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祁楠北上,確有蕭奇峰的用意。
朝堂上的勢力有他在暗中布局籠絡,已形成了堅不可摧的聯(lián)盟。
可在市井民間,寧王的聲望這些年逐漸有水漲船高之勢,廣施仁政,減免賦稅,賑濟災民,比比皆是。在民心向背上,祁楠遠不及祁瑾。
所以讓他這次往北邊走,一則是穩(wěn)固利益同盟,二則是借機讓沿途蕭奇峰門下的各官員配合造勢,做出雍王親自到坊間體察民情民意,關心百姓疾苦的表象,再由地方官員具表上呈天聽。
這一路都好好的,誰曾想到了北境,他居然會惹出這種棘手的麻煩來。
“楠兒這次確實是太沒有分寸了,”蕭奇峰隱隱有種怒其不爭的意思:“為了一個女人就如此莽撞行事,等坐上了皇位,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如今皇上下了旨,要召鄭明回京述職,此事恐怕不好了結了。”
“皇帝是知道楠兒在他舅舅那兒了?”蕭淑清聞言,本還慢條斯理拂著茶湯浮沫的手一抖:“大哥,你可得想想辦法?!?p> “皇上雖暫時還未得知此事跟楠兒有關,但我看他方才的意思,是不相信我那套說辭的。”蕭奇峰不無憂心,額上的皺紋交疊:“就怕他盯著這件事,查出什么來,還有寧王……”
“這個寧王留著始終是個隱患,不能再找個機會殺了他嗎?連帶著讓那個顧瀾庭也一起消失?!笔捠缜迥抗庖粰M:“要是她真成了寧王妃,后患無窮?!?p> 要在金陵城里殺一個王爺和一個侯爺談何容易,蕭奇峰渾濁的眼珠子轉了幾轉,放棄了這個念頭。
“現(xiàn)在不是殺他們的好時機,”蕭奇峰沉下眼色:“太后,后宮的娘娘們離宮已久,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p> “是啊,鄭貴妃給哀家的回信中多次提及此事,奈何皇帝不松口……”
“您是太后,尋個借口下個懿旨的事,我就不信皇上他還能因為這個跟您急?!笔捚娣迳裆氐靥嵝训溃骸皠e人回不回來沒有關系,鄭貴妃得回宮,她可是楠兒的母妃啊?!?p> 蕭淑清端起茶盞,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茶湯失了溫熱,香氣也不復剛才馥郁,茶水尚且如此,更何況離得久了的人。
是得想辦法讓她回來了,再等下去,剩余不多的情誼只怕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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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瀾庭回府時特地繞路經過了國公府所在的青雀街,她找了間臨街的酒館坐下,不過幾杯酒的功夫,她就發(fā)現(xiàn)了好幾撥喬裝打扮成販夫走卒的京畿護衛(wèi)營士兵,無一例外地在國公府附近巡防。
原來是跟兵部尚書要了人。
憑這些人就想抓到她?顧瀾庭冷笑,繼續(xù)給自己斟酒。
“客官看著面生,是第一次來小店吧?”
顧瀾庭點頭,冷眼睥著那突然上前而來的掌柜。
“這酒可還合您心意?”
她又掃了那掌柜的兩眼,身材說不上瘦小,可總是佝著背,不免多了幾分銅臭味。
他對顧瀾庭臉上顯露出的不耐煩視而不見,喋喋不休地開始吹噓:“我家的酒在這條街上,哦不,不謙虛地說,甚至在整個金陵城,那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是嗎?”顧瀾庭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梢:“可比得上萬秋樓的嶙峋春?”
“客官小看了本店不是?”那人說著向柜臺的方向招了招手,店里的伙計馬上抱了一個酒壇子過來。
“這是春風醉,小店的招牌,僅此一家,別無他售。”他陪著笑臉:“客官要不買一壇回去嘗嘗?”
“行,這酒我要了?!鳖櫈懲テ鹕?,隨手甩給掌柜的一錠銀子:“多的錢就賞你了?!?p> “哎呀,真是貴客,您常來!”
那掌柜的親自把顧瀾庭送出店門,遙遙望著她的背影,身后走上前一人。
“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就是她。”來人一臉的陰鷙:“錯不了,她就是顧瀾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