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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

第五章 眾怒所歸

棄巢 王爺賣瓜 2561 2023-11-26 18:28:02

  看到林半夏守在床前之時,周從燕便安心了許多。

  “放心吧,”林半夏雖然沒細問過,但也看得出周從燕對穆淳的提防,“那位只是來看望似寒的,細細問遍了所有傷痛隱患,并未有其他舉動。”

  周從燕軟了口氣坐于床沿,垂著眼嘆了口氣。她也知道穆淳費勁來一趟不可能為了來殺了楊臻還是如何,前不久在荊州時單以謀與她交代的事她品過,在前頭那三四年的事里,穆淳其人身上擔著給江湖換血的公務,妨礙他計劃的人都被一一除掉,唯獨楊臻是個例外,想來他是真有心報恩的。即便他是真想保住楊臻,可這跟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有什么區(qū)別呢?若無什么狗屁換血之計,又怎么會有這一遭又一遭磨人的苦痛。

  有這重成見在,無論穆淳再做什么她都會另眼相看。她是如此,而依她所見,換做是楊臻的話,他只會更反感。

  林半夏卷起針卷,情況如常并無意外,她仍不知楊臻何時才能轉(zhuǎn)醒,也就不必再多說,只與周從燕閑聊道:“你們?nèi)ジ?zhèn)原侯問話,結(jié)果如何?”

  “錢津達留下來不是問題,只是公道二字怕是難攀了?!?p>  “不出所料呢?!绷职胂男α藘陕?,“從前撫江侯把江湖殺得偃旗息鼓,也沒有幾個人敢站出來聲討公道。”

  周從燕眼中幽喪:“可撫江侯好歹是以鋤奸懲惡為重,哪是如今這般?”

  “可就算是鋤奸懲惡,蕭巖流不還是一個死嗎?撫江侯府不照樣敗落嗎?”林半夏還是笑。

  周從燕怔住了。

  徐樞抱著自己的鐵胳膊哼聲道:“凡事做絕做盡,沒人容得下他?!?p>  鴻踏雪與宿離對視一眼,他們也是如此想法。只是尚且納悶,怎么就扯到這上面來了呢?

  林半夏嘆氣:“是啊,蕭巖流是犯了眾怒,可哪怕是阿涼把他殺了,問題照樣沒解決。”

  周從燕眸子深處的暗光動了動,她明白了林半夏的意思。

  “怎么沒解決,他不是報了仇嗎?”鴻踏雪問。本來,他并不愿參與有關(guān)溫涼的話茬,可林半夏的話與他自小從師父那里聽來的故事不一樣,他難免困惑又好奇。

  “阿涼此生,”林半夏看向楊臻那張平靜沉睡的臉,“有蕭巖流造作之責,可苦難的根源卻不在蕭巖流一人。所謂天壤之別,就是哪怕老天爺要洪水滔天,底下的泥土也只能受著。”

  宿離忽然感覺胸口有千鈞之重,看向徐樞之時發(fā)現(xiàn)他與自己一般情狀。他們二人都是從謀逆家門出來的,徐樞不想報仇嗎?他不想為父平反嗎?只是早早深知絕無可能,所以只能逼自己心如枯槁罷了。

  善惡到頭,真不一定終有報。

  屋外一聲脆裂,鴻踏雪脖子立刻伸得老長:“打起來了?”

  周從燕帶著人出去查看,開門便直接看到白日之下閃過兩道火星。

  “怎么回事?”雖然這等上房揭瓦的動靜仍無法吵醒屋中沉睡之人,但周從燕仍隱隱討厭著這些躁亂的動靜。

  “教主,他們……”肖代隸等人圈圍到周從燕近前以防誤傷。

  院里霍達正與犀月打得火熱,嘴里還吆喝著償命、雪恥之類的話,不過只消片刻,霍達便很快落了下風。犀月扛劍一杠直接把霍達撞飛,緊隨其后便是一招狠過一招的追擊。

  周從燕看得緊張:“霍舵主怎么來了?”

  “這些日子在黃州幫忙搜尋的丐幫弟兄基本都是溫州分舵和常德分舵來的,霍舵主來收點人數(shù),結(jié)果一進院子就撞上了那主仆仨,霍舵主二話不說就動了手,看那個架勢好像是想直接殺了那個世子?!毙ごf。

  話是這么說,但眼下看來分明是犀月要殺了霍達。

  頭腦清晰一些的,諸如焦左戎、薛執(zhí)戟之類都等著周從燕發(fā)話便沖上去把人分開,此刻在這個院子里死了誰都是徒生是非,沒人有心思接受再多一份麻煩了。他們伺機而動之時,身后有風刮過,一道人影直插到犀月與霍達中間,橫笛扛住了犀月險些要劈開霍達面門的劍鋒。

  釘聲一震,清亮的脆鳴聲令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心頭一顫。

  犀月既未曾料到出面阻攔的是周從燕,更不敢相信周從燕當真有這樣的本事,竟然頂著勁掀開了他的劈劍,且還能手腳利索地繼續(xù)跟他打斗。他跟招追上的動作僅是肌肉反應,畢竟出手之初只為護主,他深知穆淳對這幾人的顧及,所以與周從燕接招并不會附帶殺意。

  周從燕這邊的人初見她沖上去之時尚且緊張,但兩眼之后卻愕然發(fā)現(xiàn)周從燕動起手來簡直過分厲害,一時間驚詫壓過緊張,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切勿傷他!”周從燕十數(shù)招甩出將犀月逼退之后斥聲道。

  犀月并未立時再動,只是架勢不松。他接下來的舉動完全取決于身后所護之人的態(tài)度。

  穆淳盯著周從燕手中的藏鋒看了許久之后才道:“退下吧?!?p>  犀月收劍后卻,宿離等人也湊過來,既為周從燕聲勢,又為將霍達撤下來。

  周從燕在等林半夏確定霍達并無大礙之后才再次對上了穆淳的眼睛,不過那人似乎還在盯著她手里的藏鋒看。她難免提防,將藏鋒別到了身后。藏鋒和山鬼如今都在她手中,她曾派人去石院中復探善后,藏鋒和山鬼也是那時被肖代隸帶回來的。

  “世子不要見罪,他只是做了很多人都想干的事?!敝軓难嗾f。

  此話一出,聞者無不倒吸一口西北風。

  這又何嘗不是一句很多人都想說的話呢?

  穆淳一向平波靜水的臉上半天沒有個成形的表情,他當然知道自己犯了武林的眾怒,可周從燕當著他的面把話說出來卻讓他難以逆來順受。

  凝寂良久,穆淳悄然開口:“周教主,能否借一步說話?”

  且不論周從燕什么態(tài)度,她身旁的人絕無一個愿意她與穆淳借一步說話,事已至此還想著以悄悄話私了,眾人皆是不齒。

  周從燕聽罷耳邊此起彼伏的阻攔之后擺手道:“巧了,我也想與世子借一步說話?!?p>  如此一來反而輪到勾佩和犀月緊張了。

  “好?!蹦麓敬饝酶纱?。

  眾人目送他們二人往前頭去,肖代篆他們雖然仍有擔心,但總比穆淳那兩個隨從好些。只穆淳與周從燕單聊的話,起碼談崩了打起來周從燕肯定是不會吃虧的。

  邁過門檻,穆淳先道:“周教主有話請講。”

  “還是世子先說吧,我的話未必好聽,早說一步只怕破壞氣氛?!敝軓难嗾f。

  “那位林大夫說不知他何時才能清醒?”穆淳問。

  周從燕點頭,再坦誠不過地說確實不是騙他,至于到底信不信便隨他了。

  穆淳輕而長地嘆了口氣說:“之前在應天從徐樞那里問出來的話你可知道?”

  “基本了解?!敝軓难啻?。

  “當時我與聞侍郎囑咐不可外傳,并命人除掉了隗冶?!蹦麓菊f,“那樣便只有我與聞侍郎知曉,但幾日之后京中卻流言四起。”

  這個問題周從燕也想過:“其實那時你們頭頂上還有盜靈在偷聽,所以未必只有你們知道?!痹掚m如此,可鴻踏雪卻不是把秘密流傳出去的人,她與楊臻合計著,許是他們這一小撮知情人沒有提防住某一次隔墻有耳才被有心之人把事情抖了出去。

  這也如楊臻所說,秘密只有爛在心里才是秘密,一旦離開了嘴就再難是秘密。

  “確實不只我們知道,我仔細查過,京城流言的源頭是聞侍郎的家臣沈唯,聞侍郎醉酒吐真言,都被他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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