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主子,還要買嗎?”
克閔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跟在自家主子身后。
晚楊小姐買了一套宅子,如今正在修葺,暫住在江園中,這段時間里他算是知道這個突然光臨江園的女子在主上心里占據(jù)了極其重要的地位。
今日晚楊小姐提出要出門逛逛,主上便推了所有事務來陪同。
暗衛(wèi)隱在暗處不能現(xiàn)身,只有他來做這個拎包袱的苦力了。
從前他怎么沒發(fā)現(xiàn)主子有這么強的購買欲,但凡晚楊小姐多看一眼的東西都被買下。
谷雨和小鶯都被帶了出來方便照顧晚楊,跟在長發(fā)微挽的晚楊身邊。
舒云正在低頭看老板口中所謂的鎮(zhèn)店之寶,是一把藍田玉簫,顏色均勻,入手微涼,確實是個好東西,雖然比不得天宮中眾樂仙的法器,但單純當個樂器綽綽有余。
只是這簫身上有一紅點,在勻稱的藍色中分外顯眼,舒云手指覆上那處紅點,有因果的氣息在其中。
小鶯跟在晚楊身后,但凡是晚楊小姐看上眼的不由分說直接買下,這樣的做派與她見到的那些皇城紈绔并無不同,可言公子分明應該是一個不茍言笑、冷漠狠辣的人呀。
她抿了抿唇,看向晚楊的背影。這樣嬌艷的顏色很少有人能壓得住,可穿在晚楊小姐的身上,不論是她的容貌還是身姿都像是人襯衣裳,而非衣裳為人添色。
言公子也被美貌迷了心竅嗎……
老板一雙眼時不時打量過眼前垂頭的女子,老實說,第一眼看見時著實太過驚艷,他本也動了心思,不過這點旖旎的念頭在江言跟在女子身后踏入店中后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江言玉冠束發(fā),正在偏頭聽克閔說著什么,漫不經(jīng)心地掀了掀眼皮吩咐了幾句。
或許這皇城里的權貴人家都不太清楚,可他在嵐朝安定下前,曾在其他眾國游歷過,恰巧有次撞見了這位戰(zhàn)國四公子之首,此人的勢力可遠遠不局限于嵐朝。
是了,這樣集粲然艷麗與清雅高華于一身的女子,身邊自當是同樣面如冠玉、氣質(zhì)卓絕的公子才對。
被妥善安置在錦盒中的藍田玉簫可以說是價值連城,不過老板相信以江言的財力買下它輕而易舉。
小鶯卻不這樣想,她只覺得這位女子有些放肆,而言公子一時被她的美貌恍了心神,于公子有恩的是他的師父,而她不過沾了點公子師父的光便如此恃恩挾報。
更重要的是自家小姐就是為了防止眼下這種情形才費盡心思把她送到言公子身邊,她的職責就是替小姐守住言公子。
她突然上前幾步走到舒云身側(cè),壓低聲音只讓她們兩人能聽見,她快速說道,“這把玉簫價值傾城,我們公子心善念著舊情不好開口回絕你,晚楊小姐你莫要太過分了?!?p> 舒云挑了挑眉,從早晨開始扯痛了她,她便發(fā)覺這婢女看她的眼神不大對勁。
谷雨在小鶯突然上前時就察覺到不對,她連忙伸手要拽住小鶯不料被對方躲開,小鶯湊到晚楊小姐快速說了幾句什么,等她抓住對方胳膊將人扯回來后,話已說完。
谷雨向晚楊恭敬行禮,“晚楊小姐恕罪?!?p> 小鶯被強行拉回來,臉上卻并無悔意,哪怕引得言公子動怒她也要把心里話說出來。
“我不知道你是突然從哪冒出來的,因著言公子師父的舊情就來打秋風……”
“滾下去!”
小鶯的話沒能說完,就被一道低沉壓抑著怒火的男聲打斷。
江言心中怒極,自己不過離開片刻便有人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以下犯上,他強忍住立刻當場打死這個婢女的欲望,啞著嗓子對克閔吩咐道:“拖回去,還給蚩梅?!?p> 他負在身后的手動了動,克閔心領神會地揪著人退下了。
主上這回是真動了氣了,這個婢女恐怕難逃一死,這人也是真蠢,以為背靠蚩梅就能安然無恙,殊不知就算你主子蚩梅來了也無濟于事。
舒云自然不是打算白用江言的銀錢,蓬萊有不少蘊含靈氣的珍寶和靈草,不過此次她并未帶下來,若要回贈,只有勞煩紫萼跑一趟了。
江言垂在身側(cè)的手指不安地蜷了蜷,他看向師父。
舒云沖他笑了笑,“無妨。”
觀師父的神情并為因那個僭越的婢女生氣,像是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江言略松了一口氣。
迦興寺是傳承已久的皇寺,嵐朝創(chuàng)國伊始就存在的寺廟,經(jīng)歷時間的流逝和蹉跎,嵐朝皇帝都換了好幾位,迦興寺依然屹立在此處,受著世人朝拜。
巨大的佛像鑲嵌在墻面上,鍍了金身的佛像俯視著下面的蕓蕓眾生,面目慈悲。
王皇后跪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虔誠地禱告著。
迦興寺的佛殿建得深,四面的佛像或坐或站立在暗處,外界的光跨過朱色的門檻不過兩步便戛然而止,灰暗的堂內(nèi)兩側(cè)架起木階,上面燃燒著一排一排的燭火。
暖色的燭光搖曳生輝,金橘色映照在王皇后嬌美柔情的臉龐上,用騾子黛細細畫的眉淡遠、細長,宛如水墨畫里一泓秋水后連綿不絕的遠山。
她虔誠地祈愿覃郎能夠早些解決憂心事,私心里更希望能夠有朝一日覃郎不再只將她視作皇后,而是能如民間夫妻一般,他為夫,她為妻。
佩菊從殿外走進來,站在王皇后身后輕聲道,“奴婢將玄穆大師請來了?!?p> 王皇后回應了一聲,并未睜眼,帶著華貴護甲的雙手分開,手掌向下拜伏下去,手腕翻轉(zhuǎn)變掌心向下為向上,如此重復三次后才由佩菊扶著起身。
玄穆在側(cè)殿安靜等候著,秋意漸深,寺廟里的梧桐葉也被染上了秋色,有僧人掃著落葉發(fā)出“簌簌”聲。
一晃眼又是一年秋。
王皇后屏退了眾人,只留佩菊伺候進了側(cè)殿。
“大師?!?p> 玄穆朝來人雙手合十行了佛禮,“皇后娘娘?!?p> 王皇后坐下望著桌面上飄著氤氳霧氣的茶水并沒有急著開口說話,秀雅的面容上帶了些另佩菊有些看不透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