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承諾

　　“族長叔叔！我把不廷帶來啦！”鳴卿抓著胡的舌頭一路狂奔，胡艱難地跟著。

　　族長看著鳴卿手里抓著的分叉舌頭，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

　　這……都這樣了那蛇怪都沒咬死鳴丫頭，那蛇怪仿佛不像個濫殺的怪物吧。族長不確定地想。

　　鳴卿將胡拉近后便放開了胡的舌頭，手在獸皮裙上隨意地擦了擦，說：“不廷，你快跟族長叔叔解釋那天你為什么突然發(fā)狂吃人。”

　　胡收回舌頭暗自活動幾下，組織著語言，學(xué)著不廷的語氣說：“那天白日里我被那人類少年砍了蛇尾，用了秘法修復(fù)斷尾后便陷入了沉睡，但我修行不精，沉睡時被心魔入侵狂性大發(fā)，失去了意識。心魔順著本能尋到了那人類少年的氣味，我意識掙扎著清醒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心魔已經(jīng)吃掉了那少年。我清醒后，掙扎著與心魔艱難斗爭，才勉強(qiáng)控制身體離開了這里。”

　　胡在心里不在意地想：反正老子都入魔了，心魔就心魔唄，撒個謊兒又不會少塊肉，更何況這半真半假的說辭也極為貼近真相了。

　　族長被口吐人言的胡驚了一下，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胡會說話，但他強(qiáng)裝鎮(zhèn)定，不表露出驚訝來。

　　回過神來的族長暗自思索著胡的話，回憶當(dāng)天晚上的場景，的確先是那蛇怪四處亂殺，吃掉明之后突然在原地不停翻滾掙扎著，然后再也沒毀壞過部落，沒傷過人，就此離去。

　　族長已經(jīng)信了胡的說辭，這一追究下去，的確是明出手?jǐn)辔苍谙仍炀偷暮蠊?。但，他不能代表無辜枉死的十幾個族人放棄這段仇恨，也無法擅自代未亡人原諒他們。

　　族長長嘆一口氣，原地踱著步子。

　　“鳴丫頭，我信你。這件事，我信了?！弊彘L快速做了決定，說道：“雖然追究到底，有明小子斷尾在先的過錯，但十幾個無辜的族人遭受牽連，這等血仇我們無法原諒?！?p>　　鳴卿心一沉，神情不禁嚴(yán)肅起來，她心里暗自想，要是部落的人永遠(yuǎn)無法原諒不廷，那她就一直贖罪到阿父老去，從此跟不廷離開這里。畢竟，她的愧疚，來源于她的父親，她并不覺得不廷意外傷人之后要拿性命或者是余生來補(bǔ)償。

　　胡心中冷笑，他根本不需要這些螻蟻的原諒。他的退讓，只不過是農(nóng)老頭和鳴卿堅(jiān)持要他贖罪而已，要讓他拿更多的代價來補(bǔ)償，他可能會忍不住再一次狂性大發(fā)。他答應(yīng)了鳴卿不吃人，不代表他不能把人的四肢撕下來，讓對方茍延殘喘。

　　族長并不知道鳴卿和胡的想法，但他隱約察覺到夜色下鳴卿和胡的神情變得嚴(yán)肅，便放棄了要以此要求胡余生守護(hù)部落的想法，開口道：“我會安撫他們，但是我需要你們立誓守護(hù)我族五代后代?！?p>　　胡不屑道：“你好像不太明白，本大爺已經(jīng)修煉成妖，只不過因?yàn)槟承┰驘o法化形。你知道修煉成妖，是什么意思?！?p>　　族長神情肅穆，他當(dāng)然知道。萬物開靈智成精怪，得天命眷顧才能走上修煉之途，修煉成妖后可以說是脫離了凡俗，算得上是個半神。神仙眼內(nèi)，只有蒼生，沒有種族，十幾個人對他們而言，普通得如同樹下的螞蟻。

　　誰會因?yàn)樽约翰人懒耸畮字晃浵?，而耗費(fèi)自己數(shù)十年上百年的生命去守護(hù)這螞蟻窩呢？

　　族長背在背后的雙手握緊成拳，即使是弱得不會任何神仙法術(shù)的半神，也足以對他們生殺予奪。他以為，不廷只是一只厲害的精怪而已。

　　族長到底還是要為部落爭取更大的利益，若是祭祀長老在這，怕是已經(jīng)對這蛇怪五體投地祈求庇佑了。

　　“既然你修煉得道，那我無權(quán)要求你守護(hù)我族，”族長看向鳴卿，說到：“可我們失去的是十幾個族人，我們整個部落不過百人而已，卻因?yàn)槟愕膹?fù)仇失去了十幾人?！?p>　　鳴卿見族長看來，明白他這是想從自己這里出發(fā)求得不廷的守護(hù)，雖然她不太明白成妖有什么意義，但她不愿意不廷失去自由被鎖在這里。在她這里，從小到大都是親疏有別。

　　“族長叔叔，我們愿意贖罪，但我們不可能讓不廷失去自由?！兵Q卿堅(jiān)定地說：“我給您說我的心里話，對于我來說，我愿意贖罪僅僅是因?yàn)槲野⒏福⒏敢屛亿H罪，我愧疚失去親人的族人的痛苦。如果贖罪要拿不廷的自由來換，那我們就不再來了?！?p>　　族長僥幸的念頭終于徹底熄滅。神明，永遠(yuǎn)至高無上。

　　胡驚訝地看著鳴卿，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自由，他的自由，她竟然如此明白也如此看重。

　　“是我的條件過分了?！弊彘L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到：“我會說服我的族人，但我仍然請求你，能在有余力的時候盡力幫扶我們部落?！?p>　　胡沒有說話，鳴卿也沒有擅自回答，她朝胡看了一眼，胡能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詢問和尊重。

　　胡心情大好地咬起鳴卿的衣服，將她甩到頭上，說：“行，本大爺答應(yīng)了。她該困了，我們走了?！?p>　　鳴卿確實(shí)有些困，打著呵欠跟族長道別。胡并不過多理會族長，等鳴卿道別后就載著她回家去了。

　　族長神情復(fù)雜地看著他們迅速消失的身影，重重地抹了一把臉，長嘆一口氣。

　　能得到半神的幫扶，其實(shí)還是他們占了便宜。這危機(jī)四伏的洪荒時代，也許會因?yàn)榻袢盏玫降某兄Z，讓部落有一次生的機(jī)會，死里求生。

　　胡載著鳴卿，一路安靜地前行。鳴卿感到有些奇怪，今晚的不廷仿佛恢復(fù)了以前的樣子，安靜淡然，寡言少語。

　　是因?yàn)榻K于得到了族長的妥協(xié)，讓不廷的心魔消失了嗎？不廷要恢復(fù)了吧？鳴卿這樣想著。

　　她輕輕地摸著胡的頭頂，有些說不明的悵然，雖然她很高興不廷能夠恢復(fù)如初，可她更喜歡眼前這個釋放天性，古怪毒舌的不廷。如果不廷恢復(fù)了，他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只是對著從前的不廷那淡然溫柔的樣子，她偶爾會感到有些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