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義山略略側(cè)身。
而后恭維道:“久聞青斜谷的盛名,如今得此一見,的確不凡。諸子百家之中,陰陽家算得上翹楚拔尖的門派?!?p> 青谷子哈哈大笑道:“當(dāng)時與道家決裂,門下百人余眾,幸得代代先師谷子的籌謀,才能有今日的輝煌勝況,而今看來,三家獨(dú)大的局面已是煙消云淡,稍有示弱?!?p> “先師所言甚是,朝廷也不希望三家獨(dú)大,有陰陽家這等后起之秀,實屬江湖之興?!?p> 青谷子拂一下長須,點(diǎn)頭道:“我派自云隱谷中之后,便很少卷入江湖,潛心修境,門徒廣聚,方有今時的宏大局面?!?p> 何義氣詼諧一笑,“廟堂之事可有耳聞?”
青谷子淡然回道:“聽聞北海異動,西蠻虎視眈眈,南疆偶有騷動,東域倒是海防穩(wěn)固。然大陵的朝堂似乎風(fēng)起云涌,并不安寧?!?p> 李長安臉上冷淡,心中有些訝異。
“先師真乃大胸懷,運(yùn)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p> 青谷子悠悠轉(zhuǎn)目,望向李長安,徐徐道:“老朽雖身在谷中,但天下事,也是了然于心,不求拜官封爵的廟堂氣派,只為關(guān)注民生疾苦。民是社稷的守衛(wèi)者,亦是社稷的犧牲者。坐而修道,不外乎求一回修煉登仙,造福黎明蒼生?!?p> 李長安抱拳沉頭,以示欽佩。
大司命手捧酒壺,蓮步走來,花容含笑道:“大人,谷中沉缸醇釀甚是美味,小女子給你添一杯,嘗嘗味道。”
李長安輕輕點(diǎn)頭,順手拿起酒杯,遞到她的手中,一不留神,拇指碰到了大司命的手指。
她也不驚訝,一臉?gòu)趁牡靥?,酒水緩緩地傾注在杯中。
大司命放下手中的酒壺,雙手端著酒杯,溫婉道:“大人,請!”
李長安接過酒杯,看著一身藍(lán)艷的魅服,有些遲疑。
“大人,請!”
李長安從愣怔中反應(yīng)過來,鼻子輕輕湊近杯口,柔柔一嗅,果然香醇,一飲入肚,也不顧是否下毒藏蠱。
即就是中了陰陽家的陰招,憑借自身的內(nèi)力修為,不至于毫無招架之力。
反觀陰陽家,正面給朝廷官差下手,也不明智。
大司命再伸手,示意斟酒,李長安遞出半尺,酒水又倒?jié)M杯。
她側(cè)眼望著何義山,點(diǎn)頭離開。
李長安望著大司命斟酒的背影,心間納悶,這少司命為何久不見身影。
剎那凝思間,何義山舉杯邀酒,青谷子也端起酒杯一同共飲。
李長安飲后,吩咐何義山與青谷子交談,自己招了招大司命,先行出門。
大司命一臉驚異,青谷子含笑擺手道:“好好招呼官差大人?!?p> “遵命,師祖!”
李長安轉(zhuǎn)身離開,心間留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為何稱呼“師祖”?
那既然是“師祖”,師父呢?
李長安沒有減慢腳步,聽見身后的大司命跟了上來。
出了青冥殿,他矗立殿前,負(fù)手望著眼前的八十一塊無字白玉石碑,張口問道:“大司命,殿前的赑屃玉碑為何無字?再者,門庭前通常以石獅鎮(zhèn)守,為何這里卻是玉碑?”
大司命口唇輕啟,銀鈴聲清脆道:“底下葬著八十一位陰陽家祖師的金骨?!?p> 李長安一個寒栗。
“那無字呢?”
大司命冷笑道:“大人,這是陰陽家的秘密,不便透露,還望你理解?!?p> 李長安氣憤暴躁,裝作鎮(zhèn)定,真想一腳踹死這個騷娘們,裝模作樣,竟整些花里胡哨的屁話。
強(qiáng)龍壓不過地頭蛇,李長安暗自吞了這口惡氣。
他心里泛著嘀咕,要是找到機(jī)會,把她的這些狗屁祖師爺全給挖出來,曝骨荒野。
“大人單獨(dú)找我出來,所為何事?”
“你可知乾元錢莊?”
大司命淡淡淺笑,“沙沿市有名的金庫,誰人不知?”
“那薛莊主你可認(rèn)識?”
“認(rèn)識,去年白麓書院論道會有幸見過一面,他還邀請我們陰陽家去府上作客,我則以谷中有事,推辭了他的盛情?!?p> “哦,這樣呀,薛莊主離世了,你可知道?”
“不知!”大司命直接了當(dāng)應(yīng)道。
李長安微頓一下,踏下一層石階。
“你可知大陵監(jiān)銀案?”
“大人,這個當(dāng)然知道,江湖坊間,都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
李長安一語驚人,冷冷道:“妖物作怪,可與你們陰陽家的攝魂術(shù)有關(guān)?”
大司命搖著柔指,“妖物與我們陰陽家的攝魂術(shù)有何關(guān)聯(lián),大人真會玩笑。我知北方的妖魔兩族,有如此通天的本領(lǐng),當(dāng)然,大陵的百家圣人也有能力?!?p> 李長安轉(zhuǎn)身望著青姬走下一階,“大司命可有本領(lǐng)?”
“大人高估了,以小女子的境界修為,怎能做成如此的驚天大案。還是大人閑情雅致,故意逗小女子膽小怕事,驚嚇與我?”
李長安哈哈大笑。
“薛莊主的死與監(jiān)銀案有關(guān)?”
大司命沉著神色,掩蓋著那抹恍惚。
“這……我也不清楚,薛莊主一個金銀錢莊的小莊主,有何膽子與朝廷作對?”
李長安故作逗樂道:“熊心豹子膽?!?p> 李長安心間疑惑,不知白麓書院的論道會是何盛名,能讓錢莊的莊主和陰陽家的大司命一同參與。
“大司命,怎么不見少司命?”
“妹妹一向沉悶寡言,不善言談?!?p> “可否讓我與她會一面?”
大司命為難道:“這……就看妹妹愿不愿意!”
李長安拜拳道:“有勞了!”
說罷,大司命扭著藕腰,離開了青冥殿的中階,繞過石廊林道,沒了人影。
正此時,何義山從臺階上跑下來,當(dāng)著李長安問道:“少翰林,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沒有!何大人可有探聽到什么消息?”
何大人輕聲言道:“有用的并不多,只知道,大、少司命的師父青鸞不在谷中?!?p> “女師父?”
“可能吧,但也不排除是個男人,取名講究諸多,有的人以鸞鳳結(jié)凰之意,取為道名法號?!?p> “看來這陰陽家,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復(fù)雜!”
何大人殷勤道:“的確,少翰林還有什么吩咐?”
“你繼續(xù)待在大殿,與先師閑聊打探,派人去探探谷中情況,務(wù)必要小心謹(jǐn)慎,不可讓陰陽家的人存有戒備?!?p> 何義山應(yīng)諾道:“少翰林且放心,不會留下馬腳。”
李長安踏空飛步,落到玉碑之上,揚(yáng)腿一邁,又一個翻身落定在地,右手摸上一塊玉碑,細(xì)細(xì)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