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家宴(五)
廳中眾人忙走出去查看,原來是文老太太的貓“嘀嘀”突然死在了院中……本來,死了一只貓又是什么大事,只是這“嘀嘀”死得突然,且死相極為恐怖,嚇得一眾女眷驚呼不已。
老太太走近了一看,只見死去的貓身體扭曲成一團(tuán),口鼻中鮮血溢出,眼睛瞪的很大,十分可怕。
“這是怎么回事兒?”老太太轉(zhuǎn)過去問景兒。
景兒慌張答道:“剛才您吩咐我把‘嘀嘀’抱來給您暖手,我去抱了來。走過這兒時,地上有幾顆甜品中的龍眼、菊花落在地上。您知道‘嘀嘀’最喜甜食,便躍下地去吃了一些……誰知道,這還沒吃完就……”
聽完這話,一眾人嘩然,更是亂作一團(tuán),剛剛吃了甜品的捂胸口的捂胸口,還有的干嘔不止,心中已然擔(dān)憂起了是否這吃食上有問題。
何老爺在江湖上走慣了,隨身小廝總有驗毒工具在身上,馬上就拿了出來,先驗過何老爺?shù)哪且环?,無毒。再一一驗過其它人的,過了有半晌,廳中院中的十多桌都驗了一遍,均無毒。
唯有婉貞的那一份,驗毒針才插進(jìn)去,通體就變成了烏黑顏色,小廝再仔細(xì)查看,回何老爺:“老爺,顧姨娘那一份有毒,小人看過,應(yīng)該是砒霜,若是人吃了下去,立時性命難保。”
眾人聽后,面面相覷皆在猜測,究竟是誰要下此毒手?
婉貞聽聞,登時小臉嚇得煞白,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這地上的......就是我碗中落下的......怎么會......”
顧夫人看看老太太,又看看顧老爺,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扶著婉貞,生怕她再受到驚嚇。
何夫人此時從后廚那邊走了過來,幸災(zāi)樂禍地冷笑道:“這少奶奶的甜品,可是真‘甜’哪!”
此話當(dāng)真是惡毒至極!
秀竹大家閨秀,最是注重名節(jié),何夫人此話一出,眾人紛紛議論開去。
是??!太太無子,妾室有孕,大夫又說是男胎,怎么看秀竹都有極大的嫌疑、動機(jī)去做這件事。更何況,甜品就是太太親手做的......
雖然,大家只是猜測,但這疑心一起,便已經(jīng)深深傷害了看重名譽的秀竹。
秀竹站在子圭身旁,子圭看著她,她眼眶一紅,立時落下淚來,口中卻只說出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此時的她進(jìn)退兩難,聰慧如她,心中當(dāng)然已經(jīng)想起了那日老太太讓她下毒的事,今日毒就是下在自己親手做的甜品中,用的也是砒霜。
可是,她又怎么能夠說出這些?即便說了,又有誰信?
說出來的結(jié)果,不但自己脫不了干系,今后自己在文家也永無立足之地了!
章老太太卻不答應(yīng),也不起身,冷冷地說:“親家,此事必得查個清楚!還我章家女兒的清白?!?p> 只片刻功夫,薛管家已經(jīng)將廚房中的掌事嬤嬤喚到廳前,老太太叱問道:“你是廚房里管事的,說說看,婉貞姨娘甜品中有毒,怎么回事!”
老嬤嬤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答道:“老太太,今日的甜品是太太親手做的,沒錯!只是……這甜品是一大鍋子一次做成的……太太做好后,便到前面來,其它的都是交給我們下人來做了。”
“接著說!”
“這分裝的時候,是由陳嬤嬤負(fù)責(zé),陳嬤嬤從鍋子里盛出來后,各人再按各自負(fù)責(zé)的份數(shù)端走。當(dāng)時大家都在??!從廚房端了出來以后的事兒,就我就不清楚了……”,老嬤嬤已經(jīng)急出一頭汗來。
“這一桌,是誰負(fù)責(zé)端的?”薛管家厲聲問道。
“是我……”一個極小的聲音從人堆里傳了出來,薛管家一看,此人正是何夫人的貼身丫頭小四兒,小四兒嚇得渾身戰(zhàn)抖幾乎要站不穩(wěn)了。
何夫人瞪著眼睛,對薛管家大聲喝道:“是你們的人讓小四兒去幫忙的,怪了!還懷疑到我何家頭上來!”
薛管家恭敬地對著何夫人作了個揖,說道:“何夫人,請勿見怪!事有蹊蹺,容我查問清楚再說。”
薛管家再問老嬤嬤:“家中丫頭、嬤嬤那么多,為何要小四兒來端?”
老嬤嬤看了何夫人一眼,抹了抹頭上的汗,緩緩答道:“我們剛才正在廚房中忙著,人手本是安排夠的。誰知,何夫人進(jìn)來,說是今晚的菜有些油膩,兩位小少爺吃不慣,點名要牛乳羹、馬蹄糕,讓我安排了四五個人在一旁專門單做。一時間,人手就不夠了,看到小四兒一直在廚房中也無事,便請來打個幫手?!?p> 薛管家向何夫人再作了個揖,問到:“敢問何夫人,我家夫人煮甜品時,您與小四兒是否一直在廚房中?剛才嬤嬤所說是否屬實?”
何夫人一時語塞,自己回想當(dāng)時似乎并未在意這個事情,此時問起,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站在院中的人又開始議論了起來,剛剛何老爺才為了過繼孫兒差點與文子圭發(fā)生沖突,似乎就專等著子圭這邊沒有兒子,好把自己的孫兒過繼過來享福了。
恰好!這邊就出了婉貞差點被下毒一事,這中間真沒有點聯(lián)系?
若是子圭的夫人要處理個把小妾,也犯不著非要挑這家宴的場合。
何況一鍋出來的東西只這一碗有毒,問題必然出在后面的環(huán)節(jié),這么一捋,事情便與秀竹脫開了干系。
倒是何夫人,莫名其妙的跑去廚房支走了人,又莫名其妙的就是她貼身丫頭端的出了事兒……
這眾人一推敲,所有的嫌疑又紛紛指向何家去了。
大家議論聲中,文老太太發(fā)話了:“薛管家,此事既然與秀竹脫了干系,就等下來再細(xì)細(xì)查問吧!”
“好的,老太太!”薛管家應(yīng)聲后,退到了一邊去。
“既然大家已經(jīng)吃好了,不著急走的,就留下聽聽?wèi)虬?!后面小院中,喜福社已?jīng)扮上了,就等著大家入座后鳴鑼開唱了!薛管家,吩咐人引路吧!”,老太太客套的說著,其實一些關(guān)系不是很近的人家,聽到這,也就準(zhǔn)備說告辭了。
老太太說著,走到了何老爺、何夫人面前,粲然一笑道:“親家,既然子圭有他自己的主意,我們做長輩的還是省省心,過自己的日子??墒沁@個道理?”
何老爺本來想要借題發(fā)揮的鬧上一場,逼著子圭把話說明白。誰知,出了婉貞差點中毒這么一件怪事,自己的夫人還惹上了嫌疑,無論如何不便再糾纏下去。
可心中已是憋悶至極,哪里還有心思聽什么戲!
只拱手示意,一言不發(fā)的拂袖而去了。
婉貞今天遇到的事情實在太多,感覺已經(jīng)應(yīng)接不暇。
顧夫人在一旁悉心安慰著,生怕她動了胎氣,卻見婉貞整個人呆呆的,也不似受到驚嚇的樣子,很是擔(dān)心。
老爺、顧夫人心中很希望把此事查個清楚,否則這個人不找出來,又如何安心?只是文老太太已經(jīng)發(fā)話,以自家的身份地位,也沒有能力替女兒討這個公道,心中很是煩悶,安撫了婉貞一陣子,便帶著顧言平先告辭離去了。
待顧家一行人走遠(yuǎn),婉貞站在院中,忽覺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憶雪慌忙一把扶住,家中下人傳大夫的、扶人的、通知老太太的,又亂了好一陣子。
直到胡大夫來把過脈,說:“姨娘這是氣虛之證,又受了驚嚇,胎兒倒是無恙!只是,往后再不可如此勞累驚嚇,好好養(yǎng)著便是?!?p> 一家人這才算安了心,可是,老太太此時已無心思聽?wèi)?,只安排了子圭、子錫去招呼著,自己回房歇息去了。
家宴就此結(jié)束,一場喧鬧過后,有的心結(jié)解開了,有的心結(jié)卻又結(ji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