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前輩不用勸了。晚輩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淬煉星魂,步登人極,怎會止步于煉息境。晚輩心意已決,星道不棄,無論用什么辦法,晚輩都愿一試?!?p> “時家兒郎,果然不同凡夫俗子。”在時凜的視角盲區(qū)下,黑鐵面具下古井般的眸子幽幽一漣,“那么這顆玄珠,本座就贈予你。只是……”
“只是天下沒有免費(fèi)的午餐,前輩屢次出手相助,晚輩早已銘感五內(nèi),若前輩用得上晚輩,只管開口,晚輩萬死不辭?!睍r凜雖算不得天資聰穎,這點(diǎn)覺悟還是有的。其實他也早發(fā)現(xiàn),這黑衣人并不是善類,與這樣的人交集,無異于與虎謀皮。且此人在無疆城來去自如,修為必深不可測,若是對無疆城沒有半分覬覦之心,鬼都不信。不過現(xiàn)在的無疆城,現(xiàn)在的時家存或是亡,與他而言,又有何關(guān)系?
“呵哈哈……”
時凜并未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那么好笑,下一刻,頜下傳來不容抗拒的力量,下巴陡然被抬起,被迫迎上那道寒凜如霜的目光。
臉頰傳來輕柔摩挲,卻絲絲寒意入骨,“看來,本座果然沒有看錯你。真是一張好臉,若毀了當(dāng)真可惜?!?p> 舊傷重提,心里那塊隱秘的傷疤仿佛被血淋淋地撕開,“晚……晚輩謝前輩再造之恩?!?p> 三年前,若非他偶然偷聽到時揚(yáng)與他爹的對話,他真不敢相信他的親生父親會賣子求容,為了淬煉星魂,為了權(quán)力地位,將他一生的修煉氣運(yùn)剝蝕轉(zhuǎn)嫁給時錦,讓他任人笑話,成為時家子嗣不成器的反面教材。更讓他求死不能的是那個人面獸心、道貌岸然的時家家主,在一年前的祭星酒會后,強(qiáng)行將他侵占,清醒后,便欲殺人滅口,一掌下去幾乎震碎了他的魂體,在瘋狂逃離的途中,墜入無間火獄,慘遭毀容。
這些事埋在他心底最深暗的角落,眼前這人自然不會清楚,只知他被時家陷害,將他從無間火獄救起。
之后為了生存,他當(dāng)作什么事兒也沒發(fā)生,回到天機(jī)書院,為了活下去,數(shù)日后的沐休日,在半春潭附近故意設(shè)了個煉境,引時緋清誤闖,讓他背了黑鍋。而自己也得到了回?zé)o疆城的機(jī)會,其間,通過時揚(yáng)的試探和考驗,最終大難不死。
“本座最欣賞的就是你這種不甘、憤怒,充滿欲望和仇恨的眼神?!?p> 頜下之力驟然退去,心情萬分復(fù)雜。
“本座還有一事要提醒你,這玄珠需要魂體祭煉,力量才能發(fā)揮到極致,魂體品質(zhì)越高,發(fā)揮的力量越強(qiáng)。唯一值得期待的是,用玄珠修復(fù)的魂體,修煉速度堪比金魂之體。另外,不可操之過急,不然很容易被玄珠反操控。如此,玄珠的利弊,本座都已經(jīng)交代清楚,你若反悔,還來得及?!?p> 時凜眸光閃動,仿佛下定巨大決心,“晚輩絕不后悔?!?p> 那鐵面男子視線慢慢移到時凜身后的木屋,忽然手一揚(yáng),一道赤光從指尖擊出,在木屋頂上星辰一個赤紅光點(diǎn),自那光點(diǎn)處以弧形之狀,又向四周八方劃出光屏,最終成倒覆的半圓將整間木屋籠罩其內(nèi),只一瞬,光芒消失,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
時凜有些不解,“前輩這是?”
“不出意外,數(shù)日之內(nèi),你的魂體便可痊愈。以防萬一,這玄珠畢竟邪氣頗重,你要在無疆城內(nèi)催動他的力量,必定會被人發(fā)現(xiàn)。你要用這它修煉,就在這木屋內(nèi)。這木屋我已下了障眼術(shù)和絕塵術(shù),非高階煉星士不會發(fā)現(xiàn)?!?p> 時凜沒想到對方還想得挺周到,當(dāng)下又一陣感激,心里又道:邪珠修煉有違星道,他日淬煉星魂之后,便將此珠歸還。
卻不知這一修煉,已是一條不歸之路。
“玉容膏不可停?!?p> 話音剛落,從那對方手中拋出一物,時凜接了,再抬頭,眼前已空無一人,只有落花簌簌,清輝漫灑。
能從無間火獄將自己救出,料想這人的修為至少也得煉星五境,而川泫達(dá)到煉星五境的人屈指可數(shù),已知的是中凌城主時揚(yáng)和西苑苑主秦惜夜,池陽城主步情,西夜城主南謙,東秦城主離云鏡,僅此五人。再不然就是沒有入籍的民間煉星士,天大地大,要追查起來比登天還難。時凜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這人為何三番五次地幫自己?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望著月霧凄迷的若木花林呆了半晌,終于長吁了口氣,正要回住處,轉(zhuǎn)身卻撞進(jìn)一人視線中,心里頓時一跳,寒意從腳底竄起。壓下慌亂,故作鎮(zhèn)定走上前,莞爾一笑,“這么晚,錦哥哥怎么在這里?”
“這句話應(yīng)該是我問你吧?”
看來,他才到,根本不知剛才的事。
“屋子里太悶,一個人又睡不著,出來散散步?!?p> “你的腿好了么?”時錦不緊不慢地反問。
“錦哥哥這是在關(guān)心我?”時凜勾了勾唇角,又上前幾步,“時伯說了,腿沒事,還要多虧錦哥哥救治及時。錦哥哥,要是也睡不著,陪我去星池好不?”
鼻尖鉆入一股熟悉的異香,時錦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
“我還要去看書?!?p> “錦哥哥是去看書,還是看那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
心口仿佛被狠狠一擊,時錦冷眸看他,眼底壓抑的火苗暴動,幾乎與平日溫雅有度的他判若兩人。
“是你殺了他?”這是他一直不敢承認(rèn)的事實!就算魏伯將時凜來找他的事原原本本的交代,他也還是自欺欺人地認(rèn)為這人不會做出殘害手足的事。他一直認(rèn)為時凜平日里雖傲慢凌人,蠻橫無理,可本性并不壞。記得七歲那年,因為一只死去的兔子,他都可以哭好久好久。
“呵,哥哥這是在問我么?”時凜不以為然地扯了朵花,漫不經(jīng)心地放在鼻尖嗅了嗅。
“回答我!”隱忍的情緒似乎隨時都可以突破臨界點(diǎn)。
“那些日子,錦哥哥一直故意冷落疏遠(yuǎn)他,不就想這么做么?錦哥哥心軟,一時下不了手。我就不同了,他害我淬星失敗,差點(diǎn)死于非命,我殺他,不過是以牙還牙。說起來,還是我替錦哥哥化解了萬分的糾結(jié),痛苦的抉擇。如今,哥哥又如愿以償成了川泫萬中無一的金魂之體,誰人能及?時伯還以此契機(jī)在一月之后向整個川泫招收精英弟子。川泫五城,天下歸一,指日可待呢。錦哥哥,不該謝謝凜弟么?”
仿佛心底最不堪的隱私曝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時錦臉色瞬變。
時凜格格一笑,指尖一松,腳邊傳來殘花墜落的輕響。
“原來錦哥哥真的這么想過??磥頃r緋清在錦哥哥心目中的地位,也不過爾爾。不若哥哥同我好,我對哥哥的心意天地可鑒,日月可昭?!?p> “……”
還沒消化眼前之人的話中之意,對方已然向他靠近兩步,修長的手指拈上他襟前的綬帶。
“這一月來,在眾人面前,錦哥哥不是裝得挺與我兄弟情深的么,為何私下里總是橫眉冷對。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撕下哥哥的偽裝,讓你在我身下顫聲求饒?!弊詈笠痪鋷缀跏琴N著時錦的耳根輕聲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