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上次阿儺來西梁皇宮宮門外求見西梁帝,她被守門侍衛(wèi)攔住了。
這次,阿儺以公主的身份回到西梁皇宮,依舊是那個守門侍衛(wèi),他低著頭,貴人的馬車經(jīng)過,是不可以抬頭看的。所以,他都不會知道,轎輦里是曾經(jīng)被他驅(qū)趕的女孩。
入了宮門,宮道兩旁的高墻便將外界的事物全部隔絕,走過這條宮道,阿儺就再不能回頭了。
長長的宮道,看著兩旁的宮人紛紛低頭跪下,這條路漫長得阿儺感覺自己的一生都快走完了。
走完宮道,入眼是西梁皇宮的正殿,是西梁帝與朝臣早朝的地方。阿儺的轎輦被抬向偏殿走去,那里,太史令已經(jīng)早早候著了。
阿儺不慌不忙,下轎,進殿。玄響緊跟其后。
太史令見到玄響,瞬間移開了視線,雖然玄響笑得溫文爾雅,但他依舊能感覺自己的脖子在發(fā)涼。
阿儺見太史令抬著手,拇指在其余四指上點來點去,然后便決定了她的命運。話說太史令可觀天象知天意,測國運,斷兇吉。他隨便的一抬手一收手,便是別人的一生啊。
玄響看著太史令裝模做樣的模樣依舊能如此淡定,看來,他比太史令更會裝。
“皇上,大吉?。 碧妨钕矝_沖回稟西梁帝,其實,他大概更興奮的是可以逃離這個有玄響這尊煞神在的地方吧。
之后,阿儺才得到西梁帝的接見。
直到這個時候,阿儺才終于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才終于知道為什么要她回宮。
阿儺想起玄響說過,要讓她成為最尊貴的人,說她必須回來。就是說玄響早已經(jīng)知道這一切,知道她會被聯(lián)姻?都說慧極必傷,阿儺的聰慧讓她此刻心底寒涼。
她想起玄響曾經(jīng)說過,要做一個對別人有利用價值的人,現(xiàn)在想來,原來她對于玄響來說就是那個有利用價值的人啊。
是這樣嗎,玄響?可是,阿儺連開口問玄響的勇氣都沒有。對于一個出生便爹不疼娘不愛人人嫌棄的人來說,玄響是阿儺的全部,現(xiàn)在她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最重要的人原來一直不過把自己當棋子。
而西梁帝到現(xiàn)在,才認真看了看這個出生便被他拋棄的女兒,這個為他尋藥差點喪命的女兒,好像也沒有那么不順眼了。
只是,阿儺再沒有了當初尋藥時的心境,也沒了當初對親情的渴望。
宮人們很快為阿儺安排好住處,阿儺收拾梳妝后需要去拜見張皇后。
張皇后,阿儺的生身母親,阿儺卻只從玄響的口中知道幾分這個人。這么多年,張皇后并沒有過問過阿儺,也是意味著不要她的了吧。
阿儺腦海里想象了無數(shù)個與自己母親相見的場景,當她離張皇后的寢宮越近心中的感覺越是復雜。期待?激動?無感?努力保持平靜?
阿儺剛到張皇后寢宮,她遠遠便看見張皇后站在殿前等自己,張皇后滿身華服錦緞,雍容華貴,和阿儺想象中一般無二。
阿儺走進正欲行禮,寢殿里面立馬沖出來兩個小孩,他們一人拉著阿儺的一手,高興地喊著“姐姐”。
這完全是在阿儺預料之外的,雖然她知道張皇后還生了兩個孩子,但她沒想到他們見面是這樣的場景,甚至從沒想過會見面。
看著兩個可愛的弟弟,阿儺笑了,小孩子,特別是單純的小孩子,總讓人討厭不起來。何況,這是和阿儺留著相同血液的親弟弟,阿儺是無法板著臉的。
張皇后也笑得溫和,阿儺很難想象這是拋棄自己的母親,但自己被拋棄是事實。
“阿儺,過來,讓母后看看?!?p> 張皇后的語氣是那樣的溫柔,阿儺面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道如何客套應(yīng)付過去這意料之外的溫柔。
“母后,女兒今日有些疲了,就先回去休息了。”阿儺說完逃似的離開了張皇后的宮殿。
“好?!睆埢屎簏c點頭,她一直都是溫柔的笑著,笑著看阿儺來,笑著看她離開。
阿儺離開后,張皇后單獨接見了玄響,她看著這個曾經(jīng)救過她的小公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長為真正的偏偏公子。
“你當初說愿意永遠保護公主,這話還算數(shù)嗎?如果你不愿意,可去找你的父親,我想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西梁的江夏郡公。”張皇后這樣說,她是以為玄響會離開的,雖然她不會真的給玄響機會離開。但如果玄響自己選擇留下,將會省下很多事。
玄響知道,他的父親已經(jīng)是江夏郡公,但是早在被拋棄時,他就沒有父親了。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他謀劃的,他怎么可能離開呢?
玄響跪下道:“君子一諾,駟馬難追,臣定永遠保護公主?!?p> 張皇后搖了搖頭,假意語重心長地說:“你還不明白嗎?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陪在公主身邊了,她即將嫁作晉王妃,怎可有外男近身伺候。當初,你可以大義凜然陪阿儺離開西梁皇宮,現(xiàn)在,你卻沒有資格陪她回到西梁皇宮。除非……”
張皇后沒有把話說完,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從來都不說完。
玄響點了點頭,道:“臣知道了?!?p> 第二天清晨,玄響跪在阿儺的殿門外。
阿儺看見身穿太監(jiān)服飾的玄響,她震驚了。她腦海里面的玄響是意氣風發(fā),白衣飛揚的少年,怎么可以穿太監(jiān)穿的衣裳。聰慧如她,瞬間淚如雨下。
“別哭,小花貓,我說過會永遠陪著你的,我只是想送你去到你人生的巔峰,我說過會永遠陪著你的。”玄響溫柔地為阿儺逝去眼角的淚水,可是,阿儺哭得稀里嘩啦,怎么擦也擦不干凈。
“是她逼你的,對嗎?”阿儺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肯定是張皇后逼玄響這樣做的。
“我是自愿的?!毙懻f得云淡風輕,阿儺哭得更狠了。
現(xiàn)在的阿儺滿心是對玄響的心疼與愧疚,她怎么可以懷疑玄響呢?從小都是玄響陪著她啊,她誤會玄響了,玄響不會用她交換榮華富貴的。而且,阿儺知道玄響這么做一定和張皇后有關(guān)。
“我會成為世上最有權(quán)勢的人,我以后都會護著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現(xiàn)在的阿儺終于知道,她只有成為像張皇后那樣的人,才能保護自己重要的人。
玄響為阿儺擦干眼淚,一切,都在往他希望的方向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