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受了打擊,顧征麟毫無聲息地在廳堂坐了半天,沒有人敢去打擾,直到顧瀾庭處理完院子里的諸多事情來到前廳,他也只是挪了下身子。
“你陳,她怎么樣了?”說到底,他還是放心不下的。
“我拿了牌子去宮里請了洪太醫(yī)過來瞧了,情況不太好?!鳖櫈懲ミf給他一杯水:“肖培升給她用的藥過分霸道,下半輩子她怕是要抱著藥罐子過了?!?p> 顧征麟推開杯子,忽然激動起來:“她們母女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這都是咎由自取?!?p> “她已經醒來了,父親要去看看她嗎?”
他眼神飄離,片刻后還是搖了搖頭:“見不見的都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待她不薄,她狠得下心這樣對我,我還有什么好留戀的。”
“瀾庭,這些年,你受委屈了。”顧征麟滿臉愧疚,他幾番想伸手去拍顧瀾庭的肩膀,終究還是扯不下老臉。
他對這個女兒,真的虧欠了太多。
顧瀾庭唇角微微彎了一下:“父親這么說就見外了,我是顧家的人,理應承擔起這份責任。”
她說完,目光淡淡地落在顧征麟臉上,因為你不靠譜,所以什么我都得扛起來。
“瀾庭……”
“父親,有些話多說無益,你也無需再糾結于過去之事了。”
顧征麟知道她是在怪他,他也無法替自己辯解,終歸是他做了錯事。
肖培升撐不過幾鞭子便交出了解藥,錦衣衛(wèi)出面把人押到金陵府衙,判了個殺人未遂關了起來。
一場鬧劇終于落下了帷幕。
她難得今夜有了閑心,拿著酒坐到庭院里,望著漫天星宿,忽明忽暗,點點閃爍的星芒落入眼中,一時竟看得有些晃神了。
身后墻角處突然響起極為細微的悉索聲,她眉心一動,抓起酒壺往空杯里斟滿了酒。
“你夜闖別人府邸的行為能不能收斂點?”
沈時初長手一伸,越過她的肩頭將杯子拿起,一飲而盡。
“不能?!彼恼Z氣帶了幾分無賴。
顧瀾庭懶得與他計較,順勢把酒壺遞給他。
他站在她身后,順著她的目光仰頭看向夜空,漆黑如墨的眼眸微微一緊。
“你不開心?!?p> “沒有?!彼煊?,搭在桌沿上的手不知不覺收緊了。
“嘴倒是挺硬?!?p> 沈時初往前一步,攬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前一攏,還未待她反應過來,后背便感到一陣溫熱。
衣物輕微的摩擦聲之后,她聽到了他清晰的心跳聲。
“別亂動?!鄙驎r初按住她,嗓音沉沉的。
“我看你是皮癢了來我這找打是嗎?”顧瀾庭慍怒地蹙起眉頭,搬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下拉扯。
沈時初不為所動,掌心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握緊。
“沈時初!”她拿他沒辦法,力氣沒他大,打又打不過。
惱得她呼吸都亂了。
“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有我在。”
也許是黑夜的靜謐讓她卸下了防備,也許是他在她艱難苦撐時踏風而來,也許不過是因為他此時的這句話,她慢慢安靜下來,腦袋疲倦地靠著他的臂彎。
頭頂上空有顆星星閃爍異常。
她記得母親臨終前說過,她會變成星星在天上守護著她。
顧瀾庭緊緊抓著他的手臂,眼眶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