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大多數(shù)人的童年不一樣,但與大多數(shù)人的童年又一模一樣。
我出生于千禧年初,那時候有著類似于魯迅先生的作品狂人日記中的一個時代,出生便是所謂沒有戶口,在一定程度上不算是幸福的,父母均是六零后,而我卻是零零后,姐姐比我大了整十歲,我可以說是父母老來得子,但是我與我姐的童年卻是大相徑庭,我過早經(jīng)歷了苦難,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就如陳丹青所言那樣,與同齡人相比,我已經(jīng)顯得老成。時至今日,我還在慶幸我童年以至青年時受到的苦難,正是這些苦難一點點成就了自我,甚至希望再早一些接受這些苦難。
講述我的童年之始,還要先從我的家庭出發(fā)。我的家庭可以說比較龐大。在那個年代,我父親這一脈家庭條件算得上是非常之差,往上追溯大概是從西安逃荒到了村里,父親兄弟姐妹八個,據(jù)說大姑在小時候感染天花便去世了,所有人都沒有見過,我的大伯考上了大學(xué),在市里的稅局工作,母親說大伯以官至副縣級別。二伯在縣里的警隊當(dāng)著隊長。父親家中排名排名第三,從我爸往下的弟弟妹妹都沒有知識水平,據(jù)母親所說父親當(dāng)年成績在這個縣城里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為了改變現(xiàn)狀,父親在母親家里讀書,外公家的院子里的地面上至今留有父親當(dāng)時讀書留下的腳印坑,也是這樣父親擺脫了農(nóng)民的身份,便從此不愿再作為農(nóng)民,不愿再下地,那個年代父親是少有的大學(xué)生,而他畢業(yè)開始就分配到了隔壁市的銀行工作,后面由于我的縣城沒有銀行,我的父親便被調(diào)動到了這個縣城便是我的出生之地與成長之地,后來父親當(dāng)上了這個縣城的銀行行長,時至今日這個縣城銀行的工作人員碰見我的父親都會說句老師好,父親把自己十幾歲到六十歲的年齡都給了工作,甚至偏執(zhí)。
而我母親家庭條件優(yōu)越,從省會遷到了這個縣城,與我父親結(jié)識,外公在那個鄉(xiāng)鎮(zhèn)也在銀行工作,我童年時只要回到外公家,外公給我準(zhǔn)備的都是三八席的規(guī)格,所謂三八席,就是八個熱菜,八個涼菜,八碗湯,這便是我童年模糊記憶中頗為溫暖的時刻,我的大舅是我在家中很敬佩的人,他是整個家庭的頂梁柱,為了全家人不受外人欺負,自己考上大學(xué),當(dāng)上了工廠的技術(shù)員,之后辭職建了自己的廠子,早年間市里的交通路障都是大舅廠里做的,大舅有兩個女兒,一個遠在澳洲定居,怕是不會再回來,一個進了鄉(xiāng)鎮(zhèn),家里的連襟是我們這的干部,因為我是家中最小的男孩,所以大舅對我十分照顧,母親是家中最小,排名第四,嫁給父親之前從未受過欺負,也在縣城的銀行工作。
我的姐姐從小出生于銀行大院,讀的是我們這最好的幼兒園,小學(xué),中學(xué),她沒有讀過高中,被父母出錢送去讀了警校,畢業(yè)后堂哥同在警隊實習(xí),后面我姐跟著父母進入了銀行工作,堂哥跟著大伯進入了稅局工作,按照這樣來說,我的童年應(yīng)該也是在銀行大院出生,但事實卻不是,在我的模糊記憶之中有一種似人卻會吃人的怪物,那時候的老人讓我躲起來,要和他們玩捉迷藏,如被發(fā)現(xiàn)只有糟糕的下場,被遺棄或者是被我記憶中童年見過的那種在路邊或者河道里生死未明的新生兒那般,又或者是被怪物使用某種魔法使之被永遠藏匿起來,我的父母選擇了和怪物進行這場捉迷藏的游戲,那大概也是我猜想中家庭中落的開始,
我童年被寄養(yǎng)在姑姑家,她是我的短暫時期的奶娘,在我有記憶的時候,我被送去了我母親工作的地方,但是一次因為母親的疏忽,把我一人放在了員工宿舍,怪物找上門來,闖進了我母親的宿舍想要把我奪走,母親聽到我的啼哭,嚇得趕緊跑回,也是在開門看見我的時候受到了刺激,這段記憶我怎么也回想不起來,大概是大腦不愿讓我想起,只知道母親的一側(cè)眼睛從此便再也看不見了,變成了失明!為了保護我,母親早早成了下崗工人,而我的父親被那些怪物圍堵在單位門口,沿路的墻壁上被貼滿了他們寫的字符,逼的父親不敢再去單位工作,甚至不敢出門,實在沒有辦法,父親與母親商量,為我向怪物們繳納了本不該存在的所謂證明與一筆不小的費用費。那可以說是我的保命錢,保的也是我的家庭。至此,我有了自己的身份證明,不會再怕那些怪物,我的童年才穩(wěn)定下來。
后來在零八年之前,因為全家人從事金融行業(yè),父親精通于炒股,為家里賺了不少錢,購置了四套房產(chǎn)與一輛車,算上村中留存了一塊宅基地,趕在零八年金融危機之前,早早的過上了小康生活,童年便跟著父母多地考察,但是成也股票敗也股票,在我讀初級中學(xué)的時候問過母親家里還有多少錢,母親說就算是把我賣了也還不起的時候我才知道家里已經(jīng)沒有錢了,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父母不再外出,生活開銷也變得異常節(jié)儉,一日三餐變成了每天大概率被我吐槽的小米粥與開水燙白菜,三八席也變成了我記憶中的味道。
雖然家里不如當(dāng)初那般富裕,但是父親卻是精打細算,家里的房產(chǎn)都沒有出售,早早的給我與我姐留好,這是他的先見之明,他總是說錢是活的,房子卻是死的,我才得知我在小學(xué)的時候父親就背著母親偷偷為我買了套房子,只大概就是父親的精明之處。也是從父母身上,我從小便懂得了如何掌握財產(chǎn),以及如何去使用這些財產(chǎn),那時候甚至以至于更早我就產(chǎn)生了自身的金錢觀與一定的價值觀。
我的幼兒園時期與小學(xué)時期,相比于其他的學(xué)生,我沒有感受過過多的一群人圍在臺階上摔卡片,陀螺或者悠悠球之類的游戲,我的感受都是來自于父親或者母親在學(xué)校門口等我放學(xué)帶我去酒桌,因為父親職位的原因,總是避免不了與許多房地產(chǎn)商或者商人老板之類之間的應(yīng)酬,那時候我大概是察覺到了千人千面,早早的聽到了商人或者老板間的說辭,迫使我在童年時便在酒桌上學(xué)會了如何察顏觀色,看著他們每個人的表情,有的傲慢,有的難辦,有的苦澀……正是這樣讓我過早的不善于表現(xiàn)自己的情緒,慢慢的開始隱藏自己,開始自我保護,這也導(dǎo)致了我從小便開始不合群,不喜歡與人接觸,我曾嘗試過無數(shù)次孤身一人在街邊行走,總是觀察所有人,試圖將身邊人看透,琢磨人的心理,時至今日也是這樣,我以為我只是閑暇時愛好散步,實際上確實為了去試圖觀察各色各樣的人,這個童年經(jīng)歷在潛移默化中造就了我的性格,不善口頭說辭,也對我今后所從事繪畫上產(chǎn)生了強大的影響。
但這卻使我失去了童年時最美好的事物--對身邊人和事的新鮮感,我不再對人或事產(chǎn)生過多興趣,不情愿于參加集體活動,獨立思考將我牢牢捆住,難以掙脫。
開始不再平易近人,冷漠于他人。
童年之始之初在記憶中我不再能探索的過多的美好事物,不知是記憶的選擇性封存,還是從未有過。
銜才
不涉及任何政治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