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對方要的是這塊玉?
時緋清瞬間恢復了鎮(zhèn)定,“我不知道!”大概意識現(xiàn)在的處境不適合發(fā)脾氣,頓了頓,又補充道:“一直隨身帶著,或許是什么祖?zhèn)髦铩!?p> 眸光沉了沉,默不作聲盯著她,仿佛在分辨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時緋清很不喜歡這樣的盯視,那種仿佛可以將她里里外外都看透,而自己又無處躲藏的不爽感,“你要是喜歡,就拿去。不過,你要帶我回中凌州?!?p> 反正這玉也沒什么用處,能換回一命,也算盡了它最大的存在價值。
“嗷——嗷!”
不知不覺間,日頭已墜,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陣寒涼的山風襲來,時緋清渾身一顫。
山間氣候,日夜溫差極大,此地又沒有像天機山那樣的護山大陣,一到夜里,必是寒天凍地??蓱z她還穿著一身春衫,不爭氣的肚子又咕嚕嚕鬧騰,心底里恍然升起一種衣不果腹、身世蒼涼的凄涼之感。
再看對方,此刻背對著自己,仿佛目眺西邊薄涼得所剩無幾的余霞,也不知在思忖什么。
同樣一襲春衫,對這驟然冷冽的氣溫,絲毫無知無覺,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時緋清本來是不敢再招惹這個惡魔,可天光一寸寸收盡,侵骨的寒意與心底的懼意輪番消磨著她的意志。
終于在忍無可忍之際,抱了最后一絲希望,開口道:“我說修士大哥,咱們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聽說這荒郊野嶺,到了夜里就能活活凍死人。要是夜里不便御劍,不如先找個山洞什么的地方烤烤火,吃點東西?明早再……哎喲!”
剩下的話被劇烈搖晃起來的樹身打斷,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什么事,身子頓時失去重心,整個人被抖甩了出去,千鈞一發(fā)之際,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根嬰兒手臂粗細的樹枝,整個人就這樣半吊在空中。
聽到腳下狂歡似的興奮吼叫,時緋清早已嚇得不知南北,使勁咽了咽口水,細喘著氣,連往下看的勇氣都沒。
耳邊除了異獸瘋狂的吼聲,便是自己擂鼓似的心跳。
從小到大,她何曾經(jīng)歷過這么刺激的事!
要命的是,那根樹枝顯然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因剛才使勁一扯,已被掰斷,現(xiàn)在只不過也是骨斷筋連,加之樹身被那些異獸吞吐的元息撞擊,仍在持續(xù)搖晃。光景有心玩弄這個垂死的人族,搖晃得沒先前厲害,然而成為異獸腹中之食不過須臾之事。
終于想到樹上之人,“大大大大大俠,救命?。 ?p> 此時天光漸暗,暗沉沉天宇下,那雙銳利深沉的眸光似寒劍星辰,一瞬間,時緋清覺得這人似曾相識。
還沒來得及思索這一強烈涌來的感覺,只聽“咯嘣”一聲,樹枝應聲斷裂。
“啊——”
下墜的身子風也似的在驚呼中被帶起,等回過神來,已站在那支紫竹簫上。
劫后余生,驚魂未定地看了眼底下張牙舞爪眼冒綠光的異獸,渾身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抖了兩下,沖著身前的背影,說道:“多……多謝相救!欠你一命,改日必定奉還?!?p> “這話……我記下了?!比魺o其事,慵慵懶懶地語氣。
時緋清回過神,這才知道剛才對這人許了個諾,也罷,欠債還債,欠命還命,天經(jīng)地義。最多下次他被時錦抓了,自己想辦法偷放他一次。
此時,簫身粗長了數(shù)倍,看起來像一段翠竹,四周紫光縈繞流離,半空中,竟是慢慢移動起來,片刻就遠離了那片不知名的山野。
天光已完全受盡,夜色漸漸籠罩四野。
驚魂已定,冷風一吹周身寒意更甚,方知剛才已嚇出一身冷汗。
抱臂縮頸往對方身后挨近了些。
盡管現(xiàn)在順利離開那片荒嶺,但是另一種擔憂又在時緋清心底隱隱抬頭。
這人不會把她帶到別的什么鬼地方吧?
直接問的話,萬一對方?jīng)]那個心思,反會弄巧成拙,行,還是套話吧。
“聽說過御劍飛行,卻沒聽過御簫的,啊,我記起來的,天道崩毀前,那些神仙似乎也有御簫出行的。你……莫非是中凌城外武神山上的神仙?”
“廢話真多!站穩(wěn)了!”
“啊!”毫無防備的加速,慌忙抓向?qū)Ψ窖鼛?,誰知那腰帶根本經(jīng)不住他一扯,徑自散開。原本是想借力防止跌下去,這回好了,力不曾借到,整個人被慣性帶出去,眼見著要掉下去,腰間忽然一緊,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人被對方摟在懷中。
?。?p> 沒等時緋清反應過來,也沒看清玄衣男子如何動作,只覺得一個旋力,人竟已穩(wěn)穩(wěn)站在對方前面,仿佛剛才的親密接觸不過是自己的一個錯覺,緊接著,低沉略帶磁性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就不能安安靜靜待著,非得搞點事情?”
站在前面,腳跟也比方才穩(wěn)了許多,身體兩旁有兩股綿柔之力扶持著自己,大概是被施了什么平衡術,而對方似乎也刻意與她保持了些距離。
雖然聽出對方語氣中的嫌棄之意,不過,經(jīng)過剛才那一嚇,智商都降了一大截,由著性子順口頂了回去,“這……這能怪我么?有你這么加速的?”
“這里離中凌城那么遠,不加點速,你是要陪我看明早的日出?”
時緋清一噎,果然還是疑神疑鬼了。
低頭又發(fā)現(xiàn)對方的腰帶還在自己手里,“你的腰帶。”沒臉沒皮怪了,也沒覺得多害臊,抬手將腰帶往肩后送去。
“你要是喜歡,拿著也無妨。”
“……”
站在前面背對著他,也看不到他表情,只覺得對方這一句有種“語不驚人死不休”之感。
時緋清噎了半晌。
?。?p> 這大概是時緋清人生中第一次在如此高空飛行,作為時家第一廢體,一向懼冷的她,猛然發(fā)現(xiàn),這會兒居然一絲冷意也沒有,四肢百骸,如同暖陽撫慰,舒服愉悅。
時緋清很快又感覺到這股暖意正來自后背真陽穴。
原來對方早在將她拉到前邊時,就已經(jīng)催動星力,輸注元息。
心里忽然升起一絲好感。
這時,眼前白光一現(xiàn),一道星元屏障如一把透明之傘撐開,隔斷了迎面而來的罡風。
時緋清輕輕一笑,“我忽然發(fā)現(xiàn)你人還不錯?!?p> “呵?!?p> 玄衣男子右手撐星元盾,目視前方,似乎不屑理會她。
這人真是那個操控邪魅的黑衣人么?
按理說,自己知道了對方的秘密,不該殺了她滅口么?若是覬覦她的銀魂之體,也該綁了她再將收入六合袋中,帶回去當鼎爐吧。
此時夜幕降臨,一輪半月?lián)]灑清光,腳下是黑黢黢的廣袤大地,群山錯落間,人間燈火星星點點,恍如無數(shù)星辰散落,站在如此高度,胸中赫然升起一種指點萬里江山的熱血氣概。
“想不到川泫如此之大,真是大開眼界?!?p> “……”
“喂,今日你救我一命,改日我請你去中凌城的長仙樓嘗嘗中凌第一美酒‘紅塵一夢’?!?p> “……”
“喂,你不會睡著了吧?”
“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