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nèi)燭火搖曳，院內(nèi)宴席已經(jīng)散去，夜色已至。
“水哥，能幫我一個忙嗎？”吳殤請求道。
吳勝水的酒勁已經(jīng)醒了些，聽到請求皺了下眉頭，道：“你先說?！?p> 不置可否的態(tài)度，話里意思很明顯，太難的要求不用提。
吳殤賠笑著解釋道：“也不是什么難事，能不能幫我到鎮(zhèn)上藥房抓副藥材回來，順便…順便去一趟房子廢墟，收集些未焦透的曱甴，幾兩重就行?！?p> “曱甴？你要那玩意作甚！”吳勝水嚇了一跳。
往日里不是沒見過曱甴，誰家里都不少，但自從白日里抽空到廢墟瞧過后，他和村里其他人一樣，對這玩意都感覺頭皮發(fā)麻。
堆積成山的蟑螂，好家伙，怕是能把人硬生生啃光，誰見那玩意不害怕呀？
“用來入藥。”吳殤知道是為難人，有些尷尬。
吳勝水警覺了起來，眼帶狐疑道：“入藥？哪來的藥方，入什么藥。你要做什么，可別想不開做傻事。”
他不懂什么醫(yī)術(shù)，但長這么大也吃過不少藥，也見過藥房里大夫給人抓藥，從未見過拿曱甴入藥的。
吳殤剛被仙長從妖邪魔爪中救下，更是渾身燒傷毀了容，如此悲慘常人難以承受，吳勝水很擔(dān)心，怕吳殤瘋了想配制毒藥自盡，又或者想連累他人。
“呃……”吳殤沒想到一提入藥，對方反應(yīng)就這么大，沉吟思考了下，想著怎么組織語言解釋。
“水哥也知道，我這身上的傷，以后都不能見人了。我心里急的呀，不知怎的心中冒出一副藥方，似乎能治好燒傷。這不，病急亂投醫(yī)，才想請水哥幫忙，收集藥材試試?！?p> 吳殤解釋的模棱兩可，把藥方來源推向未知存在。
“奇了怪，你祖上都是咱們村本地人，也沒出過神醫(yī)，哪來的機(jī)會知道藥方。祖宗顯靈也說不通?！?p> 瞧見過仙長斬殺妖邪，吳勝水已經(jīng)對神秘事物深信不疑，本著對四目道長的信任，也沒有懷疑吳殤還被妖邪俯著身，所以很奇怪。
吳殤覺得鋪墊的差不多了，引導(dǎo)思路道：“會不會是從那詭腦子里掏出來的？水哥你想啊，妖邪先前占了我的身，影響我的思想、行動，也許我也能得到機(jī)緣，從牠腦子里掏出些什么見識呢！”
“把你美得，要有好處，還不人人都本著中邪去?！眳莿偎疂娎渌?。
“水哥，這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壞了這身皮囊以后還怎么傳宗接代，哪家姑娘會瞎了眼嫁我？家里就剩我這根獨(dú)苗了，香火不能斷在我手里??！”吳殤聲音凄苦，賣起感情戲。
農(nóng)村人最怕的事就是斷了祖宗香火，論及香火延續(xù)就都能稱得上頭等大事，最能感同身受。
吳勝水咬了咬牙。
“成，俺答應(yīng)你。但是，熬藥時(shí)俺也得瞧著！”
……
待吳勝水送來藥材，已經(jīng)是隔天晌午。
昨日聊的晚，鎮(zhèn)子城門緊閉，趕著去也沒用，所以吳勝水起了個大早趕路，以最快速度弄回的藥材。
生怕傷口結(jié)痂，用藥晚了?？梢哉f非常上心。
“搶了些曱甴回來，瞧瞧哪些還能用，余下的都被他們埋了?！眳莿偎^冒熱汗，喘著粗氣，扔下一籃子“黑炭”。
“謝謝你！”吳殤由衷感謝。
他覺得，前身的短暫一生里，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交好了吳勝水，這位熱心腸的大哥給吳殤這位后來者幫了大忙。
接連兩次。
吳勝水?dāng)[了擺手，示意不需多言，吳殤點(diǎn)點(diǎn)頭，開始檢查藥材準(zhǔn)備制藥。
熬藥場地，借的是村長家院子，臨時(shí)搭建灶臺。鍋和制藥工具，則是從村醫(yī)那借的。
翻動籃子里的焦黑殘骸檢查，好一會兒才挑出一兩重能用的曱甴，吳殤松了口氣。
勉強(qiáng)夠用。
要用曱甴配藥，藥方用的是他曾今在修仙界經(jīng)商賺錢的主打產(chǎn)品“地寶化傷丹”。
化傷丹，在修仙界是一種傷藥的統(tǒng)稱，藥方很多，效果也不盡相同。為了不讓買家知道原料，他還特地起了一個不相干的好聽名字。
地寶化傷丹的主料用的是曱甴，也就是蟑螂，其他輔藥種類少，用量也少，成本非常低。不過，吳殤現(xiàn)在不過是凡人一個，沒有靈力煉制不了丹藥，只能用普通的手段，熬藥膏。
因?yàn)椴皇堑に?，藥方做了修改，藥材種類繁多，用量也不少，簡白的說，很貴。
“水哥用的錢……”吳殤問道。
“少特么廢話，趕緊的?！眳莿偎е恐T扉，直白打斷吳殤廢話。
吳殤笑了笑，加緊配制藥材。
他從各類藥材分門別類，幾種藥材抓出一部分，五錢、十錢，塞進(jìn)藥臼搗成粉末。處理曱甴的爪子、口器，留下一部分肚囊放進(jìn)碗里捏碎，倒入水、酒，汁液混合藥材粉末再倒入鍋里。
開始熬藥。
熬制藥膏需要很長時(shí)間，大火煮開，文火慢燉，中途再加入其它藥材熬出的水，直到傍晚時(shí)分，才做好。
藥膏漆黑，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
吳勝水捂著鼻，待在院門外，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吳殤起鍋動作，帶著鼾聲問道：“好了？”
氣味非常倒胃口，吳殤待得近聞得更加清楚，他不敢說話生怕一個不留神吐出來，只能點(diǎn)頭回應(yīng)。
等了許久，鍋已涼，晚風(fēng)把氣味吹散了些。
吳殤回到廂房換藥，吳勝水忍著臭味跟了進(jìn)來。
換藥要拆除傷布，就著燭火光線，吳殤小心翼翼的拆開裹滿全身的布。
這是一具用言語無法準(zhǔn)確形容的身體。
渾身毛發(fā)已被火焰燒盡，布滿全身的燒疤，流著混合藥粉的濃液。膿液粘著傷布，輕輕一拉還連著絲。此處一片焦黑，那處黃色膿液橫流，看的吳勝水寒毛直立。
吳殤面無表情，拆下傷布后渾身傳來的刺痛撼動不了他神經(jīng)，從早已準(zhǔn)備好的水桶里舀起水，灑在身上，冰涼卻火辣辣的痛。當(dāng)澡巾擦拭時(shí)，疼痛愈發(fā)劇烈了。
能感受到痛，是好事。
澡巾劃破脆弱的肌膚，流淌下血液。吳殤拿著竹板，舀起的黑色膏藥蓋了上去，止住了血。
“我來吧?！眳莿偎p手微顫，看著吳殤吃力的動作，忍不住出聲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