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卓城呆了片刻,想從袁璐手里把刀抽出來,可袁璐攥的死死的。他越想越難受,又不敢用力,臉都漲紅了。
突然懷里一空,袁卓城猛地抬頭,就見一位紅衣女子抱著袁璐站在面前。他當(dāng)即就要撲過去搶人,可是一陣香風(fēng)襲來,就被定在了原地。
他不認(rèn)識,落晚可認(rèn)識,她站起身喝道:“紅菱,你做什么,把她放下!”
紅菱嘴角還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小姑娘,你兇什么!我自然是來帶我的姐妹回家的!”話音剛落,她懷里的袁璐就成了狐形,沙黃色的毛皮,額間一點青色的印記點綴,一直攥著不肯松開的刀驟然落地,紅菱拈起來打量了一番,對著她的尸體說道,又像是自言自語:“原來就是這個東西,困住了你的一輩子??!那我便替你收著吧?!?p> 手中的刀消失不見,紅菱撫了撫袁璐的皮毛:“師父最喜歡你了,覺得你是最有天賦最有可能成神的一個,那時候連我都羨慕你,可是現(xiàn)在,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樣子了!情這種東西何必要沾!算了,我們回家。”
落晚腦中靈光一閃,相愛卻沒有相守、容貌不變、莫名其妙的壓迫感、行為詭異的沙狐、對卓城總是格外不同的青璐!
所以袁璐就是青璐!沙狐一早就知道秘境所在,把朱家?guī)нM(jìn)來也不難,從遇到青璐開始,他們的行蹤在袁璐那里就已經(jīng)是透明的了,在自己的地盤隱匿行蹤,對她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
一切疑點和不安似乎都已經(jīng)穿成一條線明晰起來,落晚卻只覺得心痛。
紅菱轉(zhuǎn)身欲走,袁卓城追上去,紅菱原本不耐煩的想要驅(qū)趕,忽然想起:“你就是青璐的小兒子?那便跟來吧,有些事情你應(yīng)該知道。”
袁卓城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跟上去,木輕語急切地拉著他的袖子不放,也被一起帶走了。
落晚原本想要攔人,這一走日后就不好找,況且袁卓城雖然有一半沙狐的血統(tǒng),但還有一半人的血統(tǒng),也不知會不會受到異樣的眼光……但楚言離不開人,況且袁卓城跟紅菱的關(guān)系反而更親近,她沒有了攔人的立場……袁璐的行為也讓她暫時不知道要怎么面對袁卓城……所以她最后還是沒有開口。
紅菱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聲音還在石洞里回蕩:“我還是挺喜歡你們兩個小朋友的,我妹子做的是不太地道,但我肯定幫親不幫理。不過作為補償我再幫你們一把,明早你們的另外兩位同伴就會找過來,這樣你們身邊也不算沒有人。至于這兩個,我就帶走了?!?p> 石洞里一下子恢復(fù)了寂靜,又只剩下落晚和楚言兩個人。落晚發(fā)了一會呆。便也在楚言身邊躺下,輕輕描畫他的眉眼,嘆息道:“哥哥,怎么辦,我居然覺得你從前說的是對的?,F(xiàn)在看來,果然還是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最好啦!我曾經(jīng)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冷心冷情的人,總覺得人生來就是孤獨的,無論父母、愛人、朋友,終究也只能陪自己走一程。不過真的面臨分別,還是不好控制情緒啊。大概我還是修為不夠。”
她心里堵滿了各種情緒,得而復(fù)失的家人,還有對袁卓城的擔(dān)心,又有身受重傷至今未醒的楚言,當(dāng)真是一團(tuán)亂麻。
落晚淚中牽起一絲笑容,“哥哥啊,彈琴彈得我的手太累了,我們換個方法吧?!彼跗鸪缘哪樜巧先ィc他交匯法力,冰涼的觸感讓人心酸。
袁卓城和木輕語跟著紅菱又回到了沙狐的巢穴,這次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紅菱帶著他們穿過曲曲折折的小徑,來到了一處漆黑的石洞。她推開暗黑色的大門:“這是青璐原來的住所,說起來,竟也有二十多年不曾回來了。”
二十多年,袁卓城心里默念,他今年十九歲,再算上爹娘相戀的時間,倒也能對的上。
他的情緒已經(jīng)隨著時間的流逝冷靜下來了,發(fā)了那么久的呆,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無憂無慮了十九年,他總算是被動著成長了。開口詢問:“前輩,我娘的……尸身,您要怎么處理?”
紅菱帶著他們繼續(xù)往里走:“自然是要留在這里的,至于你,說實話,我還算好,我的其他姐妹只會認(rèn)為是你才害得青璐客死他鄉(xiāng),并不會愿意接納你的。若是師父在,恐怕還會愛屋及烏護(hù)著你,至于我,并不愿意給自己找這個麻煩?!?p> 木輕語握緊了拳頭,一向脾氣急躁的袁卓城卻只是苦澀一笑:“前輩說的是,等安置好娘,我就離開,不會給你們添麻煩?!?p> 紅菱把懷中的青璐放在散開青色紗幔的床上,語氣也柔和了些:“不用那么見外了,我雖不能留下你,但這里也算是你的一個后盾,有事情可以回來找我,就叫我一聲‘紅姨’吧!”
袁卓城低頭應(yīng)道:“紅姨?!?p> 紅菱站起身:“你也不用覺得我絕情,你是在人界長大的,對那里更熟悉,青璐把你保護(hù)的很好,在這里,所有狐貍都知道你是半妖,在人界恐怕沒幾個人知道,你也好過得更自在些。真為自己的身份難受,就努力修煉成神,完全打破血脈的禁錮。”
袁卓城誠懇地點頭。
紅菱轉(zhuǎn)身開始結(jié)起法?。骸敖酉聛砦乙蒙澈宓拿匦g(shù)處理你娘的尸身,化去肉身,只留妖丹。這個過程會顯現(xiàn)她曾經(jīng)的一生,我?guī)銇砭褪窍胱屇憧吹竭@一步?!?p> 袁卓城的呼吸陡然加重,只見空中一道青色的屏障,上面清晰地顯現(xiàn)出畫面。
小巧靈動的沙狐日漸修煉成人形,又修煉到音殺大師,一切似乎都是順理成章又輕松愜意。轉(zhuǎn)折點確實是因為那把她到死都不肯松手的刀。
青璐還從未出過大漠,總算在突破大師之后得到師父的允許,卻在出大漠前就遇到了不愉快。
她一襲青衣,束兩個饅頭髻,當(dāng)真是嬌俏可人,人畜無害。就有正穿過大漠想去另一面的異域做生意的商人盯上了她。她沒少見過這種色瞇瞇表情的男人,最后都死在了紅菱姐姐的床上,正準(zhǔn)備把這幾個也丟給紅菱姐姐處理時,落家二公子落扶風(fēng)經(jīng)過此地,以為她只是個普通女子,拔出刀與其他幾人對峙。
這些商人雖然因為常年行走都有些腿腳功夫,但還是被有青璐暗中幫忙的落扶風(fēng)嚇跑了。
就是這樣一場略顯荒誕的英雄救美,青璐結(jié)識了落家二公子,一個天生不能修煉的世家中的異類。饒是如此,他還是把自己防身用的刀贈給了青璐,友善真誠地叮囑她日后不要一個人來這種有不少潛在危險的地方。青璐也順?biāo)浦鄣亟恿诉@禮物。
這樣一場相遇,看上去天真的未必天真,看上去英雄的不是英雄。倒是成就了一段有心算無心的情緣。
慕容緲
袁卓城是十九,晚晚馬上十八,所以晚晚一直把袁卓城當(dāng)?shù)艿苤皇且粋€覺得自己是大家長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