖S致遠心里一緊。
他低低笑了幾聲，抱起慕青，一個翻身，兩人掉了個個：“這樣可以嗎？”慕青趴在許致遠身上，腰被他緊緊禁錮著，動彈不得。見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伸手他嘴唇上輕輕摩擦著：“放我下來吧，我累了……”聲音嬌媚得要滴出水來。
許致遠摟著她，又使勁兒親了幾口，才意猶未盡地松開手臂。
慕青枕著許致遠手臂，兩人靜靜躺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慕青的聲音漸漸含糊不清，許致遠扭過頭，看慕青已經(jīng)睡著了。他伸手輕輕撫摸著慕青的臉頰，用手指描畫慕青臉頰的輪廓。起身扯過一床被子，搭在兩人身上，摟著慕青，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