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香樓內(nèi)眾人皆是屏住呼吸,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那花盤之上。清脆的風(fēng)鈴聲和悠揚的絲竹之聲中,花盤上嬌小的雪白狐貍面具緩緩向后轉(zhuǎn)去,腦袋竟是原地轉(zhuǎn)了一圈。
眾人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那面具轉(zhuǎn)到腦后露出一張令人訝異的臉龐來,眾人總算看明白了,原來是這女子的狐貍面具帶在后腦上,身子朝前時,臉就朝后,眾人看到的狐貍面具其實是她的后腦勺,這樣旋轉(zhuǎn)脖子不會斷嗎?
這是一張嬌媚艷麗的臉龐,狹長的丹鳳眼里蘊含著一江春水,眼角畫著濃濃的黛青色眼影,長長的睫毛彎成一輪月牙,涂著鮮紅唇脂的櫻桃小嘴勾起柔柔的甜美,粉腮紅潤,膚若羊脂,怎么看都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嬌俏少女,卻有著與年齡大不相符裝扮。
也正是這一份“不相符”,讓這少女更添一份莫名的嫵媚艷麗。
花盤上少女踏著雪白的纖足,仿若凌波微步,眾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只見她從貼身的衣物里緩緩拿出一塊紫羅蘭玉佩,以金絲結(jié)成花珠,晶瑩的玉佩紫中帶黃,玲瓏剔透。
她含情脈脈的環(huán)顧四周,悠悠的抿嘴輕聲說了一句:“得此玉佩,可共度春宵……”,那雙白嫩小手優(yōu)雅的畫出一個弧度,輕輕一揚,手中玉佩高高旋轉(zhuǎn)而出,飛向眾人頭頂。
她聲音細小略帶稚嫩,但想必摘香樓內(nèi)應(yīng)該沒有人沒聽清楚,因為所有的男人都已一跳而起,伸手去抓那玉佩。那些在二樓的貴客們早就在絲竹聲響起就下來看熱鬧了,此時更是毫不客氣的出手搶奪玉佩。
摘香樓大堂內(nèi)亂作一團,眾人你搶我奪。一位身材高挑的華服公子,仗著身高手長,又有幾分功夫在身,幾腳踢翻身前礙事的兩人,再在其中倒地一人的肩頭一踩,騰空而起,堪堪伸手勾住玉佩。還沒有握緊,便被一把折扇打在手腕上,玉佩又脫手而出。
這名華服公子瞪眼一看,大怒道:“林千城,你敢壞我好事!”
那位用折扇打掉玉佩的翩翩公子林千城,灑然一笑,“為何就不能是你齊風(fēng)流阻我好事?”,說話間折扇翻飛,將身前搶奪玉佩的人打的東倒西歪,可憐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倒在地上被眾人亂腳踩踏,抱頭痛哭亂叫。
林千城身前空出一塊區(qū)域,他左手負后,右手抖開折扇,恰巧接住墜落的玉佩,一臉從容,姿態(tài)瀟灑。正欲收回折扇伸手去拿玉佩,華服高挑的齊風(fēng)流已一腳踢來,林千城手上不動,雙腳扎地,彎腰低頭后仰,一個鐵板橋剛好躲過這凌空一腳,身子剛剛立直,第二腳又至,只得左手握拳,對準齊風(fēng)流的腳掌底一拳擊去,同時右手折扇收回身邊,輕輕一拋,玉佩離扇一尺,合起扇面,折扇瞬間縮回衣袖,右手就要去抓玉佩。這一連串動作銜接緊密,一氣呵成,一股優(yōu)雅風(fēng)度盡顯無疑。
林千城左手一拳與齊風(fēng)流腳掌一觸即分,他小退了半步,右手卻是夠不著那下墜的玉佩了。地上一個被踩得鼻青臉腫的家伙抬眼一看,玉佩竟然在自己的頭上落下,喜從天降啊,忙不迭的伸手去抓。
齊風(fēng)流抬腳踢去,玉佩“嗖”的一聲朝樓梯角落飛去,去勢很急。眾人眼前一花,只聽得“啪”的一聲,角落的桌子旁站著一個麻臉少年,他一只手還摟住旁邊一個妖艷女子的腰肢,一只手卻摸住被甩在臉上的那塊玉佩正在發(fā)愣。
就在眾人都沖向角落想去那麻子手里搶奪玉佩時,只聽得那肩托花盤的兩位虬髯大漢異口同聲的說道,“玉佩已經(jīng)有所歸屬,不得再次搶奪!”,聲音洪亮高亢、不容置疑。
悻悻停步的眾人只見那麻子手拿玉佩,呆呆站著桌旁,一臉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他懷中的嬌艷女子許是被這么多人看著不太習(xí)慣,微紅著臉從他懷里掙脫了出來。
那兩位虬髯大漢洪亮的聲音又想起,“執(zhí)玉佩這位小哥,可上樓來?!闭f完兩人平穩(wěn)拖住花盤,緩緩上樓。
四平八穩(wěn)被兩位壯漢用肩膀托住的花盤上,綽約多姿的少女正用她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盯著角落里那位執(zhí)手執(zhí)玉佩的麻子,眼神似笑非笑。
見那麻子還是呆若木雞的傻傻站著,有人酸溜溜說道:“傻小子,踩了狗屎了,還不快上樓去,溫香軟玉,佳人在等你春宵一刻呢……”
楊牧之身旁的馬胖子從翠紅那半露著的身子上收回那雙不老實的爪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麻子,你可以啊,真走狗屎運了啊,快點上樓去啊……”
楊牧之這才如夢初醒,捏著玉佩在眾人的注視中踉蹌著走上樓梯。
林千城一手負后,一手輕搖折扇,眼睛微瞇盯著上樓的楊牧之,眼神晦暗不明。
那個高個華服公子齊風(fēng)流也是看著從身邊擦肩而過的楊牧之,冷冷哼了一聲,抬腳就往外走了。
眾人也是一臉悻悻的散了,這樣嬌滴滴的一個小娘皮,居然被一個麻子給“糟踐”了,委實可恨??!
楊牧之上得二樓,不遠處那兩位虬髯大漢站立在一扇門前,向他示意進去。楊牧之右手微顫著推門而入,房內(nèi)一陣花香撲鼻而來,入眼處是一張正中擺放的粉色絹織寶羅帳沉香木闊大床,帳上遍繡銀線海棠花,微風(fēng)起、帳輕動,如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擺著青玉抱香枕、鋪軟蠶絲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那位白狐面具嬌俏女子裸露的兩膝跪坐于衾上,雙手相交下垂于身前,由于裙子實在太短,若隱若現(xiàn)可看見一段雪白誘人的春光……
楊牧之回手關(guān)上房門,咽了一口口水,不敢走近床前。別看他平日里流里痞氣,委實這種場面還是第一次遇見,實在是心里發(fā)虛不已。
香帳內(nèi)傳來輕柔笑聲:“公子,還不趕快過來,春宵一刻值千金哩……”
楊牧之深吸一口氣,怕錘子怕!走到床邊揭開寶羅帳,躡手躡腳爬上床去。白狐貍面具緩緩到腦后,那張稚嫩的嫵媚臉龐轉(zhuǎn)了過來,離楊牧之的麻臉不過兩寸,一雙芊芊玉手也纏繞住他的腰背。
楊牧之只感到腦袋陣陣轟鳴,雙手竟不知安放在何處才好,當那張櫻桃小嘴微微張開,在他的唇角如蜻蜓點水的碰了一下,楊牧之感覺自己全身血管像是全數(shù)破裂,腦中渾噩一片,眼前一黑就昏厥了過去……
楊牧之悠悠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身處一片荒山野嶺中。天色已經(jīng)微亮,身旁不遠處正是摘香樓那兩個虬髯大漢,正坐在一個火堆旁閉目養(yǎng)神。楊牧之內(nèi)視全身一遍,發(fā)現(xiàn)并無異樣,心念急轉(zhuǎn),想起昨日昏厥之前的旖旎風(fēng)光,該不會是狐仙吧?以前聽人說起,男人夜遇美貌狐仙,會被吸掉全身精陽,早上也會出現(xiàn)在荒山野嶺之中,楊牧之不禁心里一驚,一骨碌翻身就跑。
一口氣跑出幾丈遠后,回頭看見那兩個壯漢睜眼發(fā)愣了一下,才知道起身追來,于是換了一口氣全速奔逃。
衣袍被樹枝掛破了多道口子也全然不顧,只求快點逃到人多的地方。好在這狐仙的兩個粗壯狗腿子跑的不是很快,始終離他有十丈左右距離。
下得山來,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楊牧之抬腳就跳進水里,半游半趟的上了岸,眼前是一片諾大的桃樹林,一眼望不到邊。
深秋時分,桃樹綠葉凋零大半,斑駁的枯黃也悄悄爬上樹梢。楊牧之慌不擇路,朝著桃樹林深處跑去,踩得一地的枯黃桃葉嘎吱作響。跑了不到三里地,發(fā)現(xiàn)桃林中有一塊空曠之地,沒有種植一株桃樹,卻矗立著密密麻麻與桃樹等高的石柱,石柱上還站著一襲修長的身影。
此時楊牧之聽到了一個清冷的聲音說了一句:“站??!”,他停下腳步,先是回頭看了一眼后面窮追不舍的兩個壯漢,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又朝那個石柱上站立的身影瞧去,這一瞧,就挪不開眼睛了。
石柱上是一位貌美無雙的女子,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粉色桃花煙羅軟紗,逶迤曳地粉底綠葉桃花裙,素腰粉帶一束,竟不盈一握。三萬三千青絲烏黑秀麗,并未扎起,自然垂于身后,長竟及腰。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輕紗,眸含秋水清波流盼,嬌俏的臉龐上卻是帶著一抹讓人難以親近的冷意,她立于一根石柱之上,身前裙擺輕揚,肩后的秀發(fā)飄逸,如蔥削成的玉指握著一把寶劍,向下斜指楊牧之。
楊牧之竟看的呆呆入神,全然忘記身后兩位虬髯壯漢已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