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那片亮光漸漸暗沉下來,黑暗在此降臨這個寒冷的洞穴。
冰棱堆里照魅火青焰幽幽,洞內(nèi)的氣氛有些詭異。
從零碎交談與昏迷前的記憶進行有機組織,時緋清對此刻的現(xiàn)狀有了幾分了然。
不過那個隱在壁角的女子未免太過神秘,自始至終沒說一句,似在閉目療傷。
風(fēng)軒似乎依然對她有所猜忌,坐在時錦身側(cè),時不時拿眼瞧她。
平時也不見這吃貨有這樣的警惕心。
剛才一醒來,一入目,就是陸辰與時錦兩張神情詭異的臉,反射性坐起,才察覺自己的手竟絞纏在某人的手,嚇得扔燙山芋似的甩開時,發(fā)現(xiàn)某人的臉瞬間黑了七分。
時緋清干笑了兩聲,想緩和這種尷尬的氣氛。
聽到笑聲,千夙驀然睜開眼,見時緋清竟是已經(jīng)醒來,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繼而笑得不明所以,話中帶了幾分譏諷,“諸位可真是福大命大,這么強悍的星元暴擊,都能毫發(fā)無傷地活下來?!?p> 時錦不以為然地一笑,道:“方才對兩位修友有所隱瞞,還請勿怪。既然大家都是從神女莊境崩塌落難此處,也算是同為淪落人?!?p> “理解。畢竟,信任這東西不是隨隨便便能給別人的?!标懗娇聪驎r緋清。
后者報之一笑,看我干嘛,你騙我的還嫌少么?
“還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币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就算厲言相加,也猶如風(fēng)過耳鬢。時錦不甚在意陸辰之言,目光也轉(zhuǎn)到時緋清身上。
“溫潯?!睍r緋清笑了笑,微光中的眸子異常閃亮。
顯然大出所料,一貫風(fēng)雨不驚的臉上閃過一抹訝異,“你……你就是溫家二少主?”
時緋清嘆了口氣道:“這世家弟子果然不好當(dāng)。單報上一個姓,再看你時,眼睛里就有了眼色。要么無限崇拜恨不得在你跟前插三根高香拜一拜;要么就憤世嫉俗仇視世家,這種人表面對你嬉皮笑臉,背后卻恨不得插你一刀。”
時錦歉意一笑道:“在神女莊時,早該請教溫少主大名,實在是在下疏忽了?!?p> 時緋清自然也是禮貌回敬,“哪里哪里,時少主客氣了?!?p> 對于兩人這樣見外生疏的互動,某人面上無恙,心底竟是有些喜聞樂見。最讓他喜出望外的是,時緋清看時錦時,眼里似乎已經(jīng)沒了那種令他心塞的東西。
時錦還想跟時緋清說話,這時,風(fēng)軒密語傳來,提醒他星力解制的事。
其實他早就發(fā)覺這個石洞星力不阻,想要出去分分鐘的事,可他現(xiàn)在卻不能走。
神女莊境一擊即毀,當(dāng)時邪氣又那么重,八成跟邪族脫不了干系??擅髅餍白逶缭诙昵熬捅恍亲娣庥≡谌f滄海,這么重的邪氣又從何而來?事情的原因有待查明,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這幾人也是當(dāng)時神女莊事發(fā)的目擊者,或許帶他們一起回中凌會比較妥當(dāng)。
想到這里,時錦忽然問道:“這神女莊突然崩毀,諸位有何看法?”
時緋清道:“當(dāng)時邪氣那么重,不是邪族還會是誰!”破邈山禁地里,那邪主分身來搶奪司星盤失敗,這次去神女莊,必定也是為司星盤。想到這里,他忽然有些擔(dān)心溫漾他們。如果神女莊的人都落在這里,那么溫漾他們,是不是也在這附近。
時錦不解,“二十三年前,邪族被星祖封印在萬滄海域后,再沒掀起風(fēng)浪。這邪族為何會突然破封而出?”目光探向垂首若有所思的陸辰,這人看起來深不可測,總覺得他知道些什么。
陸辰果然抬起頭,“時少主,不會沒聽過分魂術(shù)吧。”
風(fēng)軒瞪著眼,驚乍道:“分魂術(shù)?那可是煉星七境的技能。這八千年來,整個川泫,除了星祖練出七星魂,如今川泫連個六境的都沒有……等等,你的意思是那邪主已經(jīng)煉出七星?”
想到這種可能,時錦也微微作色。
陸辰微微冷笑,“怎么,你們時盟主連這個都沒有告訴你們?當(dāng)年,邪主入侵,川泫煉星士節(jié)節(jié)敗退,傷亡不計其數(shù),像喪家狗一樣逃到云天谷,最后星祖出面,也不能完全消滅他,只能將其封印。想想也真是可笑,連個川泫煉星士所不齒的邪族,也能輕易煉出七星魂。這八千年來,川泫數(shù)以億計的煉星士,除了星祖,竟沒有一個煉出七星魂的?!?p> 時錦的臉色更加難看,被從小奉為天才煉星士的他,已經(jīng)是人中蛟龍,也才堪堪修煉到二星魂突破期。放眼整個川泫,不說七星魂,竟是連個六星魂的都沒有!
似乎終于憋不住,風(fēng)軒不服地從地上跳起來,圓鼓鼓的眼珠朝陸辰噴火花,“你這小子,說誰是喪家狗呢!”他是聽過當(dāng)年,邪族入侵時,時盟主帶領(lǐng)一眾煉星士,前往云天谷求助星祖的事兒?,F(xiàn)在陸辰如此譏諷這事,不乏挑釁與侮辱之意。他自然忍不過去!
時錦的涵養(yǎng)顯然比風(fēng)軒好,盡管臉色并不怎么好看,“師兄,陸修友同我們一樣也是煉星士,切莫無禮。”他的這句話實則是在告訴風(fēng)軒,對方連自己都罵進去了。
陸辰嗤笑了聲,不再說話。
明明是想調(diào)節(jié)尷尬氣氛的!
時緋清趕緊附和道:“是呀是呀。風(fēng)修友年少氣盛,錚錚鐵漢,在下佩服。不過,大家現(xiàn)在都同在一條船上,不如坐下來,一起想想如何從這里出去?”
風(fēng)軒冷哼了聲,又一屁股坐回遠處。這時,似乎有細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火光中,雪細細密密從洞頂缺口絮絮落下。
心里微微一動,伸手接住一片,掌心涼意微透,六出雪花,晶瑩剔透,速度融成水。
生于南國,用于冰鎮(zhèn)食物的冰塊倒不少見,雪卻難得一見。
“這是雪,下雪了?!睍r緋清嘆了聲,站起身,仰望那處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洞口。銀碗盛雪,明日藏鷺。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或許很多事情,都不是能用肉眼能看得清的。
忽然,漆黑洞口銀光一閃,伴隨凌厲呼嘯聲,時緋清只覺臂上傳來一股強力,將他帶離原地。
定睛看去,冰面地上數(shù)枚尖銳的冰針直直貫入冰面三寸。