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殤默默傾聽人群討論，坐在雜草堆上，從身后摸出一個葫蘆灌了口。
葫蘆是從廢墟里找到，不知是哪個倒霉蛋留下，里面裝著酒。艱難的一天，喝口酒能舒坦些。
身旁，有人看見了他動作，湊過來。
“你葫蘆裝著什么，哪來的？是先前帶來的嗎？”那人問道。
篝火光線透過層層人群后已經(jīng)黯淡，只能依稀辨認他渴望的表情。
“從廢墟里摸來的，裝著水。”吳殤不準備告訴他實情，怕被搶。
聽到有人說水，看來得視線更多了。
“快，給俺來一口，一天沒喝水快渴死了?！?p> “給你？”吳殤抬眼仔細打量他。
男的，是個鄉(xiāng)野糟漢子，廢墟里待了一下午臉上臟兮兮的。
“不給。”
那人看懂了吳殤都想表達的意思。
“屮，還嫌棄上了。廢墟里找到的葫蘆，指不定是哪個死人留下的，俺都沒嫌棄，你嫌棄個什么勁！”
是不是死人的不知道，反正我沒瞧見心不煩，但見著給你碰了，惡心的慌。吳殤心里吐槽。
周圍隱隱傳來咽口水的聲音，大伙都一天沒碰水了，很渴。
“兄弟們快看，他有水！”從吳殤這里討沒趣，那人站起，大聲打斷眾人討論。
“水？在哪？”
聽到有水，所有人都雙目放光盯了過來。
“他，就是他，找到水自己一個人偷偷喝，太不要臉了?！蹦侨酥钢止嘞乱豢诤J水的吳殤，義憤填膺道。
“兄弟，水哪來的？”
“你也太摳門了，大伙都渴，憑什么找到水自個一人喝！”
“識相點，趕緊交出來?！?p> 總有些人，平日里橫慣了。
吳殤不在乎他們的威脅，過了今晚大多是死人，想計較也沒用。
見周圍人已經(jīng)快要有動手的跡象，他塞上葫蘆，左手向外指了指，應付道：“想喝水自己找，左邊一排第三座廢墟里那石頭樁子就是水井，把蓋打開就行?！?p> “還以為你們都知道，是我想當然了?！?p> 水井？
聽到有井，人群愣了愣。
白日里他們光顧著在廢墟里找能用的木頭和石磚，還真沒人注意到一看就不能用的石柱。
“真有水井？”有人不信。
性子急的已經(jīng)向外跑去，沒多久就傳來歡呼聲，是找著水井了。眾人激動，一窩蜂的沖了出去，把吳殤一人留在破屋棚里。
見到他們都去找水喝了，吳殤輕笑。
目的達到了。
特地當著人面拿出葫蘆喝，而不是找個沒人的地偷來，目的就是讓今晚準備逃跑的那伙人能喝上一口水。水很多時候，比食物還重要，沒飯吃還能活十天半個月，沒水喝卻活不了幾天。
喝了水能回些力氣，吳殤是真心希望晚上能活下來幾人。
那處水井，本該是留下的人在后幾天渴慌了，求助周大后才得到提點找到的。吳殤白天不是有意藏著不說，他也是傍晚找到葫蘆后才想起。
但愿，剩下不準備今晚逃跑的人，多少能認他找到水源的恩情，以后別給他添堵。
人群陸陸續(xù)續(xù)回到屋棚。肚子餓，大都多喝了些水，肚子叮當響，一回來倒頭就睡。
為深夜逃亡，積蓄力氣。
夜深了。
吳殤沒有睡，他靠著屋棚柱子望著外頭夜空，搜刮著記憶，規(guī)劃接下來該怎么辦。
“喂喂，該起來了?！?p> 有人醒了，推了推身旁的人。
一個個把人叫醒，壓低著聲音，小心翼翼，即使明知道屋棚周圍應該沒有外人，也還是不敢發(fā)出太大動靜。
這是逃亡。
“大家待會小聲點，分開逃，別發(fā)出動靜?！庇腥撕眯奶嵝?。
更多的人不在乎他說了啥，準備開逃前內(nèi)心緊張，手腳冒汗，膝蓋微微顫抖，恐懼待會是否會被追殺。這可是要逃出魔窟，是從魔頭手里逃走，想著那些高來高去，能呼風喚雨、移山填海的強者，又怎么會不緊張。
人流墊著腳，盡量小聲的走出屋棚，但好幾十人一起行動，墊腳走路聲音依然明顯。即使是尋常呼吸，聲音多了，也成了嗡嗡作響。
麻涇目送著大伙離開，察覺到王珍珠沒拉住自己，心中一喜，抬腳就跟了上去。
還沒走出兩步，左手一緊，回頭看到王珍珠死死拉住他胳膊。
“放開我，你不想走，俺想！俺不要死在這里！”麻涇顧不上激怒她會有什么后果，壓低著聲音，厲聲呵斥道。
王珍珠瞪著銅鈴般的雙眼死死盯著他，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樣，道：“不，你不想！”
麻涇腿軟了。
“姑奶奶放過俺吧！”他哭喪道。
“不，可，能！”王珍珠一字一頓，態(tài)度堅決。
她們是夫妻，要死也是死在一起，別想逃。
麻涇掙不脫，他左右慌忙地張望，想找好心人解救。
逃亡的那些人，在他們倆糾纏時，早已經(jīng)離開了屋棚。留下的，都不準備逃跑，又怎么會幫他？
麻涇在剩下的人里看到了吳殤，見到熟人，他很激動道：“兄弟救命，快來幫把手，把這臭婆娘拉開！”
“你敢！”王珍珠對著吳殤一瞪。
吳殤：“……”
甭管我敢不敢，你們夫妻二人的事，自個解決去吧。
不理會麻涇地叫喚，吳殤走出屋棚外。
“看，看看！”麻涇指著吳殤離開的背影，“人家都準備逃了，就你個傻娘們要待在這尋死！還要帶上我！”
“俺不管！”王珍珠才不理會別人怎么樣，只要麻涇不丟下她一個人逃走，怎樣都好。
屋棚里漸漸安靜，余下十幾個不準備跑的人，呆呆地坐在篝火旁，不知道想著什么。
外頭，響起了沉重腳步聲。他們心一下子揪起。
是誰？
是那個小魔頭周大嗎？這么晚他來干嘛，是聽到人群離開的動靜過來查看？
見到大部分人跑了，周大會不會很生氣，會不會把脾氣發(fā)到他們身上？
一時間，他們想了很多。
腳步聲近了，一個形狀怪異的陰影，在屋棚外浮現(xiàn)。
妖怪？
“快過來幫把手，要倒了！”
是吳殤的聲音。
走入火光范圍內(nèi)，眾人才看清了奇怪形狀的原因。
只見吳殤光著膀子，兩手抱著用衣裳都住的野果子，量很多，約莫十幾斤，蓋過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