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陳榮芳和顧芊芊沒有出現(xiàn),說是陳榮芳受了些刺激,肖培升正在院里替她安胎診治。
顧瀾庭挑開她爹夾給她的紅燒海參,慢悠悠地喝了口清湯:“父親不去看看她嗎?”
顧征麟心頭正煩悶,隨口嘟囔了一句:“不去,成天這么折騰,她不煩我還煩。”
他說著,飛快地看了一眼顧瀾庭,又趕緊別開眼,塞了塊苦瓜進嘴里囫圇嚼著。
“父親想說什么?”
“咳咳,既然你問了,那我便說了啊……”顧征麟放下筷子,眼神閃爍:“瀾庭,你是真的想殺了那個鄉(xiāng)野婦人嗎?”
“陳榮芳跟你說的?”顧瀾庭很平靜地喝著湯,笑了笑:“我只是想把她趕出府去,這人留不得?!?p> “嗯嗯,”顧征麟很是贊同,突然又有些擔憂地問道:“那北鎮(zhèn)撫司的人還會不會找上門來?”
“那幾個小嘍啰,我還不放在眼里,放心吧父親,這事我會處理好?!?p> 顧征麟點著頭,臉色卻還是猶猶疑疑的,幾番欲言又止地看著顧瀾庭,最后悠悠地嘆了口氣。
“哎,瀾庭,這些年你不顧生死撐著顧家,爹其實心里都知道,你辛苦了?!?p> 她訝然抬頭,手頓在半空中,可見她爹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說假話。
“爹知道,在戰(zhàn)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殺上百上千人都是平常?!鳖櫿鼢氲椭^,自顧自地繼續(xù)說著:“可現(xiàn)在你是在金陵,要是再這么隨意殺人,萬一傳到皇上那里……”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本不想解釋,可見她爹擰緊的眉頭,于心不忍。
“又是陳榮芳說得?”
“那婦人的兒子,是你殺的嗎?”
她想了想,點頭,又搖頭,忽然覺得這事解釋起來太麻煩。
“她兒子叫陳大力,前年,陳榮芳安排他進了南邊的莊子。這幾年我領(lǐng)兵鎮(zhèn)守南境,無暇分神其它,前些日子經(jīng)手審查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莊子里陳家的人居然占了大半。”
“這……”顧征麟啞然。
“這事父親知道嗎?”她看著顧征麟震驚的模樣:“陳榮芳說,她安排陳家的人進莊子,是經(jīng)過你首肯的。”
他拼命搖頭:“那幾個莊子都是你母親之物,我再怎么混賬,也不可能貪婪霸占。我最多,也就是,也就是偷偷拿幾件她留在府里的金銀俗物,還有幾根野山參……”
“可是陳家的人欺壓原先莊里的老人,他們私盜莊庫,霸占周邊農(nóng)戶的良田,擄掠良家少女,尤其是陳大力,仗著陳榮芳娘家侄兒的身份,行事時打著侯府的旗號,言必稱鎮(zhèn)南侯,顧征麟。”她頓了頓,眸色森冷:“莊子東邊一個佃戶家十五歲的女兒,放魚塘的孫慶海一家,陳大力他背了整整六條人命,你說他該不該殺?”
“這,他怎么如此大膽!這我全然不知??!”顧征麟慌了神,他抓緊顧瀾庭的手腕,急切地想要自證清白:“我真是瞎了眼,信錯了陳榮芳這個女人!”
過了一會兒,他又心存忐忑地問道:“你剛才說的這些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畢竟金陵城乃天子腳下,萬一被有心之人捅上廟堂,足夠顧家喝上幾壺了。
顧瀾庭夾了一塊清蒸山藥放到他面前的菜碟上,淡聲道:“父親放心,我已經(jīng)跟皇上報備過了?!?p> “那就好那就好,否則整個顧家都要被他們拉下水。”顧征麟心頭巨石落地,額頭的皺紋舒展開來:“也怪我以前沒有好好監(jiān)管約束府里的人,差點釀成大禍。”
顧瀾庭笑了笑,沒有答話。顧征麟心寬又心軟,心思本就沒有放在約束管理侯府上,此事只能怪她自己。
“對了,父親近日經(jīng)常去清風茶樓,可有收獲?”
“???”顧征麟神情一怔,難得地老臉泛紅:“昨日,明月請我喝了茶,雖然隔了一道清清淺淺的屏風,但是我能感覺得到,她應是對我有,有那種意思?!?p> 她看了一眼羞赧如初涉世事少年般的顧征麟,要說她這成日里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父親有什么好,那就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即便現(xiàn)在人至中年,卻仍舊眉眼清俊,身姿卓絕。
“父親切勿心急,此事由我安排,必定能如你心愿?!?p> “好,瀾庭,我聽你的?!鳖櫿鼢胂采厦忌?,興奮地又夾了一塊紅燒海參給她:“瀾庭,來,吃海參,你常年鎮(zhèn)守邊關(guān),營養(yǎng)本就跟不上,這個,大補!”
顧瀾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