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王子與惡魔
“魔法、能量,我的人民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自從太陽之井被摧毀之后就是如此……”
“那么我們來看看,你將如何面對褻瀆者,薩拉德雷……”
“你們看,我的個人收藏中,有許多武器……”
“哎,有些時候,有些事情總得親自解決才行,Dalamor alar(薩拉斯語)……”
“為了……奎爾……薩拉斯……”
東方昶雙手劈里啪啦地胡亂敲擊著鍵盤,嘴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凱子哥,凱子哥,我的親哥啊,你就從了我吧,快出個坐騎啊,鳳凰坐騎,奧的灰燼,奧……“
沒錯,他在單刷副本,風(fēng)暴要塞,血精靈王子凱爾薩斯·逐日者,正是屏幕中倒在了他靈魂火之下的那個BOSS。
熟悉魔獸的人,對這個BOSS想必一點都不會陌生。作為一款風(fēng)靡全球十余年的經(jīng)典網(wǎng)游,魔獸世界盡管已經(jīng)不復(fù)往日的輝煌,卻也依然有著一批忠實的老玩家一直追隨著它不離不棄。
而凱爾薩斯王子,被人熟知的反倒不是他實力有多強大。而是因為他是第一個會掉落飛行坐騎的BOSS。
奧的灰燼,玩家口中一般俗稱做鳳凰坐騎。
那是一頭有著不死鳥造型的火紅色坐騎,無論是拉風(fēng)程度還是稀有程度,在整個游戲中那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當(dāng)然,掉落率那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感人。
而這,也讓一眾玩家們趨之若鶩,即便屬于凱爾薩斯的版本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多年,風(fēng)暴要塞的副本門口依然時時聚集著一大批怨念無比的冒險者們。
東方昶正是其中之一。
身為從公測時期就開始玩的魔獸老玩家,鳳凰坐騎可以說完全已經(jīng)變成了他的執(zhí)念了。
他最早見到鳳凰坐騎的時候,還是游戲燃燒遠征版本的時候,他們工會開荒風(fēng)暴要塞,第一次打通副本時就出了這么一個坐騎。
那時候他豪擲了自己大半年攢下來的所有DKP(工會活動貢獻率計分),贏得了這個坐騎的歸屬,然后工會會長在分配的時候“不小心”手一抖,直接把坐騎收進了自己包裹中,下線了。
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沒見過這個坐騎。
整整十多年啊,他從萌新變成元老,再從元老熬成了修仙黨,從每天都要被防沉迷的青春少年,熬成了二十五六的社畜。
各種各樣的坐騎更是收集了一大批,什么墮落火鷹,神圣云端翔龍,等等等等!
只有鳳凰,唯獨是鳳凰,每周刷,每年刷……風(fēng)雨無阻。
也……死活不出!
每周CD更新的時候,他都會雷打不動地上線刷一遍風(fēng)暴要塞。
一個號不行,開兩個號……兩個號不行,開四個……
部落號不行,開聯(lián)盟號,什么為了陣營的榮耀,什么部落狗,聯(lián)盟豬,只要能出鳳凰,當(dāng)豬做狗他都不在乎了。
所有的號,全部被他定在了風(fēng)暴要塞的副本門口,方便每周輪流上線刷鳳凰。
整整十多年啊,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光是想想,他都覺得委屈。
鳳凰啊,你怎么還不出吶?!
收拾了一下飄遠的思緒,東方昶伸手抹去了眼角那不存在的淚,然后蹬蹬蹬跑去洗手間,摸出來一管82年的洗面奶。
他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地清洗了臉上的每一個角落,那圓溜溜的臉蛋,依稀還有點少年時期殘留的嬰兒肥。
天生白凈的臉上連胡須都很少,只一雙水朦朦的眼睛下面暈染著一圈淡淡的烏青,無聲地控訴著熬夜狗的傷悲。
光這副模樣,他沒少被公司那些母愛泛濫的小姑娘們好好“疼愛”過。
只是女朋友這種東西,哪有游戲重要啊,尤其是他刷了整整十多年的鳳凰坐騎。
再三確定自己的雙手和臉蛋都已經(jīng)洗白白之后,他伸出了纖細的手指,操控鼠標(biāo)將咸豬手伸向了倒在屏幕上的凱爾薩斯王子……的尸體!
舔包時間!
“鳳凰雙刃、游俠將軍的指環(huán)、翠綠的魔珠……”
“啊~又沒出,親哥啊,我可求求你了,出一個吧……換號換號!”
他一邊氣得跺腳,一邊操控著角色下線,熟練地換上了一個法師號,繼續(xù)開始他的悲催生涯。
“魔法、能量,我的人民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自從太陽之井被摧毀之后就是如此……”
……
外域!虛空風(fēng)暴!
這片崩裂破碎的土地,是獸人的故鄉(xiāng),德拉諾世界的殘骸。
燃燒軍團是宇宙中最為強大的勢力之一,他們的首領(lǐng),墮落泰坦薩格拉斯認為宇宙已被虛空所污染,必須用熊熊烈焰將這些污穢全部焚燒凈化,然后在它的殘骸之中建立新的秩序,新的宇宙。
在二十多年前,燃燒軍團降臨蔥郁繁盛的德拉諾世界,戰(zhàn)火緊隨而至。
薩格拉斯的副官,燃燒軍團的二把手,欺詐者基爾加丹找上了影月氏族那位德高望重的獸人老薩滿耐奧祖,試圖招降獸人作為燃燒軍團征戰(zhàn)德拉諾的先鋒。
耐奧祖拒絕了他,于是基爾加丹又找上了耐奧祖的弟子,醉心于權(quán)勢和力量的獸人術(shù)士,古爾丹。
他傳授了古爾丹很多關(guān)于虛空、惡魔的知識,使其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為的強大術(shù)士。而作為回報,古爾丹欺哄了當(dāng)時幾乎所有部族的獸人,去喝下了惡魔瑪諾洛斯之血。
從此,這些邪血獸人成為了燃燒軍團的先鋒官,在德拉諾世界掀起了血雨腥風(fēng)。無數(shù)德拉諾的原生物種都遭受了滅頂之災(zāi)。
老薩滿耐奧祖在得知自己的弟子叛變之后,便一直惶惶不可終日。
他知道基爾加丹一定會來找他算帳,于是,他不顧一切地打開了無數(shù)個由德拉諾通往其他世界的傳送門,以期逃離基爾加丹的追捕。
他這一不計后果的行為,直接導(dǎo)致了德拉諾世界的分崩離析,劇烈的空間暴動,將整個德拉諾世界撕扯成無數(shù)碎片。
德拉諾世界由此崩裂,變成了艾澤拉斯居民口中的外域。
東部,繁茂的塔納安叢林直接變成了一片不毛之地,取而代之的是燃燒著熊熊邪火的地獄火半島。
南部,曾經(jīng)巍峨聳立的阿蘭卡峰林飄入虛空,連同鴉人們神圣的通天峰,一起消失不見。
西邊的納格蘭是獸人的圣地,也是德拉諾世界的元素王座。在元素領(lǐng)主的干預(yù)下,這片草原受到的影響倒還不算太大,只有部分土地崩碎成浮空島,漂浮在大草原的上空。
而北方的霜火嶺,萬古不化的積雪消融一空,活躍無比的火山群也不見了蹤跡,成片的地刺,像一根根利刃直插云霄。這里,現(xiàn)在被稱作是刀鋒山!
虛空風(fēng)暴位于原德拉諾世界的東北方,刀鋒群山的東方,這里原本是戈爾隆德以東,只存在于獸人傳說中的法蘭倫群島。
在德拉諾崩裂的浩劫中,它們從無盡的海洋中飄回了德拉諾世界本體,成為一片懸浮在虛空中的碎裂廢土。
凱爾薩斯·逐日者單膝跪地,涔涔的汗水濡濕了他精致的法袍。
他頭頂漂浮著的三顆翠綠魔珠,已經(jīng)暗淡到快要熄滅了。
強大……太強大了……
這便是燃燒軍團的二把手,欺詐者基爾加丹的實力嗎?
僅僅是一個虛幻的投影,便有如此威能?
他是誰?他是阿納斯塔利安·逐日者的兒子,達斯雷瑪·逐日者的后裔,奎爾薩拉斯的新任太陽王。
他還是艾澤拉斯最具天賦的法師之一,肯瑞托的六人議會議員,在達拉然的八大奧術(shù)學(xué)派中,有兩大學(xué)派的典籍里,都記錄了他不朽的建樹,認為他是其所代表的派系中最杰出的大師。
這可不但是精純掌控那么簡單,還需要對魔法的理解和運用有著別具一格的獨到之處。
傳承故舊,另辟蹊徑,方能得此殊榮。
其他六大派系的代言人都有誰?
世界守護者麥迪文、大法師吉安娜·普羅德摩爾、巫妖克爾蘇加德……無一不是威名響徹整個艾澤拉斯的傳奇人物。
而他,在這樣的人物中獨占二席。
可就是如此,他也依然不是基爾加丹的對手。
甚至連他不經(jīng)意流露出來的一絲威壓,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更諷刺的是,眼前這個凝立虛空的巨大身影,不過是基爾加丹的一道殘影罷了。
他的真身在哪里、究竟有多強大?
誰知道呢!
反正他不想知道,一點也不想!
“考慮得怎么樣了,王子殿下?效忠軍團,還是死?”
虛空中,基爾加丹凝立在他的王座上,他的王座位于地獄火半島的北方,與虛空風(fēng)暴遙相對應(yīng),于是那頂天立地的巨大身軀,便也從虛空中直接投影到了虛空風(fēng)暴。
此刻,他冷漠的雙眸正靜靜地注視著凱爾薩斯,語氣也是淡淡地,看似漫不經(jīng)心,只有在說到“王子殿下”四個字時,才微微流露出一絲戲謔和不屑的笑意。
凡人種族中的王子、國王,在他這樣的存在面前,確實和螻蟻沒什么兩樣!
凱爾薩斯的汗水又一次淌了下來,如果不是身為太陽王后裔的驕傲死撐著,他早就忍不住雙膝跪下了。
“事關(guān)族人命運,我需要回去和族人商議?!?p> 凱爾薩斯·逐日者盡量讓自己的腰背挺直,抱持著不卑不亢的語調(diào)回復(fù)道。
基爾加丹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之色,他的實力,他自己最清楚。
不說其他,光是此刻散發(fā)出去的一絲絲威能,也足以壓死一頭半神級別的戈隆。
眼前這個凡人王子,定力倒是不錯!
說到底,軍團需要的是能征戰(zhàn)諸天的鐵血士兵,而不是見人就跪的軟骨頭。
至少在這一點上,基本能看出這個弱小的凡人種族,還是擁有一定的扶持價值的。
而對于有價值的人,他一向會多一份耐心。
他揮了揮手,道:“去吧,但你要記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如果你想耍什么花招,我建議你參考一下耐奧祖的下場?!?p> 說完,他的身影化作片片光雨,消散在虛空之中。
凱爾薩斯如蒙大赦,整個人再也堅持不住,癱倒在地。
在昏迷過去之前,他想到的卻是耐奧祖,這位獸人的老薩滿,他最終還是沒能躲過基爾加丹的追殺,他開啟的傳送門,恰好將自己送到了基爾加丹的手中。
基爾加丹將這位拒絕過他的老薩滿撥皮抽筋,卻又不讓他死去,而是將他的靈魂封印在一塊堅固無比的虛空寒冰之中,讓他時時忍受著這非人的折磨。
直到數(shù)年前,他給了耐奧祖一次將功折罪的機會,讓耐奧祖成為了艾澤拉斯的巫妖王,為燃燒軍團進攻艾澤拉斯鋪平道路。
凱爾薩斯的家園,高等精靈的永恒國度,奎爾薩拉斯,正是毀于巫妖王座下的死亡騎士:阿爾薩斯之手。
他為了復(fù)活巫妖克爾蘇加德,甚至還污染了高等精靈的力量之源——太陽井。
失去了太陽之井,高等精靈的身軀日漸衰弱,甚至有很多族人因為挨不住秩序退化的嗜魔癥而變成了扭曲畸形的失心者。
為了洗刷太陽之井的恥辱,為了銘記奎爾薩拉斯的血海深仇,凱爾薩斯這才和其余高等精靈改稱自己為血精靈,并一路來到外域,試圖尋找可以替代太陽井的力量之源。
無論是巫妖王耐奧祖,還是死亡騎士阿爾薩斯,凱爾薩斯對他們都毫無好感。
哪怕他們也都和自己一樣是身不由己的受害者,可誰會對一個毀滅了自己家園的劊子手心生同情?只是一想到耐奧祖曾經(jīng)歷過的凌遲酷刑,凱爾薩斯又忍不住渾身發(fā)抖。
投靠燃燒軍團,勢必會讓本就國破家亡的血精靈站在艾澤拉斯所有種族的對立面,只是如今的血精靈,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本。
除了投誠,他還有什么選擇呢?
凱爾薩斯的心頭一片苦澀。
“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
虛空中傳來兩道關(guān)切的聲音,緊接著一道傳送門開啟,兩個身影從中走出。
來人一男一女,都是碧綠的眼眸,尖尖的耳朵,典型的血精靈長相。
男的俊美頎長,容貌雖然不似凱爾薩斯那么精致出挑,卻別有一番溫潤儒雅之氣。
而女子則有著一頭金色卷發(fā),她的身形在普遍高挑的血精靈中略顯矮小,但氣質(zhì)中卻透著一股清冽的冷氣,整個人仿佛一團流動的冰川之風(fēng),孤高而又淡漠。
只有在面對昏迷的凱爾薩斯時,她才顯露出一絲關(guān)切之意。
男子將凱爾薩斯從地上扶起,神色間滿是急切:“瑪蘭德公爵,您看看,王子殿下他怎么了?”
瑪蘭德女公爵伸出手,一團純凈的淡金色光芒隨之落下,照耀在凱爾薩斯的面頰上。
許久,她輕聲開口道:“不用擔(dān)心,靈術(shù)師閣下,王子殿下只是有些脫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請帶我們離開這里吧!”
高階靈術(shù)師塞勒沃爾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打開一道傳送門,而后將昏迷的凱爾薩斯抱了進去。
昏迷中,凱爾薩斯被一陣爭吵聲攪得頭皮發(fā)麻,腦袋里更是一陣一陣地抽痛。
“我們應(yīng)該返回艾澤拉斯,釋放穆魯,然后重建銀月城,囚禁一個正義的圣光之靈毫無榮譽可言……”
義正言辭,還真不愧是正義公正的血騎士團團長。
只是莉亞德琳女士,你這么正義,當(dāng)初嗜魔癥發(fā)作的時候,不也抽取過穆魯?shù)氖ス饽芰繂幔?p> 穆魯是一名納魯,這種神奇生物的身體由最純凈的圣光能量構(gòu)成,祂們也是燃燒軍團的死敵。
而穆魯正是它們眼下的落腳點,風(fēng)暴要塞的看守者。
凱爾薩斯從穆魯?shù)氖种袏Z得了這座要塞的控制權(quán),并俘獲了這名圣光之靈。
血精靈們發(fā)現(xiàn)這種圣光生物中的純凈能量,能夠極大地緩解血精靈的嗜魔癥狀,于是凱爾薩斯派人將穆魯送去了奎爾薩拉斯的王都銀月城,讓那些失去了太陽之井的同胞們從穆魯?shù)捏w內(nèi)抽取能量,以免挨不住嗜魔癥的煎熬,變成扭曲畸形的失心者。
“太陽之井已經(jīng)沒了,我們失去了能量之源,再把穆魯釋放,我們回去等死嗎?還是變成失心者?
“可在外域我們沒有未來,背叛者只會帶領(lǐng)我們走向滅亡!”
我也知道背叛者伊利丹靠不住,可現(xiàn)在你能給出點有建設(shè)性的建議嗎?如果沒有,能不能麻煩你們滾出去吵?
“也許,我們可以去沙塔斯,尋找其他納魯?shù)膸椭?p> 是啊,然后告訴他們穆魯在我們手里,我們拿他當(dāng)充電寶肆無忌憚地抽取力量?他不當(dāng)場敲死你就算好的了。
“既然總要找一方勢力依附,為什么不找最強大的呢,而這宇宙中,還有比燃燒軍團更強大的勢力嗎?”
“塞林·火心,你到底安著什么心?燃燒軍團是所有生靈的死敵,你是要看著我們的族人走向萬劫不復(fù)嗎?
……
爭吵聲還在繼續(xù),凱爾薩斯閉著眼睛不愿起身,他實在不想面對這些各執(zhí)己見的族人們,他同樣也沒有辦法解決眼下的困境。
算了,就讓他再做一會兒鴕鳥吧!
正在頭痛欲裂之際,他摸到了華床右側(cè)的一個符咒。
符咒很小,是一個水晶制成的扁平符牌,一個巴掌就能握的過來,里面是一塊略帶珠光的菱形石頭,閃耀著一縷金色的光芒。
那是……拂曉晨星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