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定睛一看,險些叫出聲來,若不是邵全指明,靠著樹枝荒草他們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另一頭墓虎。
一尊一模一樣的龐然大物正靜靜蹲在邵全身旁,一動不動。
張信安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完全不知道這只是什么時候來的,自己剛才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若是不小心喊出聲,后果不堪設(shè)想。
四人互相看了眼,只是卸了其了一條腿,三柄刀便壞了兩柄,還有一柄落在斷腿墓虎處,此時更無人想去撿拾。
幾人傷勢不一,虎子雙臂彎曲,面色潮紅內(nèi)臟受損嚴重。
裴勇腳骨斷裂,走路還需要鐵牛攙扶,鐵牛從外看并無傷痕,可時不時大喘一口氣,應該是體內(nèi)氣血涌動所致,再看張信安自己至今胳膊都抬不起來。
只剩邵全一人完好,身邊卻挨著另一只兇物,沒再暈過去,都算不錯了。
張信安站在原地,神色復雜。
一來是疑惑此地他也來過不少次,并未發(fā)現(xiàn)有何特殊,居然能養(yǎng)出兩只墓虎來。
二來,虎子面色已開始泛白,站都站不穩(wěn),臟腑之傷極重不能再拖,可若是就這么離去,邵全能否活過今晚還未可知。
他是掌柜,不管在城內(nèi)還是城外,他都是。眾人已經(jīng)習慣聽從他的吩咐,他們清楚張信安做起事來一向是最周到的,其他人并不愚鈍,眼下形勢自然看的清楚,只等他一句話。
張信安心里掙扎,望著邵全的眼睛。邵全同樣感受到了氣氛的凝重,也明白自己的命運就握在掌柜手里。
胸口不住起伏,眸子中透漏出前所未有的渴望。靜靜看著那一幅幅熟悉的面孔。
幾人同樣看向張信安,等待他的決斷。
張信安讀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兩分的忐忑,兩分的惶恐,一分的不解以及半數(shù)的留戀。
唯獨沒有恨意。
張信安移開目光,不忍再看。
似是察覺到了他的意思,邵全沒有再為難幾人,理了理衣袖灑脫一笑,嘴唇一張做出幾個字的口型。
張信安看清楚了,那是——走吧。
他突然很想笑,在這一刻終于下定決心,扭頭看向身后,費力的抬起手指沖著來時的方向狠戳幾下。
三人均一愣神,不敢相信。
再次確認一番后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悄聲離去。這是目前最好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半晌,幾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張信安收回目光,接著原地坐下朝邵全微微一笑,卻正好瞧見邵全用衣襟擦了擦臉頰。
沒再多看,將頭扭到一旁,盯著不遠處的墓虎皺眉沉思,腦海中則同黃門交流起來。
“黃門,你知不知道這里為什么會突然冒出兩只墓虎來?”
“這里我檢測過了,并沒有任何特殊能量存在,或許他們原本是不在這里的?”
黃門也覺得奇怪,疑惑道。
張信安搖頭,這就不是他該管的事情了,一切自有鐵捕們來處理。
月華再次灑落在大地上,四周除了孤零零的墳頭,便只剩下幾具打翻的棺材,活人更是只有他倆。
張信安正與邵全大眼對小眼,一同陪著的是兩只高約丈許的猙獰兇物,如他們一般一動不動,周圍不時響起蟲鳴,下一刻就沒了動靜,被它們吞吃干凈。
“真是兩條忠犬……”張信安想到。
照龍坎前數(shù)里地。
大量灰塵同云霧般飄散在空中,呂玉協(xié)同其余十一名鐵捕剛剛趕到此地。
一見這場景就知事情不妙,彼此對視一眼,齊頭并進,走進煙霧中。
“嗯?”
最前面的捕頭剛走出煙霧,一眼就看到不遠處數(shù)道身影歪歪扭扭倒在一旁。沒等再細看,身旁同伴一股腦就沖了過去。
“別過去!小心破壞現(xiàn)場!”
呂玉一聲爆喝,止住了他旁邊幾人的腳步,可還是有不少人不顧他的勸阻,執(zhí)意要去看看。
另一名年長些的捕頭深情焦急,攥住呂玉的袖子,嘶吼道:“弟兄們可全在那兒躺著呢!不去救助還在等什么!”
呂玉未嘗不想這么簡單,可每逢大事臨頭他總是格外鎮(zhèn)靜。站在這一眼看去全是破碎的尸體,連一個完整的人形都沒有。再加上周邊百丈內(nèi)一片血腥氣。
他與廖遠前后相差不過一炷香時間,能把一名武宗連同二十多號先天高手殺成這樣,斷然不會再留下活口。
他心里只剩下膽寒,若不是周圍還有其他人,更妥當?shù)霓k法應該是離此地遠遠的,等待支援。對方既然敢痛下殺手,誰知道會不會還在四周徘徊,將他們一舉全殲,斷絕后患。
“總捕!總捕你醒醒?。 笔畮渍赏庥腥丝藓?。
呂玉聽見后緊皺眉頭,呼吸一滯,悲痛之色浮上面龐,可此時更需要冷靜。
“廖叔,走好……”
他攥緊拳頭,死死盯著四周。一行清淚滑下,被他察覺,接著罡氣滾動蒸發(fā)無蹤。
細細打量了一番戰(zhàn)場,不敢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等他看到全局之后,瞳仁猛地一縮,背后霎那便爬滿了冷汗。
“大意了!大意了!混賬,此地怎會出現(xiàn)這等兇物!這里可是京洲腹地!,來不及等援兵了,必須盡快上報。”
心里想著事情,腳步卻不由的后退了幾尺。在他面前,拋去殘尸斷肢不說,只剩一個光禿禿的百丈大坑,四周本來茂密的樹木更是被連根拔起,拋散在四處。
大地寸寸龜裂,呂玉此時正站在坑壁邊,越看越是心驚,十丈深的中心處呈蛛網(wǎng)般分裂出幾十道裂痕,放眼看去,裂痕一直延伸到一里之外。月亮照耀下,有不少地方隱約能看到光芒閃爍。
呂玉自付冷靜,可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墳地里。
張信安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再結(jié)合黃門的信息,心里一陣輕松,面色暢快無比。
接著居然朝邵全大吼道:“邵全,閉眼!”
邵全一下愣住了,不明白掌柜這是何意。
“閉眼!”張信安再次開口。
邵全只來的及照做,與此同時一旁蹲伏已久的墓虎,一躍而出,只是刮起的腥風就割的他臉蛋子生疼。
反觀張信安,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甚至還抽空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仿佛對狂奔而來的墓虎絲毫不放在心上。
僅僅兩個呼吸,兩者的距離就只剩下一丈,張信安面帶笑意,睜大眼睛認真看著。
他要看清楚這個鬼東西會怎么死!
就在墓虎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利爪即將與他的臉頰親密接觸時,一道尖銳的爆響聲攜帶無匹之勢直沖沖撞在墓虎身上。
張信安被狂風掃的真不開眼睛,腳下一輕馬上就要倒轉(zhuǎn)飛出去時,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同一座山一樣,穩(wěn)穩(wěn)壓住他的身形。
他只感到一股異味襲來,隨后便被大量粘稠液體糊了一臉,嘴巴抽搐著,強忍著腹內(nèi)翻騰,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